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子晋发现天花板的花纹居然清晰起来，大概白色的吊顶上，雕刻着浅浅的花草，他后颈汗毛陡然竖起，那些浅雕花草竟是被重压碾出的裂纹！

“我视力现在这么好了吗？”胥子晋揉了揉眼睛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大喊一声：“靠北啊！天花板你又要掉下来啊！”

亏他还以为这里把他近视治好了，结果是变成液压机了！还是已启动随时可能将他压扁的液压机，然后拍下过程剪成解压视频卖给推文视频做背景视频。

因为天花板下降的压力将书柜压变形，金属摩擦的声音传入耳朵，书柜早已从中间位置开始扭曲，渐渐的被压出层层褶皱。

没时间了，这里是根本不会放过玩家的，水停了就换成下降天花板，如果他再求系统停下天花板，下一个迎接他的可能就是书柜后面的大炮了，现在没有了【百分百空手接白刃】他肯定会被射成筛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

所以他趁此时机把看到的所有东西全部打包，能放进背包的都往里塞，放不进去的就挂商城。

反正就是自己讨不到好，那就没有人可以讨得到！

【违规警告！违规警告！玩家请勿损害副本的固定财产！】

“胥子晋！你又要干什么！”沉寂已久的面板突然冒出声音，早不来晚不来，玩家快死了也不来，现在拿他点东西就要和自己理论，太小气了吧。

“你们那么有钱，还在乎这点书本、钢笔？况且这根本不算固定资产吧！”胥子晋和面板说话也不影响他迅速的定价上链接，脸地上捡的针也不放过，有人下单立刻发货，生怕晚一步对方就后悔了。

反正法不责众，有本事去惩罚所有人啊。

“你穷疯了？”诡异的机械音中，透露出重重的无语和不理解。

“对啊，我穷疯了，你多说一句，我把你也卖出去。”胥子晋把能卖的都挂上了链接，现在居然真的研究起来怎么卖面板这种倒反天罡的操作。

“你有病吧，你见谁家面板可以上链接？”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他在接手胥子晋时应该看看黄历的！那天就不该上班！

如果我有罪请罚我死机、掉线、404，而不是接手这个不要脸天下无敌的胥子晋……

“他们花钱买盲盒，我花SAN值抽卡，那他们为什么不花钱买我的卡，还能活命还能开盲盒，两全其美一箭双雕！”胥子晋说完后就听不到任何声音，想来是自知AI无法代替人类大脑所以说不过自己临阵脱逃了。

对线，他没怕过的。

天花板已经下降了很大一段距离，和胥子晋的头顶仅有十多厘米，压抑的空间让他又变得慌乱起来，心里的烦躁蔓延开来。

嘴里发出一声啧，拧着眉头在两个笔记本上划来划去。

两个本子解完共有十个字，但最后只有五个字能组成一句话“九出十三归”

“九出十三归……”胥子晋默念了一遍，眉头紧紧皱起。

这个不是很常见，是用于高利贷的，意思是如果你申请借入一千块，但实际上你只能得到九百块，但是你要还给他一千三百块，是个实打实的霸王条款。

只不过这个东西和他离开的线索有关什么关系？

九出…十三归……

开九下就可以出去了吗？

不对，他记得自己一开始就连开了十次门，当时越开越虚弱，极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就消耗了自己的SAN值。

他就说自己怎么可能那么弱鸡？他只是一个拥有冒险精神的帅哥罢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九出三十归，有没有可以是要打开十三次呢？

胥子晋的头已经碰到了天花板，时间不允许他再迟疑下去，立刻弯下腰就准备跑过去开门。

但是他走到半路竟然又折返回来，拉起帅戈的领子就跑，书柜也在此时不堪重负的倒下，完成了他应尽的职务，却不偏不倚地倒向了胥子晋。

他躲闪不及时，被狠狠的砸中后背，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源源不断的往外喷血，整个后背都开始痛的麻木起来。

“刚刚还要我死，现在又要救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帅戈的话没说完，怕自己说的太直白，毕竟爱的多的人总是先掉眼泪，他可不能丧失主导权。

“得，刚被骂完穷疯了，你又要骂我神经病，你们能不能看在我负伤的份上，对我好一点啊。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胥子晋骂骂咧咧地把人拽到门口，然后自顾自地开门，因为一动就牵扯到伤口，他只能尽量小幅度地开门，但还是被痛的两眼发黑。

不知道自己背上的伤口到底多长，怕撕扯的更深，如果不慎伤口感染就坏了。

由于太过专心，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大炮因为书柜的倒塌而出现。

“我自认，自己是有些过分优秀耀眼了，但是你们和我又不是竟品，搞得这么针锋相对的何必呢？”他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些苦口婆心地话，只不过现在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了还顾着自恋，也是很乐观开朗了。

他埋头数自己开了多少扇门，身后大炮黑黢黢的洞口对着他，胥子晋只觉得背后一凉，一股不太妙的预感跃然出现，小幅度地回过头就看到了帅戈的突然靠近。

这次他没有着急开口，看见帅戈的神情，他意识到不对劲，立刻低头看向对方的身体。

除了自己那时造成的伤害之外，居然还有些密密麻麻的小孔在向外淌血。胥子晋一下就明白过来是什么造成的，侧头向帅戈身后看去，只见那两个大炮又开始进行攻击了，但这次针针都朝着帅戈的身上击来。

可是帅戈为什么要来做他的挡箭牌？胥子晋想不通，他们两个仅有两面之缘，上一个副本还在努力通关这一个副本却开始求死。他太过神秘，身上似乎藏着什么诱人的秘密时不时就向胥子晋散发香气，让他不自觉地去探究，却无从查起。

帅戈伸出手将胥子晋的头掰正，完完全全挡在自己后面。

“你不要以为救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要是需要我给你烧纸的话，你必须托梦告诉我，下一期双色球号码才行。”或许是没有被保护过，胥子晋不太习惯这种感觉，就连行动也开始不自在起来。

他不再嘴硬，有些关切地问帅戈：“你不是猎人吗？猎人肯定有特权啊，你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啊？”

“这里是无限流，又不是卡牌游戏，死了几轮还能复活…”帅戈气息微弱半倒在胥子晋的身上，“我只是有点累…”想休个假了。

“我马上就可以出去了。”胥子晋轻轻推了他一把让他站直，自己则是转过身去开门：“你要是求求我，我就带你一起走。”

不过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回话，他也只剩最后一扇门就可以离开了，想着带他一起走，结果就看到帅戈双手撑着墙壁护着胥子晋，而他的身上被密密麻麻的孔洞穿透，毫无生息的低垂着头。

自己被柜子砸到时，喷出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像是在眉心正中间印上了一颗红色的痣，脸颊上也沾上些，在他白的像纸一样的脸上格外引人注目。

慢慢的随着天花板的下降，将帅戈的头和脖子压成一个诡异的九十度，身体却还在硬撑。

这一幕的冲击实在是太过巨大，胥子晋一瞬间居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经历过更多生死后，他感到的不是对于生命逝去的漠然，而是对生命的珍视，他并不是那种可以冷眼旁观别人离开的人，只是自己有些无能为力。

不管是父母亲人离世，还是帅戈的离开，他自始至终感受到的只有无力感，他甚至害怕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可是自己却无力改变任何东西。

他改变不了畸形的就业问题，改变不了明明很努力却赚不到钱的环境，改变不了小镇学霸在城市的科技比赛中只获得了倒数的名次，改变不了保胎技术越来越好导致身边全是智障的问题……

胥子晋能做的就是将帅戈扶到墙边坐下，仅仅是触碰到肩膀就沾了他一手的鲜血，不过意料之外的是帅戈的身体格外轻，放下他毫不费力，只不过自己却因为蹲下扯到了伤口。

胥子晋没时间理会背上的伤口，蹲着打开了最后一扇门，迎接他的果然不是一扇新的门了，而是迎面而来宣告胜利的victor花和熟悉的通关bgm。

终于可以离开了！

天花板依然没有停止下降，留给胥子晋的空间不多了，他现在还能勉强蹲下离开，如果要带走帅戈的话，说不定两个人都无法离开了。

在这种时候，胥子晋果断放弃了帅戈，双手扒着门框一用力就离开了副本。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念在他救了自己一命，为他多停留纠结了一下，现在他还是践行那句老话：他永远坚定不移的选择自己。

感觉到自己离开了副本，那种压抑感突然散去，但一股臭气却扑面而来，虽然回到了现实，但却在那个爆炸过的废弃工厂里，没有心思再去里面“探险”了。

此时自己满身大汗，大口大口呼吸着不算新鲜的空气，紧急查看了自己背上的伤口，虽然不渗血了，但还是得处理一下。

胥子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去商场逛逛药品区，随意的包扎了一下就完事了。

只不过因为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所以他包扎的稀烂，与其说是包扎不如说是给自己裹成木乃伊了。

看来在副本中的伤口也会带到现世界里来，那boss呢？他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帅戈，但人死不可复生，就当这是他们短暂的邂逅啦。

胥子晋三步并作两步，直到坐上公交车后，那颗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松懈下来后身体格外疲惫酸痛，心情沉重如大山压到他的心上，不知道自己在办公室里面待了多少天，那里没有窗户也没有时钟，仿佛一切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他只能知晓现在天色渐晚，该回家了。

公交车行驶在公路上，已经从下午开到了晚上胥子晋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就看见路旁的商铺纷纷亮起了灯，现在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饭店格外热闹，胥子晋却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

谁又能说这里不是副本呢？

这两个残酷的世界底色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弱肉强食，只不过一个将它放在了所有人的餐盘上，一个将它藏在后厨厨师的食谱里。

可是路边的美食香味诱人，胥子晋提前下了车准备吃完饭再回去。

毕竟自己现在虽然没了工作，但还是有副本获得的收入，也不至于连饭也吃不起。

撤回刚刚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