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霜看着她冷脸，有些惊慌，只能听她的话坐在凳子上。
却见苏言左手张开，一盘热茶就已备好，随后放在一旁，接着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不等陈霜说什么，将茶水递过去，直愣愣道，“喝吧，师父。”
陈霜来不及反应，愣了会儿。
“唉，乖徒儿。”
苏言:“既然现在你是我师父，那就陪我在这里住下，以前小唐在的时候你干什么，现在就干什么，不会有变化。”
“好，我给你做饭吃。”陈霜恢复以往的神态，欢快出门去做饭。
只留下苏言在书房中，待他走后，苏言冷漠道，“出来吧，别像只蟑螂似的，总躲在角落里。”
苏寅从书柜后方走过来，呵呵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对了，你叫陈霜师父，是不是可以叫我声爹啊。”
苏言自顾坐在凳子上，反问道，“怎么不叫父王，要叫爹？”
“呃，你哥叫父王，你叫爹，刚好合适。”
苏言冷声道，“你家大女儿现在不怎么好，你不去看看。”
“肖漪吗，她好好的，没什么大事，再说谌先虽然可恶，但也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你说是吧。”
苏言继续道，“这话说的，又不是我要杀谌先，是冷肖漪自己想杀他，再说这个女婿是你自己找的，有什么毛病你都不知道，看来你对冷肖漪也就那样。”
“阿言，你别……”
苏言懒得搭理，直说道，“说完了，滚吧。”
“阿言，别着急赶我走，最起码我得吃顿饭再走啊。”
苏寅本是笑着说话，却见苏言明显不悦，便识趣离开。
离开谭庄的苏寅来到冷氏国都外，眺望城中景象，这里面有他的大弟子，作为师父，弟子有难，他应该去帮忙，但他深知，自己若是介入她的人生，只怕冷肖漪也会早早离世。
“少见面，最好不见。”
说罢，苏寅回到王宫。
一个月后，有宫人拿着书信走进，跪下道，“王上，冷氏国来信了。”
“是肖漪写的吗？”
宫人跪伏在地，恭敬道，“是。”
苏寅立即将书信接过，这是一封没有信封的信，只是一张信纸，还未展开，却是一封血书。
刹那间，只觉浑身瘫软，恍惚间全身没了力气。
“王上。”
“我没事，没事。”苏寅将血书打开，的确是冷肖漪的笔迹，却并非求救之信，而是请求他下一道处死谌先的旨意。
“把这封血书送到谭庄。”苏寅恍惚道，“我马上去荆羊。”
未几
苏寅赶到荆羊外，还未如何，却闻血腥味浓郁不散，随即朝候宫御剑而行。
未至候宫，先至储君府，只见府外横尸无数，从储君府一直延续到候宫之中。
“这是……”
而从候宫一路杀过来的人，正是谌婴，他身上的灰袍沾满血迹，犹如玄袍，里面的白衣也被血色沾满。
谌氏族人是为医治他人而生，若是破例杀生，一生都不能使用医术，这么多年，苏寅只见过历代谌候破例过，但像谌婴的，还从来没有。
“肖漪。”
苏寅顿感不妙，迅速赶往候宫，只见地上的尸体正在被宫人拖走，看尸体服饰，应是谌国大臣。
而前来观看的各国诸侯，看到如此场面，竟也一言不发。
只有那一抹红衣站在冰冷的大殿中央，死死得盯着地上的尸体，手中的剑上还有殷殷红雪流动，一滴滴随着剑尖流在地上。
那俱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他选中的女婿。
“师父，您来了。”
冷肖漪平静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了。”
苏寅解释道，“我没有不想见你，而是……”
而是他命不好，身边的亲人没几个能活，若说当初他责怪冷肖漪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妹妹，冷肖漪不会活到现在。
但好像，他的徒弟不知道，一直在自责。
“肖漪，谌候犯了什么事。”
冷肖漪摇摇头，绝色面容流下几滴眼泪，什么也不说，只是道，“师父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肖漪受到刺激，身体颤颤巍巍，苏寅将她扶好，安慰道，“谌候意图谋害储君，罪无可恕，理应处死。”
此话一出，不止一旁的苏言陈霜震惊，就连诸侯们也都面面相觑。
早听闻冷氏国君从王宫中受封后才来到冷氏国，现在看起来这两人关系似乎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冷淡。
“师父，我问你，你找到小伬的时候，他究竟怎么了。”
苏寅顿时哑然，是他找回谌伬，如果说他不知道谌伬究竟遇到什么事，好像说不过去，他明白冷肖漪对谌伬就像对亲人一般，所以为了免除冷肖漪的痛苦，他消除谌伬的记忆，也警告过谌先。
谌先不会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别人，那谌婴和肖漪又是如何得知谌先对谌伬的心意，甚至不惜牺牲一生所学，也要杀了谌先。
“对不起，是师父不好。”
话未说完，苏言却冷笑一声，“早听闻王上对冷候宠爱非凡，今日亲眼看见，才知此言不虚。”
苏寅又是一阵沉默，其实苏言的模样和她的母亲极为相似，同样是白衣银发，但不一样的是她的母亲会掩藏自己的真实意图，而苏言不会。
这个场景换做是她的母亲，一定会出面假装附和自己，然后背地里找机会对他下手，可是苏言今日，只是在确认冷肖漪对他究竟有多重要。
如今确认了，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对着身后的陈霜道，“师父，咱们走吧。”
谌伬早已站在门口，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苏寅让他即位他就即位，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仿佛一瞬间，变得痴傻了。
很快，他就打消自己的疑虑，谌伬只是忘记让他痛苦的事，但所学所得都没有忘记，他甚至记得妖界的几只牲畜。
但或许，有些事情正在发生改变。
比如，一向软弱求和的谌氏忽然间强硬起来，他们不在周游各国医治天下百姓，但会让谌国医者在各国居住，以便为他人医治。
医术高明，颇受信赖的医者们在医治之余，也会讲将得到的信息穿回国都之中，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寻常，就连他那蠢笨的儿子，都发现异常。
“父王，谌候此举，是要将天下归为已有吗？”
苏寅:“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谌伬做这些的理由。”
太子苏琮跪在地上，“父王，如果谌候只是想争夺天下，儿臣也不会说什么，但他如今的目的只是为了冷候和谌婴，或许将来他会为了这两个人，祸害天下百姓，就像……”
苏琮不忍说下去，苏寅却接着道，“就像我一样，是吗。”
“儿臣绝无此意，父王即位以来，各国子民看似安居乐业，岁岁安宁，但天下民众之数却不及即位之初，不怕父王怪罪，天下之民，已十去其五，若是不能为天下挑选明君，只怕苏氏之罪，万死不能消解。”
苏寅重新打量自己这个儿子，老实说，他的能力的确远低于各国宗室子弟，就算是陈霜，能力也远在他之上，但苏琮生性仁善，这是天下之福。
“父王，为何这样看着儿臣。”
“哦”苏寅反应过来，却不回答他的问题，笑着道，“你去见见阿言，把你方才的话告诉她。”
“然后让她叫你大哥。”
苏琮:“可是父王。”
“别可是了，你妹妹她也是命途多舛，咱们苏家女子，一向命薄，如今不相认，怕是明日她就不在了。”
“父王怎么这么说，不吉利。”
“这是实话，你有这份为天下造福的心意就好，但我从未想让你登上王位，知道为什么吗？”
苏琮摇头，回答，“儿臣不知。”
“因为我曾经的兄长和你很像，知道他后来怎么死的吗。”
不等苏琮问，苏寅继续道，“当初你姑姑想要杀了我，是你大伯挡在我身前才将我救下，你姑姑当初还小，你大伯最疼她，后来你大伯伤得太重，没几天就不在了。”
“你大伯走了之后，你姑姑就变了个人，至于变成什么样，谭庄也没让我知道，要不是她后来想杀我，我们也见不上面。”
苏琮:“父王从来没告诉我这些，今日为何？”
苏寅:“人嘛，事情不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大道理一堆，一到自己身上什么都顾不得。你有善心是好，但只怕遇上事也好不了哪儿去，不如去瞧你妹妹，看看她怎么说。”
苏琮本不是强硬如苏寅之人，他明白苏言不想搭理他，所以也时常不去找苏言，但今日被苏寅逼着到谭庄，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站在门外，等待许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敲门，却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躲在石狮子下，气得陈霜破口大骂，“谁啊，是人是鬼说一声。”
苏琮本想回两声，却没有勇气。
还是苏言听到陈霜破口大骂，跟到门前安慰，“怕是只鸟，最近怪畜生有点多，师父别生气。”
“不会吧，明明是个人敲门，怎么门一打开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