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情写诗,就是没心情写诗,没心情写诗。
经过了王红叶和永见船正很长时间的解释,出示奉行所的证明,以及加了钱之后。旅舍的掌柜终于同意给那个浑身是血,神情恍惚,看起来就很不对劲的陌生客人开一间房。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将军府的队伍很快就赶到道场,了解了全部的事情经过,因为死的只是两名刺客,并且涉及到上泉秀纲这位知名人物,所以对道场众人的盘问并没有太久。王红叶也再次因为家里有人好办事的关系,成功保住了自己那两支火铳没有被没收。
然而那时唐青鸾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和永见船正,以及将军府的几名认识的成员一起找了三四条街,过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有消息。唐青鸾没头没脑地乱跑,撞上了在城中巡夜的同心。违反宵禁,满身血迹,说话含糊,神智迷乱的带刀可疑分子,理所应当的被抓到所里关进大牢,又过了半个时辰才被他们保出来。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已经过了子时。七月十六日,节已经过完了。
将军府的人差事结束,离开。奉行所离道场很远,王红叶考虑到唐青鸾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不太适合再走回去。她自己住的旅舍倒是很近,所以就同永见当家一起把这位麻烦人物拖到了旅舍休息。
“瞧这一晚上过的。”
永见当家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对王红叶说,“那么,唐君就拜托你照顾,我也要回道场处理手尾。”
“嗯。”
王红叶从掌柜手里接过钥匙,回答,“也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应该的。”
他说,显出一个沉重的微笑,“自家道场的后辈,又是出云的朋友,当然要帮忙。倒是你怎么给卷进去了?我听他们说你当时还等在门口没走,是还有事找唐君?”
“……对,有事要跟她说。”
“好吧。”
他回答,望着坐在不远处,呆愣愣的事主,“建议明天再说吧。我看她现在得好好休息,她看起来受到冲击挺大,以前没见过介错的场面吧?”
“见倒是见过。”
王红叶回忆起以前的事,何止是见过,还差点被介错过,被谁?“但亲身经历去做,去给人介错,倒的确是第一次。”
“那就是了。行,红叶,她就交给你了。”
“嗯。”
“走啦,唐君。你没事吧?”
他对这坐在那的人问。
唐青鸾慢慢抬起头看着永见船正。她的衣服上全是血,脸上几处淤伤是在拒捕的过程中被揍的,目光空洞,神情低落。面对问题,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是看着。
“我会照顾好她的。”
王红叶代答。
“那么,祝你们晚安了。”
“回见,永见当家。”
永见船正步出旅舍,离开。
旅舍掌柜始终站在柜台后面看着那两人。
唐青鸾还坐在那动也不动。
夜已经很深了,这人打算就在这坐一晚上?
王红叶看着她满身是血的样子,肯定不能就这样睡觉。于是问掌柜现在有没有热水。
还有,毕竟是节日,晚归的客人还挺多。她便又多给了劳务费,麻烦送几桶热水到房里,然后便把人拽起来拖到房间,牵着对方的手像给小孩引路一样。后者依然是一句话也没说,一点反应也没有。
带到房里,吩咐先等会,而后便去催热水,很快又和掌柜一起提着水桶又回来。房间中有个挺深的澡盆,还有屏风。王红叶又是一通布置,留了两桶热水擦洗用,放好澡盆,倒好水,架好屏风,手忙脚乱地总算诸事完毕。期间倒是喊那人搭把手,但事主站在屋中一动不动,俨然一副就等现成的混账模样,她也只好作罢。
水放好了,毛巾,水瓢什么的也都备好了之后,王红叶才想起来,对方没新衣可换,现在也没地方买衣服。于是她让她先去洗澡,自己则回自己的屋里拿自己的睡衣。
王红叶回到一墙之隔,自己的房间里,趁着这时才喘上口气,这一天晚上她也是够累的,也是够困的,然而还得伺候人。她从她的包袱中取出睡时用的衣服,顺便看了看自己现在身上穿的小袖。自己的袖口也沾了血迹,当时介错来不及挽起,暗红的血在淡色布料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真该做件颜色更新的衣服,还得找家新的裁缝店做,麻烦。
唯一的睡衣贡献给了别人,今晚自己只好将就着穿带血的小袖睡了。
“唉,我是真的欠了你的。”
王红叶看着手中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衣,自言自语吐槽,而后走回房间。
结果发现对方还站在那,根本没动过。血衣还穿在身上,刀也还佩在腰间,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此情此景实在让人可气。
“脱衣服呀?”
那人一动不动。
“你不脱我给你脱啊。”
那人乖乖走到屏风后面。王红叶手叉着腰,看着屏风上很俗气的版画。
听到刀解下放地上,以及衣服落下的声音。
然后又没声了。
“扎头发呀?”
听见扎头发的窸窣声。
然后又没声了。
“舀水呀?”
听见水瓢落入桶中的声音,然后又没声了。
“洗呀?”
她皱着眉头,一脸无奈,“你不洗我给你洗啊。”
终于又听见舀水声。
“唉。”
王红叶这次重重叹了口气,瞧这一天过的。她背对着屏风坐下,背对着屏风后还不知道在怎么敷衍了事洗澡的唐青鸾,这时才感觉略微轻松。
“要换的睡衣帮你拿来了,洗好后换上。”她说着,将手里的衣服推到屏风另一边,“我的衣服,你穿应该也差不多。”
没回答。
“慢慢洗,想洗多久洗多久,水冷了喊我,我再去换。”
还是没回答。
“换下的衣服就放那吧……你明天带回去,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天,难道还要帮她洗衣服吗?还没结婚就当起贤妻良母?
“……你的衣服我穿了,那你怎么办?”
背后,终于有人声回应,讲三句话才答一句。算是这个晚上,从奉行所出来之后,从介错之后,这人讲的第一句话了。声音很单调,很低落,很提不起劲。
“我就穿现在这身呗。”
王红叶再度摩挲袖口的血迹,还未干透,把毯子染脏了明天退房时掌柜估计又要数落。又要破费,自己是真欠了背后这人的债。
背后又没话了,只有水声,过了一会,水声也没了。
“你还在洗吗?”
她问。
“泡着呢。”
背后回答。
“哦。”
她自己都感觉自己问的有点絮叨了,真像贤妻良母。
王红叶现在感觉很累,很困,听着背后若有若无的动静,感觉快睡着。但她还是坚持着保持清醒。想到其实现在自己已经可以回去休息,不必再管背后的人了。唐青鸾现在就算情绪再低落,也不至于一晚上傻兮兮的坐澡盆里冻出病来吧?洗好了自然会换衣服,换好了自然要去睡觉,哪怕睡不着也和自己没关系。自己现在在这不走,干嘛呢?
“喂,喂。”
她抬手,敲了敲背后的屏风,“你现在想聊天吗?”
“……不想。”
“今天晚上的事情,好像对你来说很震撼。”
对方已经回答不想聊天了,但王红叶还是自己聊起来,“为什么呢?我想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肠子流一地的场面了吧?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吧?”
“的确。”
背后,声音低微的回答,“可对方在那时已经不是敌人了,至少对我来说。我已经选择了放弃复仇,又一次,可他却选择自我了断,还要我来动手。”
“哦,这样。”
王红叶说,“但他当时已经快死了,本来就没救了。他自己选择切腹自尽想走得体面点,你只是帮一个忙,早点结束对方的痛苦而已,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必耿耿于怀呢?”
“……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被要求帮这种忙,承担这种责任。”回答,“我的故事,都对你说过的。”
“的确如此。”
王红叶低下头,回忆起当时对方说的那句不想回忆。现在是明白那不想回忆的究竟是什么回忆了,也就理解对方现在的情绪了,“这样一来我也理解了,你又想起——”
“——别说,我现在不想想起。”
背后有水花溅起的声音。
“好吧。”
王红叶其实也不想提,揭人伤疤是很不好的事,“总之……别这么放在心上了,如果不想提过去的事,就别总沉浸在对过去的情绪中吧。”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想也是。”
感觉安慰的话根本无从说起,因为对那样的情绪感同身受。
王红叶觉得这样挺让自己讨厌的,这人现在的样子挺让自己讨厌,自己没法帮助她让自己讨厌。自己试图帮助她,这一点也让自己讨厌。
“……既然如此,我是没法对你说什么有用的话了。你现在也很累了吧,希望洗个澡,睡一觉之后,明天可以振作一点……明天我还有个事情要对你说。”
干嘛要补上最后这句讨厌的话?
“什么事啊?”
“明天再说吧。”
“现在就一并说了呗。如果是好事的话,也许能让我心情好点。如果是坏事的话,一并承受也省得明天再被折磨。”
怎么该死的这么有道理?
但王红叶依然不想现在说。部分因为曾经的承诺,部分因为临走前永见船正的话。也有部分因为她自己,其实也还在犹豫。
“我猜……又是打仗的事情?”
“不是。”
她回答。
“结婚?”
“也不是。”
“和俊秀有关吗?”
“……对,和俊秀有关。”
“……这样。”对面的声音犹豫了一下,继而继续问到,“感觉我们现在好像在玩那个二十个问题猜你在想什么的游戏……那么,第四问,和你有关吗?”
“不,和我没关系。”
王红叶叹了口气,举目望天,心想自己不是打算现在不说的吗?怎么又开始说了,虽然只是回答“是”和“否”,但还是在给答案。二十个问题,一步步缩小范围什么都猜得出来。
“没关系啊?”
疑惑,说明怀疑想了错误的方向,说明对方心中已经开始预设答案,“……哦,也对。从某种方面来说的确和你没关系。只是我的事,我和俊秀之间的事。”
“是。”
“……俊秀是不是知道?”
“是。”
“他知道后,找你确认过?”
“是。”
“嗯,我想我已经猜到答案了。”背后的声音说,“俊秀走之前都告诉我了,就你说我告你状的那天。”
“是吗?”
王红叶抬起头,望向背后的屏风,屏风背后的人,“他对你说了?”
“嗯,在他离开之前的那天晚上。”
“他……当时情绪怎样?对你隐瞒的做法?”
“没什么怎样的,和平时差不多吧。”声音低落的回答,“至少,看起来和平时差不多,但我想,他一定也会很难过,因为我。这样的事情,谁遇上了不会觉得难过呢?”
“的确。”
王红叶说,面对屏风,“但,你也不要因此自责。这不是你的责任,你有你的选择,你怎么选择,只由你自己决定,无需为满足别人愿望负上义务。”
“……我想我是应当承担责任,背负义务的。”
“不用啊,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我对你的感情而已。”
打断。
直截了当说出口的答案。
“啊?”
王红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
“不就是这件事情吗?”
屏风对面故作轻松的声音,“我对你,因为一些很无聊的过去,有特别的想法,特别的态度,把你当成特别的人来对待。虽说,在以前是因为你我的立场,现在则是因为和俊秀之间的关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