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曲泠一直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双眼泪汪汪的朝他呜咽,苏术问他随便拿点别的东西当核心不行吗,这医院里有那么多花花草草都是不错的媒介,但他一直摇头,可怜巴巴,磨得苏术没办法,最后只能警告他,一旦出现问题,他要自己解决。
曲泠点头表示绝对不会牵连他,最终从苏术手腕上割开一道口子,接了一小瓶血液,然后高高兴兴去完善阵法,苏术给他让开位置,坐到桌边看着他补全阵法,等一切都完成后,娃娃突然纷纷自己站了起来,排着队伍绕着圈,灵活的唱跳起来。
唱的是诅咒歌,所用的语言则是海洋语,语调轻快,吐字清晰,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唱完一整曲后,娃娃们齐齐面朝上躺倒,缝合嘴部的黑线裂开,从里面溢出浓稠的腥臭液体,很快淌遍了阵法,曲泠盘起腿,一手屈肘撑在膝头,手托着脸颊,另一手耷拉在腿间,摆弄着那个装着血的小瓶子。
黑红色的液体很快覆盖了整个阵法,随后开始沸腾,娃娃们仰躺在脏污的地面上,嘴角咧的越来越大,最后融化在沸腾的液体中,这一切全部结束后,液体迅速挥发,化为一条条黑色气体从窗中飞了出去。
苏术目送它们全部离开,表示自己还是需要写一份报告上报,曲泠倒是无所谓,点点头又卖乖讨巧一番,进休息室去骚扰庄鸿束了,后者冷漠的翻了个身,警告他再往上凑自己就拔刀。
曲泠蹲在地上,阴毒的盯着那柄刀,思索该怎么处理这坏他好事的东西,不过没等他出手,通讯器就弹出了新消息,是李锐桐发来的反馈问卷。
那诅咒娃娃出自他之手,是原版的升级版,包含更多功能,还没有投入市场,所以在察觉到被使用后,立刻前来索要反馈。
他一边继续构思着自己的计划一边给对方回复,说着说着,脑子里的筋就又搭到别的地方去了,站起身跑出了房间,经过苏术时,甚至都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询问。
屋内安静下来,但曲泠没有关门,从走廊吹来呜呜的冷风和昏黄的灯光,苏术把报告放下,微微附身注视着门口的阴影,那里传来细微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规律的鼓动。
注视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招呼小动物一样轻轻拍了拍,卷起舌尖吹了一声轻轻的口哨,那黑暗里的东西再次挣扎起来,似乎有什么想突破一层膜,很快,一阵细微的破壳声传来,一只全身漆黑细长瘦小的生物爬出来,犹豫着迈入灯光范围内。
“过来。”
苏术轻声道。
那小生物加快脚步,爬过来,在花纹繁杂的地毯上仰头看着坐在桌上的苏术,苏术弯下腰,身体软的吓人,几乎像水一样完全贴在桌面上,手垂下去,诡异的延长许多,直垂到地面,让那东西攀附上来。
是之前那只被曲泠扔走的艾苁里生出来的生物,经过这段时间的发育,它长大了好多,在原本的四条腿中间又长出两条更长更细更软的附肢,不过它整体仍旧不如苏术一根手指粗,用初生的四肢紧紧抓住苏术的指尖,被带了上来。
苏术的胸腔贴在桌面上,薄如蝉翼一般几乎连衣服都前胸贴后背,收回手后也没有起身,而是将整只手从手腕处折叠起来,让这只幼年期的洞叶趴伏在自己手背上。
当然,为了防止曲泠那狗鼻子又闻出什么,他做了一层隔离,然后温柔的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问:“喜欢这里吗?”
洞叶点点头,蜷缩在他手背上眷恋的蹭了蹭,不过它怕曲泠怕得很,打了两个滚,就自己挪着离开,软趴趴的栽倒桌面上。
苏术依旧懒洋洋的趴着,拨弄手边的钢笔道:“有什么不喜欢的就跟我说。”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洞叶立马直立起上半身,下一秒又瞬间蜷缩成一个小小的黑团,把自己藏在了桌角下的阴影里,苏术把自己重新吹气成正常体型,坐起来继续写报告,曲泠转瞬间就撞开门冲进来,兴奋的大喊:“先生快看!”
他拿着通讯器,上面是正在连通的实时视频,屏幕正对着一张血淋淋的脸,皮肉外翻,筋络在空气中抽搐,眼球充血胀大,翻着眼白,乍一看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若要是个胆子小的,缓过神来的一瞬间估计就要被吓晕了。
那边正是诅咒生效的现场,显然今天是李锐桐值班,他坐在高高的监视位上,视角由上自下俯视,背景音里除了那遭诅之人的哀戚嚎叫外还有他古井无波的陈述,很快,地上的人就瘫倒下去不动了,而他则移动了一下镜头,拍摄到自己面前摊开的实验笔记上,记上最后一笔。
曲泠毫不吝啬的用自己毕生所学夸了李锐桐一顿,后者心满意足的表达了客气的谢意后,突然问道:“苏先生在那边?”
苏术捏着曲泠的耳朵笑着回应:“我在呢,有什么事?”
曲泠被他捏的舒服,暂且没在意这事,使劲往他怀里拱,哼哼唧唧的到处蹭,另一只手从他尾椎骨摩挲上去,捏着他的腰带想往下扯。
李锐桐神色不变的道:“麻烦先生帮我测试一款新产品,给您邮寄过去,您提供一下地址?”
苏术看了看任务界面,思索了一下道:“那直接邮到我们家吧,我这边要加班,可能条件不允许。”
“好,”年轻的国君温和点头应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镜头微微晃动,露出半张红木矮桌,桌上立着一盏油灯,还铺散着几本黄皮册子,一支蘸墨未干的毛笔搁在笔架上,一双手从他对面伸过来将笔拿走,“——你要写什么?”
镜头后面传来一个雌雄莫辨的轻声:“给皇上上折子。”
苏术撑着脸笑了起来:“晴晴也在?你们又回去了?”
半张脸占据了镜头,挡住了大半光亮,显得阴森森的格外吓人,声音却明媚很多:“苏先生,晚上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