“这么严重。”陈霜有些后怕，又道，“那你能不能不当这个庄主了，咱们去别的地方，我卖灯笼养你。”
“多谢师父，只是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使命，六岁时，秦席将神丹交给我的时候舅舅也是如此说，他说谭庄可以立任何人为主，只希望这个人不是我。”苏唐叹气一声，“他在害怕，害怕我与母亲一样不得不与他为敌，但同时，我是他的外甥女，他也不希望我早早殒命。”
陈霜:“早早殒命，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天晚了，师父回去睡吧，明日陪我去个地方。”
陈霜很懂事的回到屋里，他虽然比苏唐大一些，但很多问题他不明白，可那句早早殒命却让他忧心忡忡。
直到第二日，苏唐瞧见他一脸惺忪，连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霜却低头不言，直接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吗，咱们走吧。”
一路上，陈霜看着自家徒弟小小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他们才认识，要是小唐离开，他也不活了。
许久，云车停下，陈霜抱着苏唐下车，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熟悉景象，而是一片荒芜，脚下的的绿草和眼前的混沌虚无形成对比。
陈霜心里一惊，抱着苏唐连连后退，苏唐安慰道，“师父，别害怕。”
“那边是妖界，从前帝王有匡扶天下之意时妖族无法接近，如今帝王心乱，对妖族再无震慑之力，这几年都是谭庄在跟妖族作战。”
“小唐，妖族是什么。”
“就是有神术的鸟兽虫鱼，他们与我们语言不通，只能如此理解，几年前妖族进犯，我便猜到将会大乱，可惜我没有下定决心处置妖族，才让妖王得逞。”
那片混沌之处，和一旁的绿意葱茏有明显界限，苏唐走到那条线处，一只角在混沌之中，一只脚踩在绿草之上，神情严肃，厉声道，“谭庄听令。”
疾风平地而起，万物吹伏，好似在回应她，紧接着，苏唐继续道，“若有妖族踏出进此地，格杀勿论。”
“神爱苍生，人只会爱人。”
说罢，陈霜听到此起彼伏哀鸣之声，片刻之后，哀鸣声止。
“小唐，那是什么声音？”
苏唐:“不过一群畜生，有了神术，也还是畜生。”
陈霜从混沌之中看到一张清秀的脸，直奔苏唐而来，面孔极致狰狞，好似要杀死苏唐一般。
“小唐”
陈霜大叫，苏唐却抬手，小小的手轻轻一扇，把那张脸扇到地面上。
那不是一张脸，头上长角，后背有翅膀的……人。
“你谁啊？”
“本座修行数万年，岂是你们这帮低贱的人类可以知晓的。”
陈霜好奇，“万年龟啊，是挺厉害的。”
“咦，你身上还有字啊。”
陈霜凑过去，看着他光溜溜的身子上写着字，遂凑到妖物身边，一字一句道，“妖王，无名，妖术高深莫测，低贱之物，不知恩义，不可与之交言，遇之则灭，切记，秦……席。”
“原来是你杀了秦先生。”陈霜拳头紧握，“我不打死你就不叫陈霜。”
“你个低贱人类，说的可笑。”
“啊……啊……”
苏唐看着不可一世的妖王被陈霜揍得连连逃窜，心道，带师父过来真是对极了。
“师父，打死他。”
“师父，加油加油。”
那妖王发现自己妖力不济，厉声道，“低贱的人类，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啊，你轻点啊。”
“我还轻点，我打死你。”陈霜冷声道，“还敢骂我们低贱，你连衣服都不穿，还好意思说。”
“在常国，就你这样的早被抓起来的扔火里。”
妖王连滚带爬，滚到混沌界时，忽然高兴起来，而后跳进人界，张大嘴巴嘲讽陈霜，“你来打我呀，来呀来呀。”
陈霜走进，妖王又跳进混沌界中，“你打不到我，略略略，傻子。”
“有本事你过来。”
妖王走到一旁，迅速跳进又跳出，乐呵呵道，“你打不到我，哈哈哈。”
妖王接连跳了几次，苏唐见自家师父没办法揍他，于是小手一挥又把妖王扇到这边。
妖王又继续被陈霜揍，苏唐看得明白，在混沌地界中，妖物的神术本与谭庄众臣无二，但一旦越界，神术便会消散无几，反过来秦席在这里修为高深，一旦越过混沌地界，修为瞬间消散，所以他才被妖物所杀。
而此前，妖族就是同样的方式把普通人骗过去杀害。
“师父，不打了。”
陈霜正揍得起劲，随后跑到苏唐身边，“小唐，怎么了。”
“没怎么，咱们该回去了。”
陈霜有些疑惑，但瞬间明白，立即道，“好，我们回家。”
此后，妖族消停一段时间，而苏唐也长大了几岁，十五岁的姑娘一袭白衣，银发飘飘，不似凡间之人。
她仍然忙碌，只是性格不再阴郁，两师徒皆是如此，旁人看不出原因。
一日，苏言来信，告知妖界有妖物越界，此事再起，苏唐不得已召集群臣商议。
但这次的情况明显不一样，苏言信中提到妖界无法生存，妖王只能带领妖族越界而来，因人间对妖术有压制，所以这些妖对人间不会造成影响。
“他们的地界，究竟怎么了。”有人问道。
有人道，“妖邪之气对生灵有害，那些地方别说粮食，连草都没长几根，这活不下去也正常。”
“不过，庄主，他们过来以后，有些妖被人拉去干活，当牛做马，还有些过得特别的惨，但常公子劝了几次，还说划个地方给他们，谁知人家不乐意，也不知什么毛病。”
苏唐扶额，说道，“我记得谌氏是医者，能医人，不知能否让妖界恢复如初。”
“谌氏？”众人心中不禁多想，这谌氏看似简单，那位谌候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加之多年来对苏王恭恭敬敬，只怕谭庄的请求他们不会答应。
“庄主，依臣所言，天下之东，地界繁杂，但树植繁茂，适合妖族生存，若是他们受了些罪，我们再提出把他们迁过去，想必那妖王也不会不同意。”
苏唐觉得有理，但又疑惑，“他们怎么爱往人堆里凑，虽说天下百姓不是恶毒之人，但看到能变成人的畜生，那不得好好利用，也不知这些妖受不受得了。”
“呃，这些情况，常公子比较清楚，要不庄主亲自问问。”
“有道理。”苏唐道，“还有，师父有五年没收租金了。”
常国
苏唐回到曾经陈霜的家，店铺名字依旧叫陈记灯笼，名字未改，店里生意一如既往，一天下来没几个人来。
和她一般的银发女子，靠在桌上扒拉算盘，容颜极其美丽，气度更是不俗，见有人来店里，机械一般道，“客官，随便看看，我家的灯笼那可是城里最漂亮，包您满意。”
“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看都不看客人。”
苏言抬头，有些震惊，左看看右看看，把她拉到二楼坐下。
“你是小唐吗？”苏言难得高兴，“几年没见，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是吗，都是老样子，话说回来，你那位朋友呢，怎么不在。”
苏言边给她倒茶边道，“不是朋友，他是我师父，怎么每个人都不相信我们是师徒。”
“大家都这么说。”苏唐抿一口茶，直接表明来意，“我这次过来是想问关于妖族的事，他们现在怎么样。”
“妖族，现在嘛。”苏言摇摇头，劝道，“难啊，这群畜生，可谓是油盐不进，非要住在人堆里，还有那个叫妖王的，被人家砍下翅膀还是死活不走，真不知道他想干嘛。”
“对了，你家小师父怎么没陪你过来。”
苏唐默然，片刻后道，“其实这次来找你，还有另外两件事。”
“小唐，你突然这样，我有些担心。”苏言劝道，“你要是不愿意待在谭庄，想跟你家小师父退隐，我去当庄主。”
“五年前我不知妖界无法生存才试图越界，导致秦席身死，又下令将越界的妖族斩杀，而我也知道妖族越界之后无法伤人，但我还是……”
“行了，闭嘴。”苏言道，“首先妖王会说人话，他自己不说清楚不怪别人，其次妖族越界是因为妖力有损才无法伤人，如果他们能以混沌界的妖力攻打人间，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师父让他们越界生存，谭庄也想划界给他们，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我可不希望你因为他们自责，如果真是这样，我还不如把他们都杀了。”
苏唐有些惊慌，眼前的女子依旧美丽，但她仍然是苏王的女儿，刚才这般话苏唐相信她能做的到。
或许苏氏一向亲缘淡薄，不是反目成仇，就是过于在意，苏寅对冷肖漪如此，现在的苏言也不遑多让。
“小唐，为何这样看我。”
苏唐回过神来，喃喃道，“谭庄之主只能是我。”
苏言:“那是当然，我希望自己这辈子也当不上庄主。对了，小唐，妖族留在这儿始终不是办法，我记得先生们说，先前长老们找到一个地方，那里水草丰茂，适合人住，还能找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