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医生你怎么了?”林李发现江屿脸色有些苍白,“不舒服吗?”
“没有。”江屿回头,只见楚迟已经站在电梯里也看着他,徐徐合上的电梯把他们的视线隔断了。
“走吧。”江屿说。
忙碌能让江屿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但是他刚来再忙也不可能每个时段都被填充得满满的,偶尔间隙的空闲他就会想到那两个女生的谈话。
董事长和他的夫人很相爱,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每一个字眼都像一块大石头压着江屿快喘不过来气。
所以楚迟那天晚上跟他说的是假的吗?
他早就该猜到是欺骗了。
既然都知道是欺骗了为什么那么难受?明明说好了要重新开始的。
振作起来吧江屿。
胃又开始疼了。
江屿拿杯子去茶水间接热水,热水把水杯灌满了,他还在发呆。
“水满了。”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
江屿回头。
楚迟拿着鲨鱼水杯站在身后。
这水杯和之前他送楚迟T恤上的鲨鱼同款。
一时间江屿又想起了高中时期和楚迟的种种。
但又见到眼前的楚迟,想到食堂的话,他感觉仿佛生吞了玻璃渣,划破喉咙,坠入胃里,再随着血液刺穿每一根神经。
在江屿恍惚间,楚迟大步走来,手从江屿胳膊旁伸出去,江屿突然回神,伸手准备推开他,但他只是把净水器开关关了,然后收回了手。
江屿讷然,垂下眸子,避开眼神对视。
“这是热水,小心烫。”
楚迟从他身边经过,拿起被灌满热水的杯子,往水槽那边倒了些热水,随后又加了一些温水,他把水杯盖子拧紧之后递给江屿。
江屿只是看着他手里的杯子,伸手接过,随后转身离开。
“怎么了?”楚迟抓住他的胳膊,只见江屿回过头看他,眼神全然没有之前那样的愤怒,而是伤痛。
“有人欺负你了吗?”楚迟又问。
江屿甩开他的手,咬着唇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问出了他的疑惑,“江楚一和你到底什么关系?他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
楚迟没想到江屿还会问这个问题,虽然意外,但很惊喜,说明江屿还在乎他。
“他不是我亲儿子,我收养的,你不信我明天把亲子鉴定给你看。”
“江楚一的母亲跟你什么关系?”江屿盯着他。
楚迟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关心这件事,我终于等到你问我这个问题了。”
江屿:“你倒是说啊。”
楚迟:“她和我只是认识的关系,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被人甩了,准备跳河自尽,而且那个时候她怀了身孕。我见她长得很像你,就救了她。她长得像你算她命好,我因此给她安排了医院养胎,但她生下孩子没多久,产后抑郁自杀了。之后我收养了她的孩子,并给孩子取名江楚一。”
他叙述得平平常常,语气轻松,江屿内心复杂,一时间无话可说,却没被安抚,亲子鉴定和这些措辞像是早有准备,他要是信了就是个傻。
“你就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吗?”楚迟道:“还有什么想问的你直接问我,不要憋着,好吗?”
江屿叹了口气,“不用了。”
*
江屿很想把工作辞了一走了之,但是他缺钱,他已经不是随意任性的年纪了,所以只是私下底投简历。
在甲方这边上班有一个好处,就是周六日双休正常,周五开完会,江屿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楚迟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他面前,“明天有空吗?到家里来吃个饭。”
江屿能感觉很多双目光朝他靠拢过来,似乎在猜测他这个乙方和老板是什么关系?
江屿看都不看他一眼,说:“没空,楚总请让让。”
“江屿。”楚迟喊道。
江屿手里的屏幕有陌生来电显示,因为刚才开会,所以是静音模式,电话好像响了很久。
平时江屿不接陌生号码,但他想借口离开,并且对楚迟说:“抱歉楚总,我接个电话。”
江屿拿着文件,一边接电话一边在楚迟的视线里离开。
吃瓜的众人感受到老板不悦的目光后,纷纷埋头假装干手里的事,
江屿来到无人的阳台接电话,对方一开口就询问:【是江屿吗?】
江屿点了一支烟:【您哪位?】
对方:【我是范铭泽,你还记得吗?】
江屿思考了几秒钟,记不起来了。
对方好像猜出来了,语气平静继续道:【伦敦,师兄?记得了吗?】
记起来了。
江屿:【好久不见,范师兄。】
他好奇范铭泽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他离开伦敦之后就没跟对方联系过,他们甚至也没有联系方式。
范铭泽笑了笑:【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江屿:【不会。不过范师兄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范铭泽:【我看到你给我们医院投简历了,是在找工作?】
江屿的简历是海投,他并不知道范铭泽是哪家医院的,他也没问,只是回答:【对的,找工作。】
范铭泽:【明天有空吗?见面聊。】
江屿:【好。】
周六。
江屿和范铭泽约在咖啡馆见面。江屿走进咖啡馆,扫视周围一圈,看到了范铭泽,对方似乎早就看到他了,站起来朝他招手。
江屿先伸了手。
范铭泽一愣,笑着回握,“江屿你还是很帅啊。”
“谢谢,范师兄你也是。”
这句话倒不是恭维,范铭泽本身长得就英俊,衣品很好,几年没见了,范铭泽戴了银边眼镜,气质变得沉稳内敛了。
“坐!”范铭泽邀他入座。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进入了正题,话题还是江屿引入的,范铭泽一直在回顾留学时期的往事,好像把今日见面的正事忘了。
他笑道:“抱歉,聊起过去就控制不住。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江屿:“盛安综合医院。”
范铭泽把手里的咖啡放下,笑道:“这个医院不错啊,你为什么不干了?”
江屿做好了回答这个问题的准备,“想换一个更大的平台,走得更远,赚更多钱,买车买房结婚生子。”
“哈哈哈哈……”范铭泽笑道:“要不你来我们医院吧,我们马上入驻国内了,我们医院是国际体系,平台大,机会多,工资不比你老东家低。”
说真的,江屿不知道他在哪家医院,刚才辞职理由也是胡诌的,只能嗯嗯啊啊回应,他想,范铭泽总归会说出他们医院名字的。
果然,范铭泽说了,范德森国际医疗中心。
确实是个国际大平台。
这家医院在国外有百年历史了。
如果范德森入驻国内想必很多人都想进去。
范铭泽笑道:“怎么样?”
江屿:???这种医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范铭泽:“看你这样子是还不知道我和这家医院的关系吧?”
江屿点头,“都有个范字,难不成这家医院是你家开的?”
他一直以为是英译的。
范铭泽笑着点头,“你还真说对了,不过准确的说,我家是大股东,而我自己有11%的股份,对于招一个人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够惊讶的,江屿知道范铭泽家里有钱,却不知道这么有钱。
范铭泽道:“你也不用有压力,你能进我们医院完全靠的是你的实力,你的简历也是我助理千挑万选出来的10份之一,最后摆在我的办公桌上,我才看到的你。”
江屿心想,他倒是没觉得走后门有什么丢人的。
范铭泽道:“不过正式营业还需要一些时间,大概还要两个月吧,那个时候你来,可以再等两个月吗?”
江屿笑了笑,“肯定。”
范铭泽笑道:“那就说好了,你到时候不要变卦啊,不然我要去你们医院抢人了。”
江屿笑了笑,这时电话响起了,江屿拿出电话来看,屏幕显示一窜陌生号码,但是他知道这是楚迟的号码。
江屿给掐断了。
范铭泽说:“你要忙吗?”
江屿摇头,“不忙。”
范铭泽笑道:“不忙的话,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光聊工作了,都快忘了叙旧,走!”
江屿和范铭泽来到一家火锅店,江屿这几年胃不好,已经很久没吃火锅了,所以他们点的鸳鸯锅。
江屿只吃清汤那边,蘸酱也没一点辣。
范铭泽用公筷给江屿夹了一块肉,“师弟,你不能吃辣吗?”
江屿并不想扫兴,“能吃辣的,只是吃得少。”说罢,还真往辣锅那边夹了菜。
范铭泽用筷子夹住他的筷子,挑眉道:“不要勉强。”
江屿感觉窗外好像有人在看着他。
侧脸看过去,只见楚迟悄无声息地站在窗边盯着他们,沉沉的目光落在筷子上。
江屿恍若未见,“不勉强。”
范铭泽看向窗外的男人,还礼貌笑了笑,随后他对江屿说:“外面那人你认识?”
“不认识。”江屿埋头吃菜,好一会才意识到他吃的是范铭泽刚刚给他夹的肉。
吃吧,都是男人,矫情什么?
窗外的男人不在了,但他正往火锅店里走来。
江屿站了起来,对范铭泽说:“师兄,吃饱了吧?我们走吧。”
说罢,也不等范铭泽回应,先拿衣服走了。
范铭泽笑了笑,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走的是楚迟来的反方向,所以当楚迟走到江屿刚才吃饭的卡座时,就看到肩并肩一同离开的江屿和范铭泽,两人都很高,身材比例很好,笑着交谈,好似一对。
楚迟拧紧了眉心。
刚才为了躲楚迟,江屿和范铭泽走到了电影院,于是两人索性看了一场战争片。
走出影厅,范铭泽说电影很好看,画面很美,一镜到底,能把战争片排成这么凄美催泪很难得了。
范铭泽还应景红了眼睛,他问江屿有没有纸巾。
江屿叫他等着,随后去电影院前台问了两张纸,他把纸递给范铭泽。
范铭泽用纸巾擦了擦泪,“糟糕,这纸质量太差了,纸屑进眼睛了,江屿你帮我看看。”
江屿想:这个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很麻烦啊。
他帮忙看了一眼。
而他们此刻的行为在外人看起来很亲密,有几个小姑娘在一旁磕CP了,还说好登对,真好看。
听到私语的声音,江屿拉开了距离。
范铭泽眨着眼睛,哭笑不得,“你我都是直男还怕这些话,再说了我有女朋友的好吧。”
范铭泽有女朋友他是知道的,留学的时候,江屿还和范铭泽女朋友一起在学校食堂拼过桌。
最后江屿在前台找了根棉签帮范铭泽把眼角里的纸屑扒了出来。
范铭泽眼睛红红的,叹了口气,“真是让你见笑了。”
“没事,走吧。”江屿和范铭泽经过电影院的沙发。
江屿看到了坐在沙发里的楚迟,电影院的灯光很暗,楚迟笼罩在阴影里,全身散发阴森的寒意。
“江屿。”楚迟喊道。
江屿选择性忽视,径直和范铭泽走出电影院。
一只手从身后抓住了江屿的胳膊,“江屿,等一下。”
楚迟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江屿回过头,露出得体的笑,“楚总,好巧。”
“我送你回去。”楚迟把江屿拉到自己身边,他对范铭泽说:“打扰了。”
范铭泽歪头,看看江屿,又看看楚迟。
他看到了楚迟无名指戴的玉戒指,这枚戒指他在伦敦见江屿戴过。
范铭泽重新用目光审视二人,今天喝咖啡的时候,他就发现江屿无名指的那枚玉戒指不在了。
范铭泽笑着说,“可是…我的师弟好像不想让你送他回去诶。”
‘我的’二字咬重了音。
楚迟压低眉心,随后用礼貌的语气说:“多谢这位先生陪江屿看电影,改日有机会我们请你吃饭。”
他把手搭在江屿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