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安摇了摇头，“这只是一种置换的术法，并不能凭空生出金子来。大同心经要义之一就是世间能量守恒，有舍才有得，切不可妄想着不劳而获无中生有。你定要记住这一点。”

见姜夕尧点了点头，马安还是忍不住加一句，“当年的峨嵋派，正是因为忘记了这一点，才走向了吸食底层术士修为提升上位者法术的邪路。”他说完从口袋里面拿出姜夕尧的那枚蝴蝶珠钗，蝴蝶的翅膀已经从金箔变成了铜箔。

“所以独孤一族的炼金术，其实不过是偷天换日的置换术？”姜夕尧问道。

“正是。当年他们在徳致工坊的时候，那些一夜暴富的天才家庭，往往伴随着周围邻居家的财宝莫名失窃，这才是他们遭到邻居驱赶唾骂的真实原因。想要置换术成功，必须提前知道金子的位置和形态，因此这炼金术的关键不是最后的置换，倒是前期的情报打探。以金属制丝，可隔墙听音，这才是独孤家族的炼金术独步天下的真正原因，也是独孤皇室能够成立传音阁的立身之本。然而，当他们交出了炼金术全卷之后，当时的族长在临终前把这炼金术的秘密口口相传给自己的小儿子，却被小儿子斥责父亲故意隐瞒，其实早已经传给了兄长，要助他上位成为族长。那老族长本来就已经是力排众议，才得以任命这个骄纵狂妄的小儿子为继承人的，这一气，直接就一命归西，把炼金术的秘密也带走了。”

“他们真的这么守信用，把炼金术卷都交给了梅林山庄？就不能自己偷偷留一份，传给后人吗？”姜夕尧问。

“当时的独孤一族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刚刚从黑山的残酷血腥统治下逃出来，全家老小带出来的包裹细软不超过两个马车。他们来到梅林山庄的地盘，没有一寸土地，一处房产，去哪里藏东西？更何况，那时候的梅林山庄站绝对优势，他们既然能走到谈判桌那一步，独孤一族的家产，小到一根针一根线，梅林山庄也都摸得清清楚楚。那唯一一本炼金术全卷，还是上一任独孤族长舍命从大火里救出来的。而梅林山庄拿到了那本炼金术，不敢自己练习，更不敢随意派门人去练，被独孤家派人偷了几次未成，干脆就毁掉了。”

“所以，当今大雍国皇帝，并不知道炼金术的真正秘密，或者至少他不能确定。所以看到有人能凭空变出金子来，必定要追查。”姜夕尧听明白了。“那您是要我练习这金系置换术吗？”

马安摇了摇头，“你体内还有蛊虫，虽心脉强健，却也心经滞涩，想要突破金系法术练习这置换术，没有个一两年，恐怕不行。我们可以这般……”马安示意姜夕尧走近，轻声说着自己的计划。

“我觉得不行，”姜夕尧略一思索，想出了这一计划的破绽，“您在人群中暗中施法固然能骗过在场的人，但是独孤皇帝会带我进宫，肯定还是要让我继续给他演示的。如果我那时候演示不出来，他肯定会回来调查所有在场的群众。牵连到您身上，我们的计划就会失败了。”

确实是这样子。一老一少各自陷入了沉思。

“那有什么法子能排出我的蛊虫，让我得以修炼大同心经吗？”姜夕尧问。

“排蛊虫不是难事，吃颗药丸，痛一痛，就能办成。只是修炼大同心经，需要累积运转大周天小周天各七万次，再辅以特殊的呼吸之法运气，方能建神藏，通五行之能。七万次，便是不吃不眠，也要三四年哪！”梅林山庄的子弟从小吃筑基丹就能筑基炼法术，谁会费那个劲去运转那么多次的大周天和小周天呢？

“真的啊！”姜夕尧一听，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我在巴林村庄的时候，闲来无事就是练习运气，大周天小周天，我在来苦萨学馆之前，少说也运转了不下十万次了吧！”

“果真？那真是天助我也！”马老先生十分意外惊喜，当即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大同心经呼吸法则》，交给姜夕尧，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红色药丸，递给她，“空腹用一碗水服下，不出半炷香，蛊虫会咬破食道后壁，从你口中排出来。你需要静养三日，待伤口愈合再练，切不可急于求成。伤口痛得厉害，就用姜片加蜂蜜含在喉咙处，可以缓解并促进愈合。以你的天赋和勤奋，这呼吸法则应该不出七日就可练成，你到时候再来这个地方找我就好。”

“多谢马老先生，”姜夕尧一边听一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个，我能不能再要一颗药丸?”

“给谁？”马安叮嘱道，“这件事情滋事体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风险，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自己，是最危险的，不能再增加变数了！”

“我知道”，姜夕尧垂着眸子，目光流转，“我不会告诉他的。我会让他也相信，我真的有炼金术秘籍在手上。”

马安不再说什么，掏出瓶子，又给姜夕尧倒了一颗。夕尧把两颗药丸用纸包好，放进衣服里面的口袋。

“对了，马老先生，那为什么觉醒之初，是以火系派为主，现在则变成了水火两派？别的派系都去哪里了？为什么单单又是水系派成为跟火系派抗衡的存在？”临别在即，好好学生姜夕尧又生出一个问题来。

“那是因为，大同心经。”马安对这个爱思考的好学生点头称赞，笑着答道，“大同心经和大拾心经斗了几十年，这几十年间不少大同心经术士高手都选择了用水系法术来克制火系法术的威力，编纂了很多部水系功法和技艺。那时候，大雍国和梅林山庄根基未定，内部也有很多吃过筑基丸修炼大拾心经的土匪军阀，这些人就纷纷觉醒成水系法师，好直接利用大同心经衍生出来的诸多水系派技法，去和火系派抗衡。这些人就逐渐形成了你今天看到的梅林山庄的水系派。至于为什么不让诸多学子也去觉醒土系、金系和木系的异能，恐怕也是不想让更多人懂得制蛊和炼金的秘密吧。”马安对姜夕尧眨眨眼睛，“最后这条是我猜的。”

“多谢马老先生不吝赐教。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学生就先告辞了。”姜夕尧对着马安深深一拜，转身朝外走去。

----------卫府书房----------------------

佟吾川大步跨进书房，“夕尧，你昨天去哪里了？怎么都不告诉我？”自从两人彼此心意公开，佟吾川对夕尧越来越看得紧，好似夕尧去哪里都得跟他汇报似的。姜夕尧在心里叹了口气。

卫笙葬礼之后，两人一直以收拾卫笙法师遗物整理书稿的名义继续留在卫府。夕尧按照笛笛氏的指示从宅中取了些钱财，为她在外面置办了一处小的宅子，定期跟她说说孩子们的情况。

“卫笙法师临别前给了我一个地址和信物，我去取了他为我准备的东西。”姜夕尧平静地说到。

“啊？是什么呀？我，我可以知道吗？”佟吾川知道卫笙法师对姜夕尧比对自己信任很多，突然又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排除在计划之外了。

“卫笙法师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秘密，还给了我一本极其重要的古籍。”姜夕尧绕过他身后把书房的门关上落锁，然后回过头来继续说道，“这本古籍为世间仅存的一份，是独孤皇室梦寐以求的炼金术。”

“炼金术？”佟吾川惊到，“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这世间本来是有金、木、水、火、土五类术士的，只是如今只剩下水火两类。开学时候发给我们的筑基丹，其实是一种蛊虫，食之，虽可强心脉，却也滞涩心经，无法建神藏通五行，所以虽然筑基快，却极大限制了我们的法术修为。而要建神藏，需要先运气大周天小周天各七万次，再辅以特殊的呼吸之法，方可行；一旦神藏建立，你可同时运用五行法术，再没有限制。”姜夕尧看着惊呆到嘴巴大张的佟吾川，继续说道，“这种蛊虫可用药丸驱除，我拿了两颗，一颗给我自己，另一个你自己决定用不用。”

“不可能，不可能！夕尧，你是不是被卫笙法师的死给打击到了？他自己就是享誉世界的水系派大法师，授予筑基丹仪式时，也有他站在台子上的。他，他怎么会告诉你这样的话呢？”佟吾川满脸的不相信。

“卫笙法师也是顺着大皇子运输器官这件事情，才查出来的。他刚刚知道真相的时候，不比你镇定多少。”姜夕尧决定彻底瞒下马安老先生的事情，“但事实就是事实，你不信，那就先看好了。”

她拿出药丸中的一个，一口吞了下去。药丸刚一下肚，就觉一口血涌向心头，接着，是胸口锥扎般的疼痛。姜夕尧捂着胸口滚到在地，疼得浑身发抖。

“夕尧！”佟吾川跪倒在地，用手猛烈地拍着夕尧的后背，想要把药丸再拍打出来，“卫笙法师到底给你留了什么信，跟你怎么说的啊！会不会是你理解错了？这样天方夜谭的事情，你怎么说信就信呢！”

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好像是什么东西要撕开自己的身体从里面钻出来一样，姜夕尧痛到眼前阵阵发黑，就在她快要晕过去前，“噗”的一声，从口里吐出一口脓血。

那脓血在地板上扭曲起来，逐渐展开成一条足有两寸多长的蜈蚣一样长满细脚的粘液虫，又爬行了几厘米，终于僵死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