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旭进宫,一路来,脸臭到不行。
年轻俊逸的脸上干干净净,已经看不到那些洗不去的红印了。
但,洗的过程太恶心,以致于他现在都还在反胃。
要不是这脸皮是自己努力长的,他都想扔掉了。
来到御书房前,远远看到左霁,眼里冒火的他很想在进去之前给他点颜色看看,大步流星走过去,停在御书房门前,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呢,走来的左霁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忽然往前一大趔趄。
他吓一怔,手一伸。
幸好,捞了个空。
表情迅速管理起来。
手赶紧藏了回来。
人设保住了。
可,一想,不对啊。
他瞪向跟在左霁身后的墨佳。
墨佳刚才完全没有扶的意思啊。
什么鬼?
他骂:“你怎么走路的?瞎呢?”
左霁极力稳住了脚才没撞他身上,一听他骂人,眉一竖,正要怼回去,可一抬头,发现厉旭瞪的是墨佳,顿时莫名其妙得很。
一个响指把厉旭的目光引了回来,左霁怼他:“骂谁瞎呢?年纪轻轻斜视这么严重!”
斜……斜视?
“骂的就他,怎么的?”
“诶?!”他无赖起来气得左霁不打一处来,怒:“你这人怎么净挑软柿子捏呢?”
明知道墨佳不敢回嘴。
“哦,你硬?”厉旭嗤笑,不屑打量:“你哪里硬?”
武力值负数的他还不如他(墨佳)呢。
这不打量还好,一打量,他不由得一愣。
左霁脖子上有红红的印子。
这么看可不像是虫子咬了抓的。
他眉一挑。
偷偷地,鬼鬼祟祟地,极力假装没在看地仔细琢磨确认。
没错,就是吻痕。
新愁旧恨上心头,心火噔噔噔地直接窜天上去,他先瞪左霁,再瞪墨佳,这会儿连墨佳的皮都想剥下来了。
左霁一瞧这眼神,极不对啊。
“你想干嘛?”
搞事情?
左霁移一步,挡去他的视线,咬牙切齿:“你敢?!”
“我不敢?”
看他这双平日如弯弯甜月般的眼睛现在恶狠狠地眈着自己,连袖里针都亮出来了,厉旭气堵于胸,上前半步,死死瞪着他:“我不但敢,我还能让你亲手杀他,你信不信?”
说着,他这双眼珠子霎地变色了。
这锋利的血色,惊得左霁踉跄一退。
忽地,猝不防一杯茶水泼过来。
血眸灭了。
众,一下全朝门口跪到了地上。
左霁慌张回神,摸摸自己脸上溅到的湿茶叶,无措转头,见武昱帝拿着茶杯气呼呼站在门口瞪着他们,这才缓了过来。
难怪……
难怪先祖立下那样的规定。
他惶惶看厉旭,想起崇妃之前告诉自己的那些。
无论将来继承皇位的人是谁,他们德家的女儿永远是皇后。
天赋异禀是真的。
而且是生理上的。
先祖定是怕这族有异心,为保千秋,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华作了交换。
那……
“在想什么呢?”
又再一次回神,他抬头看武昱帝,末了,否认:“没有。”
这都不是有没有的问题了。
而是太子殿下又不跪。
躬身在武昱帝身后陪着的福公公瞧这孩子点不通,有点急。
想给他些许暗示来着。
被武昱帝发现了。
“罢了。”
武昱帝丢下一句,往里回去。
福公公头一低,也不好再做啥小动作,转身跟上。
武昱帝本来是想叫他们来陪他用膳的。
但是俩来得都有点迟了。
就变成品茶了。
刚才闹得这么不愉快,现在的厉旭老实多了。
莫怀和墨佳都没有获准进来,在御书房外站着呢。
他们也没有在御书房里头。
而是穿过了御书房,在外面半露天的一小榭凉亭里坐着。
父子三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老头是没吭声。
左霁和厉旭是不敢吭声。
厉旭身上的茶叶渣子已经被福公公悉数打理清干净了。
但,身上衣服湿了。
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偷偷抬眼瞄了武昱帝。
发现他盯着自己,视线赶紧收回来了。
末了,听:“为什么这么放肆?”
厉旭斜瞥了左霁一眼,心有不甘,答:“不是儿臣先挑的事。”
“嘿!”左霁火气,往桌上一拍:“你姓赖的是吗?”
他平白无故摔了一跤,还要挨他骂,这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还能洗?
“为什么带人去逛红颜阁?”
武昱帝这话让左霁一愣。
看看武昱帝这表情,他还真认同是他挑的事。
“我不能去吗?”左霁反问。
武昱帝没想到他会这么回问啊,小小怔了一把。
末了,眉头一蹙,说:“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知道啊,可我一男的,带朋友上妓院玩玩怎么了?”
左霁的朋友二字令厉旭有些意外。
武昱帝则顺着这个话题上,问他:“朋友?什么样的朋友?”
“还能是什么朋友,物以类聚,猪朋狗友呗。”
厉旭小声怼了一句,拿起茶就喝,听:“你干嘛骂我朋友是猪是狗。”
茶烫嘴,这话更烫嘴。
他被烫一跳,赶紧把杯子拿开,抹了把自己烫疼的唇,眨巴眨巴眼睛:对啊!
他干嘛骂自己是猪是狗?
眉一蹙,他转眸瞪左霁。
左霁也瞪他。
武昱帝瞅瞅这两狼崽子,末了,又追着左霁问:“我听说你病了。你病了你还去逛烟花之地?”
“好色呗,除了好色还有别的原因吗?”
答的又是厉旭。
武昱帝本想套话来着,一直被厉旭给搅合,老眼阴恻恻斜瞥向他,现在除了想扔他出去,没别的想法了。
厉旭察觉了。
求生欲起来了。
坐直身来,拿起点心塞嘴里,不说话。
武昱帝心里纳闷啊。
若换做是平常,厉旭肯定会配合他,一唱一和搞事情。
但,这小子今天跟智商全程不在线似的。
刚才差点在御书房门口暴走,现在又各种打岔。
沈懐那边今早传来消息,那个戴面具的所谓好友昨夜已经横死街头了。
说人只是那一带面熟的混混而已。
那个被拖去审问的医女还没等人动手呢,就暴毙了。
来报的人说像是中毒。
但,死因还在查,不敢肯定。
武昱帝觉得这里头是真有事情。
但瞧眼下这气氛,他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
品完茶,父子君臣之间没聊出个什么子丑寅卯,人就这么回去了。
路上,马车里,墨佳半句话没问,左霁也一句话不说,这让帘子外车头前与马夫一起驱车的齐洛好生奇怪。
他俩闹得这么僵是因为什么?
齐洛心里不安。
末了,收回目光,抬起眸来,他“哟”地一下。
墨佳听闻声音,问:“怎么了?”
“是冀王的车。”
“叫停他。”
左霁的话让墨佳有些意外。
左霁却并没有解释什么,对外边的齐洛:“就说我有事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