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阿禾、近水、尘尘、原起、原信六人骑马行走在崎岖山路上。
夕霞赤光笼罩天际,这里距离狮头堡,至少有一千五百里远。
原起心中遐想万千。
七天前,疯人院进行了一次新的集会。
这次竞技,可真是大出意料,不是战斗,而是坐在一个桌子边打扑克。
这下可惨了。
因为,有一位穿越者的能力是:一手遮天,一定范围内其他人全体失明。
这还玩个什么?
原起毫无意外又输了。
不过,因为原起的技能使用条件过于苛刻,赢家没有夺走原起的技能。
这倒是万幸。
顺便一提,这次集会,七个人中,竟然有三个新人。
看来疯人院不是在开玩笑,他的确会拉更多的可怜人进入修仙界。
至于他和弟弟为什么会跟着猫猫一众,原来是身世伏笔。
据弟弟原信说,两人是年幼被拐卖到牛城的可怜人,他们的家乡其实在三千里外。
猫猫一众本来便打算外出游历,知晓了原起原信兄弟的身世,便带上他们一起。
准备顺路将两人送回家乡。
不远处灯光稀稀疏疏,山林里零零散散。
猫猫说道:“大概是一座小村庄,我们去看看能否在那里过夜吧。”
马蹄声踏响,行步从容不迫。
这时,路过一间屋里点着灯的,猫猫尚未敲门、说出来意,谁知那灯立即熄灭了。
猫猫摸不着头脑,众人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迈步。
好似保龄球撞到的木瓶,每路过一间,灯就熄灭一件。
仿佛猫猫身上施加了熄灯魔法,什么光到了他的附近都会被哇呜一口吞下熄灭。
“什么情况?”猫猫惊讶道。
眼看区区六个人截断了半个村庄的光明,猫猫终于停下了马,不再往前。
尘尘以故乡语问道:“主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何如此畏惧?”
近水吓唬猫猫道:“我听说,有些地区游荡着阴魂不散的怨灵。
“每当夜幕降临,孩子们就被家人催促着回家。
“不要开灯!不要开灯!不要开灯!
“屋外的马蹄?那是怨灵的形迹!
“谁敢开灯?谁敢开灯?
“开灯就是请怨灵们进来——肆意享用。”
猫猫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道:“我们赶紧找个屋子躲进去吧,太可怕了。”
原起望着叽里呱啦一顿说话的猫猫几人,心中浮现出沉思。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连系统都没有装载他们的语言。
而且,狮头堡的领主是衣杉,却听这几个人的安排。
要说他们是衣杉的朋友,看着却不太像,气质彼此之间很不契合。
一个在云上,一个在泥里。
阿禾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些人遭了大罪。
“孩子们被魔道中人掳走,充当血仆,至今已有近半年的光景了。
“只怕是凶多吉少。”
半年。一听就知道事发于阿禾众人来访异界之前。
阿禾是怎么知道的?史鉴重游,查看历史也。
史鉴重游不止可以查看人的历史,还可以查看物品的历史,地区的历史。
还可以从史鉴中,查史鉴中出现的某个人物的史鉴,以此滚滚下去,直到权能耗尽。
猫猫忙问道:“主人,真的救不回来了吗?”
阿禾道:“那倒未必,我们仍有机会解救他们。”
猫猫摩拳擦掌:“那我们就尽快出发吧。”
近水连忙拉住猫猫道:“出发什么?”
猫猫说道:“当然是赶快过去拯救他们啊。”
近水说道:“我们要去什么方向,你清楚吗?我们要去拯救几个人,你清楚吗?
“假如,我们随便找个方向,跑错了,那不是耽误时间?
“假如我们找到了人,结果敌人狡兔三窟,我们只救回了一部分,还有更多没救。
“那不就太可笑了?”
猫猫便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近水揣摩着道:“自然是询问这个村子的村长。
“既然是村长,总该知道村里有几家几户。
“又知道被抓走的孩子有几个,姓甚名谁。
“扒拉一张纸过来,毛笔蘸了墨,从头写到底,清清楚楚。
“这样我们救人的时候,也好有个计较。
“活着的,全须全尾带回。
“死了的,收敛了衣裳尸骸,送还他们的父母。”
猫猫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去找村长。”
近水说道:“别急。现在夜色深沉,满院的村民都惧我们如虎。
“不妨我们就在村子的大槐树下休息一晚。
“待到晴空朗朗,白昼当空,再伪装一番,询问村头老丈,问清种种缘故。”
猫猫说道:“这样会不会太耽误时间了,我们要是去晚了一步怎么办?”
近水笑道:“你还真以为,这是现实?这可是游戏啊。
“在游戏里,不会出现你说的这个情况的。
“从我们决定去救人的这刹那起。
“但凡涉足此案的。
“再也不会有一个无辜者受伤死亡,再也不会有一个肇事者产生骇人的念头。
“况且,这若真是现实,我们根本不会知道,有人被掳走啊。
“这若真是现实,我们只是一群骑着马的旅行者,被半村子的熄灯无礼地拒之屋外。
“这若真是现实,我们区区筑基的小修士,何德何能知晓半年前的一桩惨案?”
猫猫恍然大悟:“的确啊,每天打狼吃肉,我都忘了,这是一场游戏。”
原起丈二摸不着头脑,跟着猫猫一众,在树下下马,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夜风瑟瑟如鬼哭狼嚎,猫猫充耳未闻,半晌后,陷入梦乡。
次日,有村里人探头探脑,推开木门,望外面瞧。
发现了猫猫一众,顿时吓得躲回了屋里。
原起无语,怎么说众人也都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怎会把人吓成这副鬼样子啊。
猫猫问道:“村长在吗?谁是村长?”
这么多户人家,不至于全是孬种。
村长有权便有责,他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从房里走出,站在岗上,挥一挥手。
猫猫一众瞧见,众人牵着马,走上前去。
总而言之,双方就是一番对话,开口无非就是些:这村子怎么这么邪乎怕人?云云。
半天之后,原起也算是搞清楚了缘由。
原起做悲悯状:“还请村长节哀顺变。”
谁知猫猫却上下嘴皮子一碰道:“村长,您放心,我们这就出马,将孩子们救回来。”
近水补充道:“生的见人,死的见尸。这就是极限了,别要求太多。”
原起震惊地差点咬碎一口的白牙,这是什么情况?
喂、喂、喂,不是昨天被抓走啊。
醒醒啊,要是昨天,你们这么搞,我也就认了。
但这都半年了,去哪儿?找谁?黄花菜都凉了呀。
这要找一辈子吗?
显然村长也是颇为震惊,问出了原起的心里话。
猫猫笑道:“你说一下他们离开的方向,我们顺着那条路一路走下去。
“若苍天眷顾,我们必定会有所收获。”
近水也道:“毕竟是半年前的了,寻常之法,岂会有个好结果?只能求天求地求运气。”
村长叹了一口气道:“哎,诸位郎君们,你们的好意,老朽心领。
“但长路漫漫,微光被黑夜吞噬,我看不到未来。
“你们的这番努力,最终恐怕会成空啊。”
猫猫笑道:“空就成空。
“只有被挥霍掉的时间,才是我的时间。
“一味听人听事,枷锁缠身,满满当当地活一百年,统统为别人做了嫁衣裳啊。”
村长摇了摇头道:“哎——现在的年轻人啊——也罢,往东吧,他们向东逃了。”
原起腹诽:什么被挥霍的时间?
圣母行径而已,回头我要赶紧逃跑。
免得被圣母道德绑架,牺牲我的命,成全他的功德,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但原起却没有想到,这一路居然如此顺利。
骑马行了一百里之后,来到了一处邪山。
这邪山之邪气,原起的凡胎肉眼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山中飘荡着淡淡的血雾,凑近了一闻,满鼻腔的铁锈血腥味。
山上潺潺流出小溪,那不是清澈见底的无暇之水,竟然混杂着飘着红丝带的血丝。
溪水里游经的鱼,也不是慢慢悠悠田园色的鲤鱼,而是满口钢牙,跃水凶煞的食人鱼。
“这是什么诡异的地方?”原起惊呼。
此前,他对付的都是些狼妖、豹妖,敌人看似声势旺盛,却实实在在,没什么好怕的。
无非就是比春秋星的虎狼大几分、灵巧几分罢了。
原起是极限运动爱好者,整天在高楼大厦楼顶跳来跳去。
那惊险、那刺激,岂会畏惧区区虎狼。
然而这邪山充满古怪,血雾迷惘,惑人七窍,行走其中,幻觉滋生。
原起似乎看见不远处血雾里,站着一位曼妙丽人。
人形赤身,丰腴香远,墨发似黛,肤色嫩白。
还没等原起遐思,那丽人转过身来,顿时吓了原起一跳,什么绮思统统消失不见。
只见丽人脐腹之地,生着一朵大花,大花花心竟然长着一双西瓜大的魔眼。
直愣愣地盯着原起看,好不畏惧!
再看那丽人的脸颊,无脸无窍,面皮下似乎有什么虫子在蠕动。
面孔一凹一凸,好似海波起起伏伏。
等原起一眨眼,那诡异的丽人消失不见了,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这到底是个什么山?”原起担忧。
他的技能是:绝杀弹反。只要闪躲两次,第三次出手,就可以大幅度增幅攻击力。
这一招,对付实实在在的东西,屡试不爽,一击必杀。
然而,这山幻雾笼罩,真真假假,根本不知道攻击的着力点在什么地方啊。
闪躲?往哪里躲?
原起腹诽:那该死的村长老丈,这不是坑人的吗?
邪山就离村子一百里远。
但凡不眼瞎,平时四处行走砍柴,总会有所耳闻。
你村子驻扎多少年了,没半点儿风声?
村长若是知道原起的心里话,定会高呼:“冤枉!这里从未有什么邪山!”
那么,难不成是谁为了让猫猫一众赶快救人,就将山搬过来了不成?
可笑,真要有如此雄奇威力,直接把人救出来不就行了,干嘛绕这么大圈子?
阿禾笑道:欸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