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脚乱将鱼崽哄到不哭,五郎再次拿起史书准备讲睡前故事,却看到鱼崽向水池边的苦瓜伸出爪子。
图南疑惑的问:“你要苦瓜?”
鱼崽点头。“嗯嗯。”
图南疑惑的拿起苦瓜放到鱼崽手里。“你要它做什....”
鱼崽抱着苦瓜再次啃了一口,精致美丽的五官苦得皱成一团,这次却没哭,五官皱了好一会后,又低头啃了一口。
图南:“....她在干嘛?”
五郎不确定的推测:“什么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再来一口尝尝。”
图南看着鱼崽就没舒展过的五官与没停止再来一口的嘴巴,无法反驳。
一整条苦瓜在什么味道再来一口中被五官皱成一团的鱼崽啃食三分之一,终于停下时小肚子都鼓鼓的,图南摸了摸小家伙的肚子,睡前吃东西,还吃这么多,难怪胖乎乎的。
出于好奇,图南第二日让五郎做饭时专门做了一盘凉拌苦瓜,鱼崽仍旧是嘛味道这么奇怪,五官皱成一团,但嘴巴也没拒绝。
确定了,小家伙就好这口。
图南以前也听说过就有人好苦瓜这一口,也见过妙仪平日吃苦瓜吃得欢快,却没想过自己会生出一只好苦瓜的崽。
鱼崽不仅自己好这一口,还抓起一块苦瓜同阿父阿母分享。
五郎看着满眼期待的鱼崽,不忍拒绝,一口吃下,吃下后脸色都变绿了,却还是笑容慈爱。“好吃,剩下的棠分享给你阿母吧,她还没吃到呢。”
鱼崽又抓起一块苦瓜递向图南。“阿母。”
图南坚定拒绝。“阿母不喜欢苦味,阿母喜欢吃甜的,棠自己吃就好。”
鱼崽不解。“好吃。”
“对你而言它很好吃,但对我而言,它不好吃。每个人喜欢吃的东西都不同,阿母喜欢吃的,棠不喜欢,阿母不会强迫棠吃,棠也不能强迫阿母吃你喜欢但阿母不喜欢吃的。”
鱼崽两眼蚊香圈的看着图南。
图南看着被绕晕的鱼崽,更通俗的道:“每个人喜欢的食物都不同,谁也不能逼别人喜欢吃自己喜欢的。”
鱼崽抓住自己听得懂的重点。“阿母不喜欢?”
图南点头。“对,我不喜欢吃苦瓜。”
“棠喜欢。”
图南鼓励道:“妙仪也喜欢,棠和妙仪多吃点,将这一盘吃光。”
棠道:“父也喜欢。”
“他不喜欢。”
棠困惑,可阿父方才吃了。
图南一指满嘴苦味生不如死的五郎:“你看看他的脸,虽然在笑,但笑得好勉强,就是因为他不喜欢吃苦瓜却吃了一口苦瓜?你不明白他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吃苦瓜?因为是你给的,不论多苦他都会吃。”
棠懵然的看着图南,满脸不能理解,好一会,将手里的苦瓜放进自己嘴里,然后从身上摸出一块饴糖,肉疼的递给五郎。“糖,甜甜。”
五郎愣了下,看着小家伙脸上的肉疼,不由道:“谢谢棠,但这是棠....”
图南一把拿起饴糖怼进五郎嘴里。“她给你的就吃,给予是美德,接受更是美德。”
棠期待的问五郎:“甜吗?”
五郎点头。“很甜。”甜得他心都化了。
一顿充满苦瓜味的朝食吃完,趁着休沐,小玉与妙仪去澡堂沐浴,图南让五郎找出身份文书,带着男人与崽出门。
五郎搂着棠问:“我们去哪玩?”
“去登记啊。”图南理所当然道。“最近一岁忙疯了,都忘了海国会奖励生育,每一个有鲛人血统的鱼崽诞生,不论男女,满一岁后去登记上户,父母皆可领两百玳瑁币,若与嗣君性别不同,则可多领两百。虽然嗣君已婚,但为了巩固六王孙的地位,皇下令与六王孙性别不同的鱼崽,父母多领两百玳瑁币。有钱拿,不拿白不拿,何况四百玳瑁币,足足四万贝,够我们吃小一岁。而且等以后棠入学、成年,还有三百和五百玳瑁币,别说,皇为了恢复人口着实下了血本。”
五郎:“....倒也不用这么着急上户吧?”
图南道:“一岁就可以登记上户,棠如今都两岁了,早上户早拿到钱。”
五郎面露难色。
图南问:“有什么问题吗?”
五郎迅速调整好表情。“没有。”
图南笑着伸手捏棠的脸蛋,被五郎一把拍掉。
“别捏脸,幼崽的脸捏多了容易流口水。”
“这谁说的?”
“我请教了一些有崽的鲛人,他们说的,咱俩没经验,多听有经验的人没错。”
图南无语。“你也太较真了,养崽真不用那么多讲究。”
五郎理所当然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好吧,你不嫌累就行。”图南不跟五郎讨论这种问题,对棠笑道:“棠,我们今天去给你上户,上户以后你就有符验了。”
棠疑惑:“符验?吃的?”
“不是。”
“玩的?”
“都不是,是证明身份的东西。”图南取出一枚玳瑁材质的鱼形符验。“就像这个,便是用来证明阿母身份的,别人一看符验就知道这是阿母的,以及阿母是谁。”
棠看着符验上的字,想了想。“棠的玩具也要刻字。”
符验不是这个意思,但与一名稚童也很难解释清楚,因此图南道:“让你阿父给你刻。”
棠扭头期待的看五郎。
五郎笑道:“好,给棠的每个玩具都刻上棠的名字。”
边说边聊,很快走到户籍司,胥吏看到图南一家三口明显愣了下。
“来,给我的崽上户。”图南道。
胥吏这两年给很多夫诸族上过户,给鲛人上户还是头回,一时懵逼,忙不迭去翻入职时下发的工作手册。
图南提点道:“先要求我们出示证明自己是否的符验以及文书。”
胥吏哦了声,立刻道:“请二位出示证明自己是否的符验与文书。”
图南取出自己的符验与文书,看向五郎。
五郎掏出自己的符验与文书,感谢海国传统,虽然要求继承人必须进军队历练,但不是以本来身份入军队,一是防止得不到历练,二是防止有心人趁机宰了继承人,因此服兵役时会准备新的身份符验与文书,不然图南看一眼他的符验与文书就完蛋了。
鲛人的符验证明身份,文书本身是符验的补充:符验为了方便携带,个头都很小,刻不下鲛人的全名,因此出了身份文书做补充。
文书上并无多少内容,大部分字都是鲛人名字,胥吏只一眼便看麻了,有生之年头一回见到这么长的名字——虽然知道鲛人全名长,但平时打交道用的都是符验,没见过写有鲛人全名的身份文书。
图南继续道:“将我们名字中的八世祖的名字剔掉,再将剩下的名字按辈分排列,加上我与五郎的名字,最后加上棠自己的名字,便是鲛人全名。”
胥吏:“啊?”
图南问:“可有纸笔?”
胥吏立刻拿了纸笔给图南,图南对着两份身份文书,按辈分逐个抄名字,将祖父母到烈族辈所有名字抄下来,再添上自己与五郎的名字,最后写上棠的本名,再将纸递给胥吏。“这便是棠的全名,你按平日给夫诸族的上户流程给她出一份户籍,再准备一份符验、身份文书。”
终于找到工作手册的胥吏麻溜的给棠出了一份户籍,但符验与身份文书麻烦些。
鲛人氓庶的符验以一种海龟龟甲制成,户籍司倒是有帝都运来的龟甲,但没刻字,刻字需要时间。
身份文书的麻烦亦然,鲛人大多在海里活动,身份文书自然要禁得住水泡,因此鲛人的身份文书并非写在纸上,而是绣在鲛绡上,同样需要时间。
但符验与身份文书需要过几日来取却不妨碍领生育奖励,胥吏取了四百枚玳瑁币并户籍一起发给图南。
图南一枚一枚数着麻袋里的玳瑁币,用玳瑁龟制成的圆形方孔货币非常精美,货币两面,一面刻金乌烈焰纹,一面刻鱼纹以及当百贝的面值字样。
四百枚,不多不少。
图南愉快的将麻袋口系好。“没少,多谢了,再见。”
四百枚玳瑁币分量不轻,图南却一点都不累,背着麻袋出了门,轻松得仿佛背得是空气,精神奕奕的同父女俩讨论起这笔钱要怎么花。
“去南冰洋滑雪怎么样?我小时候我阿父阿母每岁都会带我去南冰洋靠近南极的海域滑雪。”
五郎道:“好呀,棠你觉得怎么样?”
棠问:“好玩吗?”
图南笑道:“当然好玩,非常好玩。”
棠闻言激动道:“棠要去。”
图南笑着在棠脸上亲了一口。“一听到好玩就这么兴奋,你可真爱玩。”
南冰洋靠近南极的海域终年冰封,什么季节都可以滑雪,图南很干脆的给自己批了一旬的假,将工作扔给主薄与属官们,自己带着五郎父女俩前往南冰洋。
因着假期短,一路都是以最快速度游泳,赶到南极周围海域时,两个人都快累瘫了,找了一家海上客舍睡了一天才恢复精神带着鱼崽去滑雪。
虽然鱼崽还不会像陆地生物一样走路,但问题不大,不能化腿的鲛人都能通过将尾巴绑在滑雪板上滑雪,何况有腿的鱼崽。
将鱼崽的腿固定在滑雪板上,然后大人抓着她,让她保持站立便可带着她一起滑雪。
一起穿戴好,来到滑雪场。
“出发!”
图南抓着鱼崽嗖的滑出,宛若离弦之箭,滑出好一段距离都没让鱼崽摔倒,从未滑过雪的鱼崽兴奋得嗷嗷叫。
“我真是个天才,带人滑也不会摔,五郎你说是....”
图南扭头,没看到五郎,再往回眺望,终于找到人,某个摔倒的大人正在努力重新站起来。
图南放缓了速度。“五郎你是不是不会滑雪?”
五郎大声道:“我很快就追上来了。”
图南确认了。“你不会滑雪。”
五郎声音宏亮的回答:“滑雪不难,我看了你们怎么滑的,很快就来。”
答得很干脆,但图南带着鱼崽滑完一圈,重新回来时五郎还在跟滑雪板奋斗。
见母女俩回来,五郎一把将棠抱起。“棠好棒,这么快就滑完一圈回来了。”
棠被夸得哈哈笑,嘴角咧到耳根。
图南笑道:“比起某个还没滑出一成路程的大人,棠可棒了。”
五郎赞同的夸赞:“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棠真棒,阿父以你为豪。”
图南佩服,这大人的心态真好。
棠安慰道:“阿父也厉害,滑了好远。”
五郎理所当然道:“那是当然,我可是最棒的棠的最棒的阿父。”
图南笑道:“得了,你俩菜鸡就别互相拍马屁了,你抓着她,我带你一起滑。”
五郎闻言立刻将棠放下,学着图南之前的模样抓着棠,图南也从后抱着五郎,带着一大一小俩鱼一起滑,然后在滑出两里后一家三口栽进雪堆。
虽如此,三人都没气馁,爬起来再战。
五郎是大人,学习能力也强,摔了三次后便没再摔,到第三天时更是能单独滑,只是不能滑快,一快就容易摔倒。
棠就没办法了,虽然很感兴趣,很想与五郎一样独立滑,奈何无法站都不会站,何况独立滑雪,只能一直被带着滑,气得回到望云县后每天扶着墙练习站立与走路。
练习到冬季时,棠不仅能站立,还能跌跌撞撞的自己走路,立刻找大人要求继续去滑雪,这次她要自己滑。
图南看了看手上的活计,没什么急事,会遇到的麻烦也都有章程,底下人哪怕愚笨,只要不自由发挥,照章办事都能维持望云县稳定运转,遂再次给自己批假,带着男人与鱼崽去滑雪。
鱼崽宣布自己能独立滑雪的姿态很帅气,真的单独滑雪时摔倒的姿态也很可爱,可爱到图南捧腹大笑。
“啊,棠,你知不知道自己方才像什么?真的好像我在南极见过的企鹅。”
五郎将鱼崽挖出来,鱼崽都被气哭了,不由对图南道:“你收敛点,我不信你小时候雪滑雪时就没摔倒过。棠你别难过,谁第一次自己滑雪都会这样的,阿父自己滑时都摔了七八十次呢,棠才摔了一次,没什么的。”
图南也道:“是啊,小企鹅,菜鸡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