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往全场扫了一圈，长叹了一口气。都到现在这会儿了，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往下走呗。
又一刻钟后，一楼中庭忽然降下帷幕，两个身子婀娜的女子轻敲编钟，声音绵长悠扬，第一声响过之后才会敲响第二声，像是故意在吊人胃口。
约莫敲了十几声之后。
忽然，四周的烛火全部熄灭，整个大厅陷入一片黑暗。在场的宾客都被惊得高呼了一声，纷乱的嘈杂过中，那编钟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大家停止了谈话，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最后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编钟还在一声接一声的轻敲。
——铛。
一个重音敲落，所有人都知道这应该是最后一声了。
在漫长的绵延不绝的回响中，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够向中庭，竹里和蕴钰也不例外。两人趴在围栏上，在这安静的黑暗中，不自觉连呼吸都屏住了。
忽然，绸缎交错滑落像是裂帛又十分流畅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涌动起来，紧接着一个光点，一缕，一束，连成一片，像是一道光带飘摇而至。
几十个红衣飘带的女子迈着婀娜的步伐，每个人手中捧着一盏莲花灯走上台阶，像是虔诚的信徒在供养他们的神灵一般，她们走上高台，将灯盏放在那人脚边。
一圈绕过一圈，很快那人被围在灯火中心的白玉台上，灯光照耀下，他白皙的皮肤都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光。
竹里看清楚了，白玉台上站着的人身着一袭冰蓝色的长袍，头发披散在脑后，发丝滑腻柔顺，一直长到脚跟。
他脸上带了一个白银面具，面具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额角和眼角的位置都有宝石点缀，看上去精美华丽。
他身上有一种清冷的疏离感，整个人站在那里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竹里感觉他给自己的是一种与世隔绝、超尘脱俗的仙风气质。
犹如，他第一次见祝余，也是这样的感觉。
竹里将自己的看法小声同蕴钰说了；蕴钰却给他一个“你要是瞎了，我这就让祝余来给你治治眼睛”的表情。
——铛，编钟敲了一声。
白玉台上的人抬手解开自己的袍子，他一扯丝带，整件衣服就从身上滑下去。
冰蓝色的外袍里面竟然不是长衫，只一件半透明的纱衣勉强遮盖了重点部位。
男人？
竹里眨了眨眼睛，但不得不说这男子的身材也太好了！身上没有一丝赘肉，精壮的手臂和小腿，还有胸肌和六块腹肌。
这身材，让他同为男子都有些羡慕。
竹里双眼泛光，吞了一口口水，那人也在台上转了一圈，向四周的宾客展示了自己。
其实，历史上多有男色媚国，竹里也是略懂的，但……男人和男人之间到底应该怎么……
他属实是满疑惑的。
竹某人戳着下颌想的有些入神了。
蕴钰却忽然赏了他一记暴栗！
“嗷！”竹里叫了一声惊神回拢，“你干……”
话卡在喉咙里面，他一抬头就撞上了那张逆天神颜！
慕慕慕……念念念……
蕴钰脸色尴尬，拼命朝他使眼色。但竹某人当时第一反应已经没有反应了。
脑袋已经停止转动，他呆愣的看着慕念眨眼睛，再眨眼睛。
“将月影纱放下。”慕念冷冷吩咐。
蕴钰迅速反应过来，立刻照做。
放下纱帘之后，慕念才走到围栏边，睨着眼睛看向中庭。
眸色深不见底：“徒弟，好看吗？”
“不，不不好看。”
“恩？”慕念哼声：“不好看么？吾瞧你看得那么认真，应当是好看的吧。”
“不不不，没您好看。”
慕念懒懒的将眸子转回来，轻飘飘的落在竹里身上，只是那瞬却让他觉得这眸光有千斤重。
“哦？”慕念慢条斯理在他旁边落座，“你又没有瞧过吾，你怎知吾比他好看？徒弟，说谎是会被罚的。”
慕念捻着竹里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呷一口，他的动作同往常一般优雅高贵，但周围凝结的低气压却让竹里心底发颤。
竹里一双桃花眼飞快转动，怎么办怎么办！
他偷偷瞥向他的好兄弟，却不知什么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蕴钰走的时候还顺带把之前那个琵琶女带走了！
现在整个房间只剩下他和慕念。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帘子都拉好了，隔间就是一张大床。
这个情况不太妙啊！
竹某人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但自从遇见慕念之后，他那颗常年只跳60下寂静如古潭死水的心，现在跳动就没下过120。
“我猜的，但我也是真心这么觉得，先生是君上，九五之尊、万民之主，这一青楼小倌儿怎么能和您老人家相提并论呢。”
竹·狗腿子·谄媚·里一边疯狂给慕念抛媚眼，一边给慕念斟满了茶杯。
他乖巧的双手捧着茶杯递给慕念，“先生，您今天怎么得闲来逛青楼……啊呸，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啊？”
慕念瞧着小人儿这幅模样，目光又沉了沉，若是没做亏心事，以他的性子怎会这般刻意讨好！
竹里定然还有事情瞒着他！
慕念并不接他递来的茶杯展开扇子轻摇，他目光一直看着中庭，两声编钟敲过，白玉台上的少年解开了面具，现在正随着丝竹声曼妙起舞。
那男子生的雌雄莫辨，五官更是精巧，在这楼中调|教的时日久了，腰肢软的似女人一般，这一舞倾城，明日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又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慕念见这状略有些心烦意乱，一想到小人儿刚才呆呆趴在栏杆上看他的场景，十足的花痴样！指不定是喜欢上了！
“徒弟，你可还记得答应过吾什么？”
竹里噘嘴：“我答应先生，从今往后坚决不会踏入青楼半步。读书期间，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杜绝诱惑，杜绝黄赌毒。歌颂社会主义，向往美好未来，做一个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
慕念皱眉：“停！”这后面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