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来找他了。

表现还如此耐人寻味。

“是吗？”

“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叶祝”面色不变，淡淡看向“顾栖”正在画的画。画在旁边的墙壁上，规模十分巨大。

不过，不管画了多少，午夜十二点一到，这幅画就会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溶解在原处，消失不见。

张扬，抽象，是一幅唯心主义的作品。

没有画任何一个具象的东西，而是单纯的色彩混杂。

五彩斑斓，又并不违和，通过融洽的渐变

“怎么，【校长】大人对我这画有兴趣？”

“顾栖”画笔又沾上一抹灰色的颜料，十分突兀地抹在了一堆五彩的颜料上，像是一层淡淡的阴霾。

“嗯。”

听到这个音节，“顾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才突然顿笔，抬起头。

他下意识看向“叶祝”的手腕。

“看什么？”

“叶祝”平静地看着他。

“你不是最清楚，晚上的时候，这里不受系统管辖吗？”

“顾栖”定定地看着他，全然没了调笑的意味，这时带了些警惕，又似乎有些好奇。

“你……和他们不一样。”

“叶祝”不置可否，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你也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的视线正面交汇，好像都想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什么东西，互相试探。

“特意申请每晚的例行检查，我是来向你提出一个邀请。”“叶祝”终于切入自己此行的正题。

他似乎又觉得不大妥当，补充道：“准确来说，是通知。”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顾栖”脸色黑了些，渐渐表露出敌意。

他们是“同类”，但是敌是友还不好分辨。

“我会成为你的私人导师。”“叶祝”无视了“顾栖”突然变得一脸莫名的表情，“亲自辅导你。”

两条在混沌世界中各自游走的线从此靠近，交汇，缠绕。

“你要教我什么？”坐在柔软沙发上的“顾栖”冷冷地哂笑，他难得被胁迫行动，十分不爽。

“要是是那些无聊的科技工程的补课，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的好。”

“叶祝”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放在顾栖手边。

“不讲那些。”他说，“我们讲，这个社会真正的‘规则’。”

这个“规则”是什么，大家都清楚，只是从来闭口不谈。

“顾栖”瞳孔缩了缩，他盯着“叶祝”，低声道：“你疯了？”

“我没疯。”

水晶吊灯的灯光好像稍微调暗了些，柔和晶莹的光落在“叶祝”眼间与鼻梁的交界处，斜斜地折出一道线，泾渭分明，一半阴影，一半光芒。

落入眼里的星子微微闪烁，衬得眼睛像刚刚被清泉洗过的蓝水翡翠。

“不敢说出这个世界的本质，与那些人就没什么不同了。”

“你不也是这样格格不入的吗？”

“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永远保持眼睛的清澈明亮。”

……

红光交织出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校长】叶祝多次严重违反大学纪律，其具体内容为：传播不正当言论，诱导并协助学生违纪。」

「因叶祝【校长】身份酌情扣减惩罚，现公布判决结果：」

「叶祝地位由【校长】降为【奴隶】，并清除叶祝所有的记忆，暂存销毁场仓库。」

「根据《乌托邦法则》，对不合格意识体进行重置操作。」

“叶祝”冷漠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文字。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他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整个意识中搅动着，正如“重置”这个名字一样，将他的骨骼、神经一根根拨动着，到“正确”的位置上。

可惜，它只能破坏，不能治愈。

“叶祝”将一只手放在胸口处，感受着体内灵魂的变化。

作为【校长】，他总有些特权。

比如，修改一个人的状态。

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对知道真相的他来说，却十分正常。

前不久，他下了一条命令。

“摧毁叶祝的灵魂，使其受损度达到70％。”

剩下的30％，就留给另一个他发挥了。

他相信自己。哪怕不是这个自己，但那确实是“自己”。

虽然计划有变，但改变的部分他会去做，另一个他的部分照样可以跟原计划一样进行下去。

一切都顺利安排好了。

他的唇角流下一道血线，踉跄一下往旁边倒去。

“我们的叶老师怎么这么狼狈啊……”

身着干练白衬衫的青年接住了他，血色染红了他的衣服，他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之前“叶祝”也在他面前去接受过系统惩罚，但每次都只会受些小伤。

但这次看起来不大对。

“喂，叶祝！别开玩笑，你怎么了……”

可是，“顾栖”知道，“叶祝”可从来没开过玩笑。

“叶祝”渐渐失去了意识，耳边模糊一片。

“敬真正的重逢。”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露出一个罕见的微笑，嘴角弧度极小地上翘了一下。

……

“敬真正的重逢。”

最后一句微不可闻的话，随着夕阳的黯淡消散在空气中。

他们走了。

但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一直在。

「恭喜新秀叶祝解决了突发情况，危机解除，获得系统特殊额外奖励，将在退出副本后结算。」

“叶老师。”

听到这个称呼，叶祝还没缓过来，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突然，陌生的气息裹住了他。他眼睛睁大了些，没有反应过来。

顾栖拥住了他。

“送他们一个拥抱。”顾栖的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都扑在他耳边。

他轻笑道：“别多想，叶老师。”

叶祝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猛地推开了他。他垂着头避开顾栖的目光，干脆利落地送了他一个字：“滚。”

顾栖无辜地看着他，看见他耳尖都在发红，没忍住笑了一声。

叶祝看他这个反应更不自在，转身大步流星朝黑板走去。

那两位的故事确实感人，但这不代表顾栖能借口这个将这种情感代入他们之间。

那是“他们”，不是他们。

黑板又出现了一幅新的画，和之前看到的那幅类似壁画一样的画风格差不多。

还是一群人和一个巨大的机器，不过好像多了些人。

那些人被捆绑住，被几个黑衣人一个个放入一些奇怪的仪器。而那群原本的人都站在巨大的机器前，身着白大褂一样的衣服，作出祈祷的动作。

作为背景的一块大屏幕上，显示着几个字。

“乌托邦计划”。

「系统公开通报：检测到新秀叶祝、副主神顾栖发现隐藏世界线，加快副本进度，特此提示，所有在该世界的神明同时加快进度。」

「更新真实副本信息：」

「坐标0001号评估破碎世界：“乌托邦计划”。」

「科技迅猛发展，人们远不想止步于此。如何更有效率地让这个世界发展？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创造一个“乌托邦”。给人们分层，各个层级的人们负责不同的事，【奴隶】被人劳役，【学士】为人授课，【博士】为科学发展作出贡献。」

「人类做出了试运行的“乌托邦计划”，违规以高考集训的名义软禁某市一重点高中的高三学生和老师，把他们当作试验体。」

「你是试验体中的一员，最终在“乌托邦”发现了真相，在装置中苏醒，回到真实世界。你发现试验体中，已经有很多失去了生命体征，有的苏醒后疯了，被关进精神病院。」

「人类因进步发展，又被进步绑架。」

「在这个最后的时刻，请你打破这个世界固执的固步自封，关停万恶之源——“乌托邦计划”。」

「更新任务信息：」

「最终任务：关停“乌托邦计划”，拯救该世界，使该世界回到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