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廷。”
听到声音的时候陆明廷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循声望去发现洛云舒真的站在自己眼前。
“生辰快乐。我来讨那壶酒了。”
洛云舒怎么会忘记那个约定呢。
北境离燕都不算远,但也算不上近,她几乎是日夜兼程赶路,但到燕都城外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了。她不想因此错过陆明廷的生辰,更何况她已经赶过来了。
城门困不住洛云舒,轻功很容易就翻了进来。进了燕都城后,洛云舒才真正地犯了难,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陆明廷。
所幸飞宴派去的人就住在城门附近,看到洛云舒后,马上就跑去报了信。
陆明廷那时正在宴会上,飞宴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而是自己跑过来接洛云舒。
飞宴把洛云舒送到门口后,本来准备敲门,被洛云舒阻止了。然后飞宴就看着洛云舒轻轻一跃,视围墙不存在一般。
一进入院中,洛云舒就看见了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小亭子里的陆明廷。
见到洛云舒后,陆明廷“噌”地弹了起来,快步走到了她面前,拉着她的袖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又问道:“还顺利吗?”
“顺利。”
“那就好。”
天寒露重,陆明廷拉着洛云舒去了茶室,燃起了火炉,又从酒窖中拿出了两坛酒,摆在桌上。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了。”陆明廷揭开封泥,酒香满溢。
“好酒,今日有口福了。”洛云舒举起酒杯与陆明廷干杯,喝了几口后,放下酒杯,从怀里掏出东西来。
是之前在北境的时候刻的双鱼佩。
“生辰礼。”洛云舒把其中的一个送给了陆明廷。
陆明廷接过来,放在手心里,仔细地看着。
“你自己雕的?”陆明廷有些不敢置信,问着。
“嗯,雕工不好,你别嫌弃。”洛云舒说着从怀中拿出另一块来,“相比这块,已经算雕得好的。”
陆明廷现在更看这个不算精致的玉佩像宝贝一样,不仅是洛云舒亲自雕的,还是双鱼佩的其中一个,他恨不得现在就找根红绳穿上,天天戴在身上。
“多谢。我很喜欢。”
洛云舒撑着脑袋看着陆明廷,陆明廷眼中的喜爱绝对不是装的,洛云舒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喜欢。
连续赶路好几天,在北境也没能好好休息的洛云舒此时喝了点酒,头有些晕晕的,她努力地撑着脑袋,想和陆明廷喝完这顿酒。
“陆明廷,我没食言,我听到你说我是骗子了。”
陆明廷的视线从玉佩转向洛云舒,却发现洛云舒马上就要一头栽在桌子上,他连忙伸手去扶。
“阿笙?阿笙?”
向来处变不惊的陆明廷在洛云舒没有反应的那一瞬间慌了神,洛云舒的酒量他清楚,不可能半杯就倒,他直觉有些不对劲,连忙拦腰抱起洛云舒,大跨步走出茶室,守在屋外的小厮显然也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去请裴扬过来,快去!”焦急地下了命令后,陆明廷又步履匆匆地把洛云舒抱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裴扬家离陆明廷的宅子并不远,因为父母大多时候都住在太医院,因此家中常常只有他一个人,他很快就赶了过来。
诊完脉后,裴扬轻轻地把洛云舒的手放回被子里,又仔细地掖好被角。
“怎么样?”陆明廷焦急地问着。
“没什么大事,她太累了,睡着了。”裴扬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陆明廷送了他一记眼刀。
裴扬这才开口:“之前她下水后给她诊脉那次,我就已经发现,她忧思很重,心中有事郁结,长时间失眠,精神也紧绷。她不让我告诉你,等她醒了你别说是我说的。这次又长时间赶路,累着了。”
陆明廷稍稍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
忧思郁结,为了报仇一步一步苦心孤诣,这么多事情,她都是一个人承受着。
长期失眠,自己早该想到的,因为一睡着就会做那个梦,因为梦魇日日夜夜困住了她。
现在又因为要赶上自己的生辰,才连夜赶路。
陆明廷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人,甚至还因为洛云舒没有及时赶来有些怪她。
“不过现在她的脉象好了不少,好像放下了一些事,心里的郁结有些通了,绷着的弦也松了,不然现在也不会睡得这么香了。”裴扬又说着,“应该是完成了什么事,所以好了不少。不过失眠这个问题得问问她本人了。”
“她去北境,是去刺杀魏柏生了。”
裴扬震惊之余却又不觉得意外:“那怪不得。”
“要怎么治?”陆明廷看着睡得香甜的洛云舒,眼中满是心疼和自责。
“心病还得心药医,她失眠是心病。”裴扬对此无可奈何,“不过她累到了也是因为身体亏空太大,多补补就行了,回头我开个安神的方子,你再弄点补品给人补补。”
“好。多谢了。”
“也是头一回啊,从老陆你嘴里听到谢字。”裴扬正经不过几秒钟,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呢,阿笙是我朋友,倒也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这么晚还过来的。我去后面客房睡了,有事再叫我。”
夜已经深了,裴扬在陆明廷宅子里休息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等程管家带路,他自己就轻车熟路到了客房,和衣休息。
看着陆明廷守在床边,程管家此时对洛云舒的好奇达到了顶峰,他扯了扯飞宴的袖子,问:“小少爷和这位小姐,是什么关系啊?”
飞宴挠挠头,他不知道陆明廷的打算,只能含糊地回答:“是很好的朋友,具体的,程叔您还是去问老大吧。”
程良又朝屋内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洛云舒没有醒,陆明廷就这样坐在床前一直守着。
直到第二日天色转黑,洛云舒才醒了过来。
见洛云舒醒过来,想要支撑着坐起来,陆明廷赶紧扶住了她,眼疾手快地朝她身后塞了两个枕头支撑。
还不等洛云舒说话,陆明廷一把抱住了她,动作极轻,像害怕把她捏碎了一样。
洛云舒怔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动作。
“对不起。”她听见陆明廷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声音有些喑哑。
说完,陆明廷放开了手,站起身:“我去叫裴扬,让他再给你看看。”
洛云舒脑子还有些发懵,点了点头。
陆明廷很快就带着裴扬回来了。
“我睡了多久?”一边让裴扬把脉,洛云舒一边问着。
“快一天了。”陆明廷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这几天注意休息就好。”裴扬诊完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陆明廷,“安神的方子,每日睡前服一次。”
陆明廷接过药方,快速地扫了一眼后,拿给了跟过来在屋外偷听的程良。
程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拿过药方,十分上道:“老奴这就吩咐厨房煎药。”
裴扬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了筋骨,起身准备离开:“我也要去休息了,阿笙,你这次是真的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好。多谢。”
裴扬摆了摆手,头也没回地走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洛云舒此时才差不多想起发生了什么,她有些内疚,自己好像搞砸了。
陆明廷让人端来了一些吃食,本来想亲自喂,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又把碗递给了洛云舒。
“怪我,你没事太好了。”陆明廷眼中全是心疼和自责。“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
洛云舒早猜到裴扬会告诉陆明廷这件事,也就没有在再隐瞒。
“从开始做那个梦的时候。”
重生之后,洛云舒几乎每夜都梦回那一个晚上,师门被屠,火光满天,还有魏翎狰狞的笑。每当梦魇袭来,她再也无法入睡。只有偶尔喝醉了酒,她才能难得睡上一个好觉。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陆明廷有些懊悔,噩梦怎么会只做一次呢,洛云舒告诉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猜到的。
所以她才总是在喝酒,是因为喝了酒,才不会做梦。
想到这里,陆明廷的心脏一阵揪痛。这些自己都应该早些注意到的。
“我没事,真的。”洛云舒看出了陆明廷的担忧,强打着精神,“陆明廷,谢谢你陪我。上一次睡得这么好,还是在明月客栈你的书房里。”
陆明廷闻言,又想起裴扬说,洛云舒的失眠是心病。
他好像找到了心药。
“少爷,药煎好了,现在端过来吗?”程良站在窗边喊了一声。
“端过来吧。”
“好嘞。”
程良脚步匆匆地又走了。
“程叔,宅子的管家,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跟他说。”陆明廷想了想,又说,“算了,还是直接跟我说。”
洛云舒点点头:“那就提前谢谢陆少爷了。”
“陆少爷”三个字甚至被她加了重音。
听到洛云舒还有精力开玩笑,陆明廷稍稍放心了些许。
“本来给你准备的房间在隔壁院子,昨夜紧急,先让你在我房间住下了,这几日你就先歇在这边。”
洛云舒这才发现陆明廷眼底的乌青,意识到了什么,翻身就要下床:“这怎么行?一看你就没休息好,都准备好了,我今夜就过去。”
陆明廷连忙拦住她:“哎哎,你别急,先把药喝了,我再带你过去。”
等洛云舒喝完药,陆明廷直接将她抱起,朝屋外走。
“陆明廷,我不是不能动了,你放我下来。”洛云舒挣扎着,陆明廷却抱得更紧了。
“抓稳了,别动。”陆明廷装着凶,嘴角却一直没有下来过。
洛云舒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被人这么抱着,一时脸颊绯红。
安顿好洛云舒后,陆明廷从洛云舒的院子里走出来,迎面碰上程良。
“少爷,您说的那个位要来燕都的朋友,莫不就是这位小姐?”
“嗯。别怠慢了。”
程良此时已经从飞宴口中听闻了洛云舒两次救陆明廷性命的英勇事迹,心里充满了感激,此时他也看出了自家少爷对这位小姐感情不一般,心里那是一个高兴,恨不得马上拿出纸笔列聘礼的单子。
“老奴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