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的问题让蒋文惊讶，因为从来没有人想过玩家还能变成NPC，她答道：“没有，只有NPC变成玩家的先例，并没有玩家会成为NPC的先例，没有人提出来过，也没有遇见过。”然后问着秦时，“你有什么发现吗？”

“不确定，但是既然NPC能变成玩家，那为什么玩家不能变成NPC？A与B的关系应该是相互的，而不是单向。”那个白发女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太不像是一个游客了，在一众人里格外突出，当然，除了玩家的猜测以外，这样的人按照系统副本的设定来看，还有极大可能是隐藏的大boss。

秦时看着前面晃荡的白色长发，低声说道：“注意那个白发女的动向。”

“好。”

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并不远，穿过这条窄道就到了，但里面传来的臭味，在整条道路都飘散着，冲击着他们的鼻腔，秦时鼻翼轻轻煽动，闻着味道有点熟悉，他的双眉拧住，心里的猜测还需要看见了才能证实。

进到里面，强烈的刺鼻感让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好臭，这什么东西！”后面进入的人发出呼声。

印入眼前的是一大片浓稠，带点淡淡土黄色的液体，在下方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泊，而泊的上面则是倒挂着一个圆锥山体，周身布满了粘稠的液体，然后一路下滑到尖端，又从尖端下落进泊里。

整个湖泊散发出来的恶臭让所有进来的人开始干呕，而秦时看着这摊液体，对主线任务开始有了苗头，任务里的原住民怕是大部分人都在这里了，因为，下面的这片泊全都是用人炼制出来的尸油。

能让提炼出来的尸油都能形成泊，可想而知，有多少人丧命于此。

“尸油，这是尸油。”人群中传来声音，将这片恶臭的液体揭露开来，他们齐齐后退，不敢上前。

导游从人群里穿梭前来，告诉他们：“这，就是我们明天需要用到的东西，好了，那边有桶，一人两个，开始搬吧。”

“我们为什么要搬尸，这个东西。”仗着隐藏在人群里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导游却是准确地找到说话之人，看着他，裂开嘴角：“你觉得你们有反驳的余地吗？还是想与他们融为一体。”他们指代的是谁，在场的各位都很清楚，在压迫下，每个人开始抢着拿桶，生怕去慢了一步，自己就要成为一摊液体。

“这个导游很奇怪。”

“嗯，”秦时接过蒋文的话，“从团建开始，他的行为就不太对，只杀了一个人，而且杀的这个人还只是为了制乱与立威，让大家不得不听他的安排，而且，他所做的一切目前看来就真的只是执行团建流程。”

两人的想法撞到一块。

“导游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并且团建活动的输赢也没有任何人死亡，除了...”

秦时不说蒋文也明白，除了刚刚在烈日下以为游客自燃与他们身体的异常，一切都太轻松简单了，但又充满着诡异，摘椰子、提尸油，两个都那么怪，他们所经历的更像是一个恐怖版的团建活动，但生存率超高。

当然，这一切都是表面功夫，导游让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消耗体力，他在消耗我们身体的体力。”无论是摘椰子还是提两大桶尸油，单一个都需要体力去干，更别说这些常年不干体力活的城里人，光是摘一个椰子都能将自身的精力全消耗完。

“体力？”蒋文疑惑，“这跟体力有什么关系？”

“只是个猜测，先看看那些体力即将耗尽的人就知道了。”这是最后一个团建活动，那么导游所期待、引导结果的也将会在这里成熟。

秦时扫视着每一个人，除了玩家外，所有NPC脸上都透露着疲倦，他又看见了白发女，她轻松自如地拎起盛满尸油的打桶，平稳地向前，察觉到秦时的视线，她回望了过去，但秦时已经转开了眼睛。

一个身形瘦弱的女生，面对这么一大桶尸油根本搬不动，只能绝望的一步步将它推移着，在精力充沛时她都搬不动重物，更何况还经历了早上如此激烈地摘椰子活动，体力早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她的眼神都开始有些恍惚，感觉自己的心跳动得很快，快要爆炸开来。

一下，一下，她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能感受着自己心脏在耳膜的跳动，她感受到身体出了很多汗，很黏糊，奇怪的是，她并不热，那么这汗是哪里来的？但她的脑子并没有让她思考这么多，甚至开始停止了思考。

“怪物啊，是昨晚吃人的怪物！！”一道惊呼炸响在人群里，让他们纷纷弃桶逃跑，场面又开始混乱起来，惊恐的叫声让那个女生头脑缓慢地转动着，她知道有怪物出现，她应该逃跑，只是她走向哪一边，哪一边的人都开始退缩，甚至将桶扔向她，还大骂着。

“怪物。”

她艰难地转动着自己干涩的眼珠，低下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发出比人群还要高分贝的凄厉叫声，然后彻底没有了意识，它盯着面前的人类，嘴角开始往下滴延着液体，落在地上，发出腐蚀地面的声音，它眼前的人已经被吓软在地，没有力支撑他逃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怪物一口咬向他。

咀嚼声充斥着整个空间，让人不寒而栗，亲眼见证怪物吃人的场面给游客NPC带来巨大的冲击，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在原地呆住。

一道声音及时叫醒他们：“快，快走，趁着怪物还没有吃完，赶紧走。”大家争先恐后地挤着小道外出，中间的人甚至身体都离开地面，被夹带着出了地洞，直到外面的光重新倾洒在他们身上，才瘫坐在地。

秦时的猜测得到验证，他与蒋文站在边缘地带，低声说着：“果然，导游消耗体力就是为了加速异变程度。”秦时仰了一下头，道，“你看。”

蒋文看去，经过刚刚的又一轮奔跑，游客们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其中有不少人又开始抓绕着自己的脸，即便那里已经血肉模糊，他们也没停下手，这样严重的人在玩家中也有一个。

“妈的，什么东西，真的好痒，怎么感觉一接触紫外线就开始痒，我记得自己紫外线不过敏啊。”西装男一边抓挠着一边抱怨。

“你们怎么这么看我？”西装男刚刚只顾着一个劲地抓痒，现在一抬头就看见大家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身边以他为半径还形成了一个真空圈，他不知道他的异变已经开始了，他的身上冒出那些黏糊的液体，眼眶全白，只留下一个小黑点的眼珠。

其他人的眼光与行为让西装男心底产生了恐惧，他开始暴怒：“你们到底怎么了！”

“杀了他，在他还没有彻底异变前杀了他。”一位游客发出提议。

“对啊，他肯定也被感染了，接下来就跟前面那人一样了，现在不杀了他，之后被吃掉的就是我们了。”游客们都聚成一团，敌视地看着西装男。

西装男不敢相信自己也变成了怪物，明明自己还有意识，但听他那些人都在叫嚣着要杀了他，让他的心底产生了杀戮，这些人都该死，但本能的求救意识，让他看向了吴得男。

他眼底放光，对，吴哥肯定有办法救他，他想靠近吴得男，却被吴得男眼底的杀意停在原地，他才想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产生了异变，与他们不再是同类，旁边的人群还在叫着杀了他，西装男眼珠爆红，嘴角抑制不住地流出口水狠狠看向人群，那些人被吓得后退。

“赶紧杀了他啊，他马上就要彻底异变了。”旁人催促着，想鼓动人上去杀了西装男，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冒这个险，都在等别人替他们解决眼前的局面，所以，他们也只有眼睁睁的再次看见一个人异变成怪物。

他们见过秦时的能力，对于秦时来说可能一抬手就能解决怪物，但秦时并没有出手，游客们期望在他身上落空，他们不敢怪罪秦时，也不敢安排秦时，只能默默收回视线，面对现实。

“他也开始异变了！”游客那边让秦时的眼光从西装男身上转过去，那里空出来的一个地方有一个人，与西装男一样，身上开始异变。

“救命，我不想变成那样的怪物。”游客们也看出来，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变异，接二连三的同伴变成了怪物，让他们身心俱疲，现在不仅害怕着吃人的怪物，还担心着自己也变成了那样的怪物。

“我宁愿变成怪物，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担惊受怕被吃掉了，我宁愿吃人也不愿意被吃。”这个说法让很多人沉默下来，因为他们也是这个想法，在走投无路时，他们宁愿做伤害他人的事，也不想别人来伤害自己。

有了一个就有两个，然后三四个，他们的异变只是在眨眼间就完成，开始扑向身边的生人，吴得男也被西装男变异的怪物缠上，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昨晚的怪物就好搞定，而今天却很难缠，不仅攻击力提高了，连头脑都比昨晚的要好，吴得男的攻击全落空。

身后又有一个怪物缠上来，他避之不及，眼光闪过，他拉过了旁边的瘦弱男子，这是一直跟着他的新人三人组中的其中一个，在新人的惊异中被怪物捅穿了身体。

吴得男扔开了他，在他最后的目光里，出现的就是吴得男嫌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