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起驾。”

次日不用早朝，高灿昨夜便歇在了侧妃吴氏房中。许是高兴，竟然赐了半副太子正妃仪仗给吴氏，更亲自陪她回家省亲。吴文馨稳稳当当坐在马车中，轻叶红烛一边一个随侍，红烛看着外面排场抿嘴笑道：“娘娘的这份恩宠可是越过太子妃去了，看以后那些奴才还敢不敢放肆。”

吴文馨心中也是得意：“哼，太子妃算什么，一个罪臣之女，我要是她啊，早就自请下堂了，还觍着脸占位置呢。”

轻叶到底年长几岁，想得长远：“太子妃是陛下为殿下聘娶的正妃，地位轻易难以动摇。奴婢斗胆，这半副正妃仪仗既是恩典，也是麻烦，娘娘实不该接受。”

吴文馨撇嘴：“这是殿下对我吴家的恩宠，谁敢眼红？”她不笨，但每次只要高灿稍微对她好点，她就会沉迷恩宠中，全然忘了那些受冷落的日子是多么难熬。

吴家府邸座落在京中最繁华的街道，距离皇宫不远。太子驾临，女眷都避于内宅，吴文超吴文杰兄弟率领众人下拜恭迎，高灿淡淡瞥一眼，叫起道：“今日陪侧妃省亲，不必拘于国礼。”

吴文超一大早被母亲从侍妾屋中揪出来，顶着日头站了许久，现在腿还软着，只强撑着行礼：“殿下说笑了，礼不可废，吴家，吴家深受皇恩，更加要恪守规矩。”

吴文超至少还能代表吴家说点场面话，吴文杰站在后面就不行了，眼光迷离，站着都要睡着。高灿却不生气，转身吩咐：“侧妃难得回家，让她去与姐妹团聚，不必在本宫身边随侍了。”

“是。”

府中还保留着丞相吴用从前的书房，高灿独自进来，迎面便看见了吴文定与苏眉。吴文定没什么变化，高灿也不看他，只盯着苏眉许久，吴文定忙上前一步将苏眉挡住：“太子殿下，男女有别。”

高灿叹口气：“苏眉，你没有从前好看，这一两年想来是吃苦了。”

苏眉噗嗤一笑，吴文定已经不满道：“喂，你会不会说话，当了太子就变得这么毒舌？谁说眉儿不好看？在我心中，她是这天底下最好看，最俊的姑娘。”

苏眉无奈：“你俩幼不幼稚？这陈年飞醋，还没喝完呢？”

吴文定宣誓主权般搂着苏眉：“谁叫我家娘子优秀，总有人心怀不轨，哼。”

高灿笑着坐下，摇着折扇慢悠悠道：“少得瑟，你有娘子，我就没有了？还记不记得临走前我说过，我会找一个各方面都胜过苏眉的女人？”

吴文定摇头：“各方面都胜过眉儿？有这种人吗？就算有，人家看得上你？”

苏眉望向高灿，深深觉得他和从前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虽然一直在说笑，但难掩身上上位者的威严，让苏眉以为自己看到了老梁帝。高灿很快恢复神情，正色道：“苏眉，我刚听说夏国打了胜战，你哥哥苏离将要出访梁国，我正想着是不是可以见到你，没想到你就来了。你们怎么没有跟随使团一起进京？”

苏眉在他对面坐下，只一瞬间，她脸色阴沉下去，冷冷道：“皇兄与使团还在路上，我需要处理一些私事，所以和文定提前来了。高灿，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否做朋友。我是回来报仇的，顾嬷嬷的死，我定要讨个说法。”

高灿叹气：“我猜到了。可是苏眉，九王叔已经死了，这个仇也算报了，你还想怎样？”

“高念死了，高恩不是还活着吗？”苏眉一拳砸在桌子上：“把高恩交给我，他必须死！”

高灿震惊：“你要杀十四叔？不行，高恩虽是罪人，但他毕竟是先帝分封的王爷。苏眉，你这是要挑起两国战争。”

吴文定急忙道：“殿下，草民虽离开梁国已久，但素闻十四爷高恩在封地不安分，所以这件事还请您慎重考虑。苏眉给你准备了见面礼，已经借由吴府名义送进东宫，您回去看过后，再作决断不迟。”

高灿愣住：“见面礼？”他很了解吴文定，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做任何事，便知那所谓的“见面礼”，恐怕与十四叔高恩有关了。他按捺住心中疑惑，笑道：“罢了，我们很久没见，就先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苏眉，我给你引荐一人，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转身走到门口对心腹进喜耳语几句，进喜躬身出去，不一会就领了个小太监进来。苏眉尚未看清楚，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她裙摆哀哀哭道：“公主，真是你吗？公主，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黛……黛黛？”苏眉不敢相信，黛黛哭花了脸，抱着她只不肯放手：“公主，我好想你。你好狠心，为什么要留黛黛一个人在梁国……”

苏眉使劲将黛黛拉起来，捧着她脸蛋哭道：“好黛黛，你没事就好了，我还以为你跟顾嬷嬷一样……还好，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黛黛扑进苏眉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公主，公主你不要再扔下我了，我想你，想回夏国。”

“好黛黛，别怕，我一定带你回家。”主仆俩一时哭一时笑，全然不顾房中其他人。吴文定见高灿眼睛一直没离开黛黛，他也是男人，很快瞧出不对劲，拉着他低语道：“殿下，你从哪找到黛黛的？她和你……她如今是什么身份？”

高灿轻咳：“额，暂时没有给名份，名义上是我的贴身宫女，你懂的，后宫争斗残酷，我也是为了保护她。”

吴文定气不打一处来：“天下那么多女人，你干什么非要招惹黛黛？黛黛对眉儿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高灿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说道：“胜过苏眉的女人，在我心中，她就是那个胜过苏眉的女人。此生我绝不负她。”

“你……”吴文定语塞，还想说什么，却见苏眉擦干了泪水，牵着黛黛手走过来说道：“高灿，黛黛都跟我说了，谢谢你救了她。她现在是你们梁国宫女，我再替她求个恩典，请你下令销了她的奴籍，我要带她回夏国。”

高灿只看着黛黛，黛黛扭扭捏捏从苏眉身后走出来，拉着她衣袖低声道：“公主，我话没说完。我已经，已经侍寝，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