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浅脚步停了下来,只听见里面的黄莺歌继续带着些乞求说:“你们杀我,不如去杀那个假冒的世子妃……”
池浅眼底冷冽,把门推开,持剑准备杀黄莺歌的那人回头,以为池浅是来阻挡他杀人的,便提刀欲杀池浅。
池浅偏头一躲,随意一掌就把那人拍晕了。
她款款而立,傲视着倒地的黄莺歌,黄莺歌抬头,她知道来人是池浅,但天色太黑她看不清池浅的表情,只觉得有些阴森可怕。
“我这人可和我那位姐姐不同。”池浅冷冷出声。
黄莺歌被吓的一激,池浅又继续说:“她悲悯众生,可我却杀人不眨眼……”
“我本就想杀你,不过是看着秦清的面子上给你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池浅就拿起来刚刚那人手里的剑,指向黄莺歌:“可惜……你自己不惜命啊……”
“对……对不起,我……我下次再也不会了……求求你……别杀我……”黄莺歌哭着求饶。
可池浅最是无情,下次?她从前杀人时也有不少人说过下次,可祖父告诉她,那些说还有下次的人,不过是单纯怕死,根本不是后悔。
冰冷的铁剑抵住黄莺歌的下巴,池浅轻轻抬起,黄莺歌只见池浅微微歪头:“啧啧啧,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张脸……”
还不等黄莺歌说话,池浅就用那剑轻轻滑过了她的脖子,鲜红的血汩汩流出,她再想说什么,已经无力说了。
池浅蹲在她前面,声音轻轻:“可不能怪我哦,是你自己撺掇别人来杀我的……”
说完池浅扔了剑,将地上那刺客也一剑捅死,他若不死,自己的身份也同样容易暴露。
……
池浅赶到时,只见秦清两眼空洞满身是血的抱着也同样满身是血却一动不动的黄子淮。
他们前面满是尸体,应该都是秦清杀的。
看到眼前来了人,秦清以为又是何桓派来的杀手,随手甩了一枚银针。
池浅动作快,侧身躲了过去,秦清见人没倒抬眸看了眼来人,见到是池浅,不知道为什么秦清那一刻有一种心定的感觉。
池浅见到这样的秦清,眉头紧锁,到他们面前蹲下给黄子淮搭了个脉:“我去找师父。”
“不用了。”秦清冷冷开口,没走两步的池浅脚步一顿。
“一剑穿心,已经死了……”
她说话时语气平静,池浅心疼的回头看她。
对上池浅的眼神,秦清说:“我定会亲手杀了何桓!”
说话时秦清的眼里集满了泪水,池浅想说什么但说不出口,张了张嘴又闭上。
只能蹲下,给了她一个帕子说:“擦擦吧。”
秦清低眸看了眼池浅那方帕子,也没接过,泪水顺势流出,“他明明就要痊愈了……”
秦清再坚强也不过是一个孤儿,原本就没有家人,好不容易遇见了黄子淮,她格外珍惜。
可现在失去了爱人自己就又像是浮萍一样,在这偌大的江湖漂泊,无依无靠,也无所寄托。
其实看见池浅的那一刻,秦清就已经鼻头有些酸了,池浅向来嘴硬心软,她虽然嘴上说看不上黄子淮,但也从未想过真的杀了他。
池浅突然抱住了秦清,安慰的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这样抱抱她来安慰一下她。
池浅的怀抱让秦清的泪水决了堤,她靠着池浅的肩膀放肆哭着,她这么些年热烈爱着,拼死护着的人,在她的怀里一点一点失了温。
裴承谨赶到这时,刚好看见池浅抱着秦清,看见秦清怀里的黄子淮大约能猜到是这秦清丧了夫……
他走到二人前面,收了剑,看清了早已没了血色黄子淮:“秦姑娘节哀顺变。”
秦清听到他的声音也渐渐收了哭声,池浅也松开了她,将自己刚刚那方帕子直接再次递给了她。
“都查过了,整个刺史府,除了几个仆妇女婢,无一人生还。”裴承谨说。
无一人生还……
听到这里,池浅的眼神冷了几分,她不禁想到刚刚黄莺歌那副求饶的表情和……她倒在自己剑下的模样。
转头眼中集满了泪水:“殿下。”
那声音叫一个柔情,就连秦清听了都愣了几分。
“不是叫你别跟来?”裴承谨知道她这是害怕了,明明叫了影灼一路护着,可场面还是太乱,终是跟丢了。
不知道他从哪里拿来一件披风,蹲下给池浅披上:“不是叫你小心些,怎么还跟丢了?”
再给她系上,看到她双眼泪盈盈:“这会儿知道怕了?”
池浅眼中噙着泪,她其实不怕,一点都不怕,自己刚刚还抹了黄莺歌的脖子,捅死了那个刺客,干完这些,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时自己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只是她此刻作为昔柔……
是怕的,应该怕……
“殿下,我们能不能把秦姑娘带回家。”她问。
我们,回家。
这样温馨的文字,好像从昔柔的口里说出来才不违和。
裴承谨点点头,温柔道:“可以。”
姑娘本来噙满了泪水的双眼,再得到肯定答案的时候眼睛亮了亮。
……
裴承谨留下了影灼处理刺史府的事情,自己回去写份文书要呈报给陛下,而池浅则陪着秦清安置好黄子淮的尸体。
池浅回到自己房间是已经有些晚了,她远远就看见有人进进出出她的房间,从里面正搬着些东西,大大小小的全放在了院子里,而黎黎则站在一旁哭的有些厉害。
她快速跑上去:“你们在干什么!?”
“夫人,这都是殿下的安排。”有一人停下手里的活答她。
黎黎哽咽着说:“夫人,殿下早些时候来说要搜你的屋子,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啊。”
搜?
他要找什么?被自己抢走的那份名录吗?这可惜他找不到……
池浅抿了抿唇,转身之时看见了立在门口的裴承谨,他正打量着地上大大小小的东西。
“殿下为何下令……”她带着些哭腔。
裴承谨却依旧温柔:“今日我见一个女刺客进了你这屋子,我看看她是不是藏你这儿了。”
“可殿下这般不像是寻人。”
裴承谨看她的眼神忽然变了,变得冷漠猜疑。
“那我在找什么?”
“殿下这般究竟是找那刺客还是怀疑我就是那个刺客?”池浅的眼泪掉出来,她哭的有些急,伸手擦了擦。
“自然是找那刺客。”裴承谨说完,径直跨进了屋子。
其实他一开始说先回来根本就不是给皇上写什么文书,而是要先来查她这间屋子,所以他假意逢迎自己,只是为了降低自己的疑心。
“不过……”裴承谨的声音拉回了池浅的思绪。
“阿柔何时,有这衣服了?”裴承谨拿起池浅今日夺名录时穿的衣服,那是她还未来得及处理的衣服。
池浅眉头一皱,心跳漏了一拍,本来就因为着急暂时将那衣服搁置了,后来又因为听说秦清出事就先去找秦清了。
裴承谨摩挲这那衣服,似笑非笑的看着池浅,池浅看着那衣服,眼中含泪,只听他说:“这个衣服看起来不像是你会穿的,倒是像那个刺客……”
裴承谨将手里的衣服举的高了些,在烛火的摇曳下,这衣服照的尤为清晰。
池浅深吸一口气,豆大的泪珠滴下来:“我不知道这衣服为何会在这……”
裴承谨听到这话,眉头紧皱,对上池浅那氤氲了泪水的双眸,淡淡吐出:“在你房里,你不知道?”
对上裴承谨的目光,他的眼神不如几个时辰前那样温柔了,反倒是锐利。
在这样的问话下,池浅只能死死咬定这衣服她没见过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殿下在我这儿大翻一通,难道你真的怀疑我是刺客?”池浅啜泣着,别过头不再看他。
“我疑你,是因为你可疑。”裴承谨将手里的衣服丢在了池浅的脚下。
池浅被他这动作吓得猛的一抬头,裴承谨也是真生气了,毕竟池浅确确实实利用自己这个世子妃的身份,将他辛辛苦苦找的名录抢走了,确实不太君子。
不过,她本就不是君子……
“殿下说见着刺客来了我这儿,你怎么不觉得是那人脱这儿的,然后套了身我的衣裳跑了?”池浅冷着声音,她倒是也生气,自己不也被他假意逢迎了。
“你不去抓刺客,反而来怀疑我一个枕边人吗?”池浅委屈着,眼泪啪啪往下砸。
黎黎在一旁看着也不禁感叹她们家二小姐是真能哭啊,眼泪好像不需要怎么酝酿就直接掉了下来。
这个解释倒是也说的过去,毕竟裴承谨在这儿屋子里翻了那么久也就翻到这么一件衣服,没有别的证据支撑,这证据也显得单薄了。
可是哪里有什么别的刺客,池浅就是那个刺客,裴承谨明明知道却没有法子拆穿她,如今她还哭着喊委屈。
他还能拿池浅怎么办呢?
裴承谨被气笑了,“影灼!”,无凭无据的,他也只能顺着池浅给的解释信了,“去查。”
影灼领命走了,裴承谨深吸一口气,一呼一吸之间走到了池浅面前:“不是说枕边人?”
池浅眼里还有未干的水汽,抬眸看他,他说:“夫人得付出行动,不是说说而已。”
他说的戏谑,池浅倒是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了,刚刚还怀疑他,怎么此刻就调情了。
裴承谨拉着池浅出了房间,余光看了眼躲在黑夜里的萧宿言,他是刚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