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唇齿留香
任斐对上她透着羞怯又期待的眼神,视线落下时,正好碰到了她胸口的一片莹白,上面除了一层遮了一半的布料,其他呼之欲出的部位,都显得更加深深浅浅,若隐若现。
她的眼神不规矩地停留在上面三秒、五秒,看得杜寅糖脸上的粉色蔓延到耳根,心跳也像鼓点,任斐的呼吸是鼓槌,一下一下,精准地敲在了她的心窝上。
任斐右手拿着手机,观赏完了杜寅糖如何将对自己的在意一桢一桢地播放在脸上,这才将视线挪到手机上,对着屏幕点两下,拨通赵小姐电话,放到耳边。
几秒后,她对着接听那头问:“明天只有一个部门会?”
“让他们自己开,我不去了。”说罢,把手机反扣在餐桌上。
杜寅糖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又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环上脖子亲在脸颊,笑笑说:“那你先去按摩椅上放松一下,我把这里收拾了就去洗澡。”
任斐嫌弃地抽了两张纸,一张用来擦杜寅糖刚刚亲过的地方,一张递给她:“嘴都没擦,脏不脏。”
“哦。”杜寅糖接过纸巾擦了嘴,心里在微笑,眉眼也弯弯地看任斐起身往房间去。
半夜里,她们又做了两次,要第三次的时候,杜寅糖抵住了任斐湿漉漉的手,说她隔天早上还有课,任斐错愕地停下来,很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像在质问她——我为你推掉了明早的会议,你却说你要去上课?
杜寅糖蜷在她身下,没什么力气地哄她:“我明天中午回来给你做饭,好不好?”
真扫兴!任斐想吃的是现在这口饭。
她翻过身,从床上下来,走进浴室洗手。
杜寅糖拉过被子把自己裹紧,像裹着她那颗摇摇欲坠的心,这颗心,总算可以安稳落地。
在不与任斐联系的这五天里,她每天都不敢让手机没电,怕任斐会突然找她,怕任斐找不到她。
为什么不主动呢?
不仅仅是因为不敢,她还想试一下,自己可以忍到第几天,任斐可以忍到第几天。
经过这一夜,两人也算是和好了。
任斐一觉睡到杜寅糖下课回来,慢吞吞地起床,等坐到餐桌时,杜寅糖已经陆续端出来做好的饭菜。
这顿午饭,她吃得极为满意,唇齿留香。
杜寅糖的厨艺是这些年独居练出来的,她明明可以请一个阿姨在家里打扫做饭,但她不要。
任斐也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要,她说:“多个人在家里,你可能就不方便来了,而且,我想做饭给你吃。”
为了让任斐喜欢她做的饭菜,她还报了个烹饪班,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有天任斐吃了一口排骨,然后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惊喜地抬眼看她。
杜寅糖期待地问:“好吃吗?”
任斐把嘴里的肉咽下去,骨头吐出来,难得地带着起伏的音调问:“你做的?”
杜寅糖瞬间就明白了,任斐这一系列反应已经是最好的肯定。
那一顿饭的气氛很好,之后任斐为了方便来她家里“吃饭”,主动问她要了一把钥匙。
不得不说,因为杜寅糖做饭好吃这个技能,为她争取了更多让任斐愿意找她的机会。
吃完饭,杜寅糖收拾餐桌,问任斐晚上还过来吗?冰箱里没什么菜了,如果要来,她今天早下班,先去趟市场买。
任斐说她晚上有饭局。
杜寅糖“哦”一声,把碗筷拿进厨房。
二十分钟后,她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见任斐戴了副银框眼镜,衬得姣好的面容更加活色生香,她坐在地毯上敲电脑,应该是在工作。
房间的光线很足,任斐只穿了杜寅糖的宽松T恤,下半身两条莹白如雪的长腿肆无忌惮地勾着阳光,像在撩拨杜寅糖的心弦,看得她心跳又乱了几拍。
偶尔几声键盘声落下,落在均匀的呼吸声里。
她沉一口气,把刚刚的胡思乱想吹散。然后放轻脚步,走到到另一头的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有一条新消息,两小时前发的。
景老师:【今晚方便吗?】
她早上听同事们说起景菱。
“听说景老师回国了,要来国内的机构任教,不知道会不会来我们这。”
“听说是新机构。”
“什么机构啊?刚成立就能请到景老师。”
“好像是盛业集团旗下的,你们知道那个薛妍吗?景老师的得意门生,可惜回国后要嫁给任家那个花花公子,没继续跳舞,现在难不成是想回归舞蹈界?”
“怪不得能请到景老师,原来是她学生。”
“诶,可是怎么又想来开舞蹈机构?”
“是她未来夫家的产业,她又是学这个的,自然让她来负责吧。”
“你怎么知道?”
“我学姐认识薛妍,她邀请我学姐过去她那。”
杜寅糖默默地听,突然有个人叫了她一声:“诶,杜老师,你不也是景老师的学生吗?她真的要去给薛妍当下属啊?有没有什么八卦说来听听啊?”
“我不知道,景老师回来,我也只匆匆见过她一面,还没细聊。”杜寅糖陪笑。
另一个老师木木说:“杜老师没你这么八卦,行了行了,差不多上课了。”
木木平日里跟杜寅糖关系最好,看出来她不想多说,把其他七嘴八舌的人拉走。
终于清净下来,杜寅糖才感到一股熟悉的酸涩浸入心室,又是跟薛妍有关,又是跟薛妍有关,任家还要给她开机构。
任斐从来都没想过为我成立一个机构吧!
杜寅糖突然一阵恶心想吐,她连忙捂嘴,把一阵阵翻江倒海的酸水吞下去,把这些不愿相信的闲言碎语吞下去,这样就可以继续若无其事地安慰自己,薛妍只是任斐的过去,现在在任斐身边的人是自己。
是吧?
是吗?
杜寅糖逐渐不确定,她忍不住想知道更多,关于任斐开这个机构的目的,想知道任斐还能为薛妍做到什么地步。
她打开手机,搜拼音“jing”,景老师的备注出现在屏幕上。
她发:【景老师,酒会那晚临时有事,没能跟你叙旧,请问最近有时间吗?一起吃个便饭?】
发完消息,她收拾了东西回家,给任斐做饭。
直到现在才看到景菱的回复,她回复:【方便,景老师有哪家餐厅想吃的吗?】
打完字,她把手机扣在胸前,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任斐余光窥见她的食指敲在手机上,一下两下,她看她一眼,问:“有话要说?”
杜寅糖沉吟道:“今晚我可以跟景老师去吃饭吗?”
任斐摘掉眼镜,往后一仰:“景老师?”
“嗯,我以前在国外的老师,没想到她回国了,那天在酒会上正巧遇到。”
“哦。”
“听说她,是受你邀请才回来的,”杜寅糖试探,“我以前跟景老师关系还不错,你知道的,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我没想起来她是你老师,怎么?这件事很重要?”
杜寅糖努力捧着像淤泥一样下陷的心,摇摇头:“不重要。”
她不敢再往深了想,在淤泥里,身体越乱动,越会被掩埋,心思越乱猜,越会万劫不复。
任斐站起来,顺手拿着电脑,淡淡地说:“你今晚想去就去。”
这句话有两层含义,一个是,无所谓你知道成立新机构的事;一个是,无所谓你知道是为薛妍而成立的。
都无所谓。
杜寅糖呆呆地点了点头,再回过神,任斐已经在房间换了衣服,刚刚披散的长发盘成一个丸子头,素净无华的五官也重塑成另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她还戴了美瞳,一整副杀伐果断的干练。
“跟景老师,别说漏嘴我们的事。”任斐出门前叮嘱她。
杜寅糖回答:“不会的,以前也没说漏过。”
要不然景菱怎么现在还不知道她们的关系。
任斐把门带上,很轻盈的一声“??眶唧”,杜寅糖看着电视机里自己的倒影好一会儿,委屈的情绪才来得后知后觉。
这些年,她最知道怎么安慰自己,哄骗自己,也最知道,委屈是最没用的情绪,不能博得任斐的半点心疼,她也最知道,其实任斐一点也不爱她,只拿她当工具。
跟在任斐身边的这些年,她得到什么?
经常一个人默默流泪,就像现在,一颗一颗硕大的眼泪不听使唤地砸在衣服上。
生病的时候也不敢麻烦任斐陪她看医生,回杜家被嫌弃一顿后也不敢向任斐讨要一句安慰。
她就是最知道,任斐不会给她任何,连同情、怜悯、施舍,都不给。
任斐也并不全然没心,心情好的时候会带她去好吃的餐厅吃饭,把牛扒切好了放到她面前;有一回生日还让找小姐给她订花买礼物送到家里,虽然没陪她一起过;还有她想要的时候,只要任斐不太累,没喝醉,都会温柔地配合她,满足她。
起码这些,除了任斐,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为她做。
连杜家都十几年没给她过过生日,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她生日。只有杜茵言的生日会被大肆操办,宣传得人尽皆知。
所以她很珍惜任斐给她送的礼物,更珍视给她送礼物的心意,哪怕就只有一次,仅仅一次。
她觉得自己很爱任斐的。除了任斐,她也没有人可以爱。
想到这些,她又把眼泪擦干,若无其事地出门上班,晚上赴约。
她订了一家顶楼餐厅,在市中心最高的那栋大厦,只需微微转过头,放眼望去,整座城市的风光便都尽收眼底。
等了一会,景菱才到,连说了几声“抱歉。”
“没关系的,景老师,我也才到。”杜寅糖灿若星河地笑了。
景菱拉开椅子坐下:“说来巧也不巧,我任职的机构就在这栋楼里,前几天都在这边,但是不巧的是,今天却从其他地方过来,让你久等了。”
“真的没关系,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坐在这里看看风景,吹吹风,也不错。”
“好,今天我迟到,这顿我来。”说罢,景菱向服务生招招手。
点完了菜,杜寅糖等服务生走了才说:“不行景老师,是我约你吃饭的,而且你那么多年没回来,我在这边生活了几年,怎么也得我来。”
“寅糖,”景菱突然严肃了,“我有件事没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