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整理了一下措辞,说道:“按照天赤的习俗,今天要放河灯,给死在外面的亡魂指引回家的路。”
安井念一双淬了毒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却不做声。
竹里值只得继续说道:“你们在这里屠杀了一千个天赤士兵,杀孽太重,将士的亡灵回不了家,这里的阴气会越来越盛,到时候对谁都不好!”
安井念看了他很久,“你会做河灯吗?”
竹里对他有点怯,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多做几盏,给琉国的阵亡的将士也放一些。”安井念今天奇怪的异常好说话,这种转变让竹里心里面感觉毛毛的。
但他又不是琉国人,想让他给琉国的士兵做河灯?做梦!
竹里让人给他准备了一下材料,忙碌了四五个时辰终于做出了一百盏河灯。他一双手被竹篾划出了数条血口,竹里却好像感受不到一样,等他准备放河灯已经临近子时了。
竹里一边往海里面放河灯,一边想到,蕴钰用雪绒给自己传达的消息,他一定是来找过他了,可是这片群岛岛屿太多,他也不能确定自己在哪座岛上。
现在,他就用海鱼的趋光性,把鱼群吸引过来,蕴钰只要顺着游鱼的方向就能确定他的位置。
一百盏河灯,不一会儿就把这一片海域点的明亮无比。竹里放的很慢,放之前要先念上一大段安魂咒,他是真心诚意的在做这件事情。
那天,上千名士兵血染海滩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那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残忍的程度超出他的想象。
竹里清楚的记得,那个十六岁的孩子被摁在礁石上,被斩首之前,他满是悲伤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嘴皮嗫喏的吐出两个字来:救我……
竹里做了很多天的噩梦,为他救不了那个孩子,为他救不了那一千名士兵的性命。他真心祈愿这些河灯能把将士的亡魂送归故里。
安井念远远的看着竹里往海里一边放灯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小人儿的面颊在火光的映衬下竟显得恍如画中仙,美好的像是一块壁玉,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占为己有,捧在手中狠狠疼爱。
跟在安井念身边的安耐沙问道:“殿下,这小子会不会是在给天赤发求救信号?”
安井念用琉国话说道:“让人看好这些河灯,一旦有漂出我们布防线的立刻捞走。”
安耐沙应答着退下。
千窟岛上,蕴钰让余下来的二十八刀客布防在岛上各处,他和祝余、薄七三人爬到山顶上。蕴钰等得心焦如焚,“怎还没有消息传来啊!”
“会不会你那雪绒全给飘没了,竹里没看见?”薄七也在四处张望。
蕴钰心中也没底,他一会儿抬头看看天上,连只过路的鸟儿都没有,他又低头往海中望去,一望无垠的海面一片墨色。
祝余说道:“或许他还没找到给我们传递消息的办法,且再等等……”
“你们看海面!”蕴钰忽然开口大喊了一声打断了祝余后面的话,“那边!”他手指向一个方向,那海面上荡起层层叠叠的波浪,隐约可见有鱼在往一个方向游。
蕴钰不再废话,转身就往山下跑去,三个人的轻功都是上乘的,几下便从山顶跃了下去,点了火把走到海边。
果然!大群的鱼儿都在朝着一个方向游!
蕴钰目光转了转:“这就是小里给我们的提示!走,跟上鱼群。”
薄七拦了一下:“现在正是退潮,会不会鱼群洄游。”
“不是!”蕴钰斩钉截铁,“方向不对!”
“如果是洄游,应该是往北走,绝不会往西!而且,东珠群岛的方向也在西面!应该是小里用了什么办法让鱼群往他那面游去,我们只要跟着鱼群的方向就能找到他!”
说罢,蕴钰和祝余上了一艘小船,薄七带了两个人上了另一艘小船,剩余的人分成三个人一组全部用成小船驶出了海域。
驶入东珠群岛的时候,外围一圈礁石岛没有人,但再往里一点就逐渐能听到琉国守卫交谈的声音了。他们一行十多艘船都往群岛中驶去,目标太大。
蕴钰和祝余商量了一下,薄七留下带众人在这面布防,他和祝余前去救人,尽量让动静越小越好。
七月十五的月亮硕大的在天空泛着银色的光芒,海面如同被贴上了金箔,一片片银光闪过,美好的让人心醉。
这是,这夜太安静,安静得让蕴钰和祝余忍不住屏息,他们顺着最后一波鱼群往海岛深处又走了一段距离,海面上一盏河灯猛然吸引了蕴钰的注意力!
他从海面打捞起一盏,轻声对祝余道:“这小里做的河灯!”
祝余点头:“他是用了海鱼的趋光性,用河灯把鱼群吸引过来,我们看到大规模的鱼群异动,一定会察觉到不妥,跟随鱼群前来一探究竟。”
蕴钰赞同,听着祝余分析连连点头。
已经快靠近主岛了,两个人把浆收起来,让小船顺着水波慢慢往岸边靠。蕴钰眼尖一眼看到竹里一个人蹲在海边放河灯。
他激动的差点就跳起来了,“小……”他喉头一动,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就被祝余一把捂住嘴,给摁了下来!
“聒噪。我们是去救人,不是去抢人。不用搞得人尽皆知。”
蕴钰连忙点了几下头,示意自己不会再发出声音了,祝余这才松开他。
两个人靠到岸边立刻将他们的小船藏起来,躲在礁石后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两个巡逻的士兵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祝余递给蕴钰一块帕子,又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齐齐一跃而出,用帕子捂上那两名士兵的口鼻,瞬间那两人身体一软,双眼一翻躺倒在地。
蕴钰他们把两个士兵藏到礁石后面,扒了两人的衣服给自己换上。
“你这迷魂药管多长时间?”蕴钰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祝余淡淡开口:“十二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