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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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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往后的日子里,我其实都不敢想象,要是没有那一通心血来潮的电话,我和他的人生该会出现怎么样的逆转。

我可能是想过的,只不过这种逆转,是关乎生与死的。

“你现在外面?这么晚了。”

“嗯,去个山庄酒店赴个宴。”

“上次露辛达开生日Party的那个酒店?”

“你怎么知道的?偷看我行程了?”

“没有,瞎猜的。”我猜得有理有据,“附近著名的山庄酒店就这么一家。”

“这么聪明。”魏楮堂那边风沙飞过的声音加快了些许,“后面有部车,我们等一下再说。”

“好。”

我没舍得挂他的电话,但对面的魏楮堂静默了一段时间,久到我都差点以为他已经结束了通话。

当我准备摁下挂断键待会儿再拨回去时,一阵骇人的碰撞声倏然响起。

“砰——”

伴随着引擎声,玻璃破碎声,以及什么东西潘然落地的坠落声。

像直播了一场灾难一般,震耳欲聋。

我慌忙拉开我与手机的距离,却一个没拿住,手机摔在了地上。我俯身想去捡,内里的爆破声还未曾停止,只见通话进行页面上“楮堂”两个大字映入我的眼睛里。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轰鸣消失,一切又归于宁静。

一股极坏的预感在心头翻滚,我颤抖地捡起手机,把手机听筒再度放到耳边,小声问:“哥?”

无人回应。

“魏楮堂?”

一片死寂。

那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袭入我的胸膛。

我在房间里蹀躞几步,不断安慰自己说,可能魏楮堂只是手机掉在了车座底下,没时间去捡;可能他只是不小心把手机扔出了车窗外……

三十秒后,我拿起一把钥匙,直奔沈宅车库。

我拿着手机导了航,选择了自驾车的模式,开着机车进了小道,避开了耗时的红绿灯,再从小道绕上了环山大道。

我可能会因为无证驾驶被拘,可能会在半路被警车拦下,可能会因为车速过快而出现意外……但我已经管不着这么多了——车已经驭往了大道。

我的路程选择全由大数据掌控,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运气在,我希望能在行驶的中途遇到魏楮堂,因为我无法确认他的具体位置,也没有过硬的技术去反向定位他……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坐以待毙,哪怕这只是一场乌龙。

我从前不信鬼神,但在科学难能为力之时,人总会不自觉地向虚暝寄托一份虔敬的祈盼,虽然人们总泛泛地称这种虚暝为神明、为上帝,但这种神明实则只是个载体,它与宗教信仰无关,与有无神论也不大相干,反而更似某种直白的向往和祈愿。

不论神也好,鬼也罢。在我的加速飞驰下,一切模糊得就像幻境,像异界。我现在只能祈祷。

可能心诚则灵也有点依据在,我在半山路上看见一辆被弃置的货车,车门大敞,赌住了半条车道。我的心跳加快,放慢了车速,最终停下了车,把车抛到一旁,我腿直发软,因为车速太快,导致我有点反胃。

我没管这么多,朝那车奔去。

“魏楮堂——”

夜深人静,路巷偏僻。没有多少人。

一辆大货车停泊在一旁,车头被撞得凹陷,很明显的车祸痕迹,但山路上却不见第二辆车。

这里是山路。

我身体的血直往脑门上冲,发现周围有被一排明显倒伏的路栏,赶忙往那坍塌的铁路栏奔去,看见下方是一片丛林。

在澄澈的月光下,我隐隐看见有金属反射的光泽,但只是很小一片。

我环顾四周,打开了手机电筒,跨过栏杆,扶着树干,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下走去。拾起了地上那块流光的铁块,揣进兜里。

这里的落叶被晒得很干,踩下去有很脆的响,周围的虫蝇狂叫,撕了命似的,叫得人发慌。

我在地上发现有很长一段划痕一样的踪迹,很大片,于是很笃定一定有什么庞然大物从这里掉了下去。

我很小心地慢慢向前挪,却还是被这里的滑泥绊了一跤,没摔,但很挑战人的心脏耐受力。

我往前走了小几米,发现了一部翻倒在地的车子。

幸亏这里的地形多以丘陵为主,起伏不大,又有几棵大树阻拦,险险地把车拦下了,车子没真的从山腰跌至山脚。一时半会找不着,也只是因为天太暗了,要是白天,侧个头就能望见树丛里有东西。

我呼吸一顿,走到了他的车头,透过破碎的玻璃的窟窿,我能隐隐地看见车里的人影。

车门锁了,后座的车窗碎了,前面的虽有裂痕,但仍完好,我随手在地上拾起一块掉落的铁片,试着从窗沿处撬开车窗,却失败了。

我深吸一口气,四处张望,最后返回到公路上,绕到大货车旁,一举跃上车内。

也不知算不算我幸运,我找到了一把安全锤。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车,回到树丛里,抡起安全锤,往车窗角砸去,不知几下过后,我砸开了车窗,玻璃碎片溅到了我的脸上,我没管,探手就摁开了车门锁,拉开驾驶座门,看见魏楮堂蜷缩在里面。

我越过他的腰腹,在黑暗中,艰难地摸到了安全带,帮他解了束缚。而后护住他的后脑勺和颈椎,把他整个人拖拽了出来。

姿势很刁钻,把他拖出来我耗费了大半的力气,我松开手时才发现我的掌心有种黏腻感——魏楮堂在流血。

我现在才发现温热的鲜血沿着他的发迹往下流,我找不到他的伤口,也止不住他的血。

气囊护住了他的面部,但翻转的汽车却伤了他的头顶。

“楮堂。”我轻摇他,“魏楮堂,醒醒。”

他没回。

我却又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起来。

我像一个空有理论与知识的无助小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与无力。

霎时间,不知从哪传来了一股烧焦的味道,一股煤油与塑料混杂燃烧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接近午夜,荒郊野岭,魏楮堂他还能等到救护车吗?

我咬咬牙,放下魏楮堂,再度跑到公路上,转头朝远处大喊:“你们要是只会干看着,就他妈的别跟过来!”

远处的密林里仍旧是静默。但我却万分笃定地朝密林里望去。

不一会儿,树木间走出来个一身黑色便装的人。

“抱歉沈少,我们只负责保护您一个人的安全,其他的……我们无权插手。”

我死盯着他,发现他嘴角有道疤痕,是之前护着魏楮堂的那名保镖。但现在,他神色冷静,近乎冷漠。

他的声音很机械,很冷,我知道他们执行的是死命令,也知道,跟他们是讲不了情的。

“我的安全?”

我笑了一声,从口袋拿起刚才我撬车窗的铁块,猛地扎进我的手腕,保镖反应过来后似乎想阻止,但可惜,他的动作没我快。

滴嗒——

滴嗒嗒——

生冷的痛感渗入我的手腕,继而钻入我的肺腑,我冷声说:“我受伤了,手腕大量出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我盯着他的眼睛,“请把我送去医院。”

“顺便,”我指着丛林,“把他也带走。”

保镖那粗犷的眉眼挤了挤,眼神像是要割下我的皮肉,我却浑然不悚。他凝视了我一会儿,最后一招手,他身后有两个跟他一样装束的人从树丛里出来。

他下达了命令,“把里面的人救出来。”

他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做出请的手势,“沈少请过来,我为您简单的包扎一下。”

***

市中心医院。

我手腕上的血止住了,伤口深,触到了动脉,已经缝了几针,但我一回生二回熟,没什么痛感,反正伤的只是左手,也不觉得有什么。

魏楮堂仍在抢救,我拿了他的手机,坐在手术室外等。他的手机屏幕被摔得稀碎,但胜在性能好,居然没关机。

他的手机有密码设置,我试了几个数字,尝试解锁联系他的家人,但屡屡出错,不过也是意料之中。

碎屏很糙,有点硌手。

那三个保镖齐齐坐在我对面,排了一排,他们体格之彪悍,环胸抱臂时,手臂肌肉与青筋暴现,弄得路过的值班护士频频侧目,然后迈着快步绕道而行。

他们告诉我先不要报警,但未曾说明原因,让我觉得这另有隐情。

他们三双目光冰冷地盯着我,但我只当看不见,表情尽量诚恳地望着他们,“可以麻烦你们帮忙联系他的家属吗?”

其中两个人斜眼看了看那个嘴角有疤痕的人,我刚刚隐约听见他们喊他“烨哥”,不知是哪个“烨”,但总归是这个音。

烨哥应该就是他们的头儿,他看了我良久,终于微阖眼点了头,声音很沙哑,他说,可以。

凌晨时分,医生从手术室了出来,说患者抢救过来了,暂时脱离危险,得亏抢救及时,否则手术风险会加大不少。但患者颅脑、脊柱、肺脏皆有所损伤,中度脑震荡,肋骨骨折,身上有多处内伤,最多的是淤青,不排除有二次创伤的可能。需要留院观察。

我朝他道谢。

抢救过来了是好,医生也很体贴,说的话也是大白话,起码让人听得懂,但他这个“暂时”不知是不是危言耸听,我平日里咬文嚼字惯了,心里直揪着这两个字,总觉得刺得慌。

天蒙蒙亮的时候,魏楮堂的家属赶来了。魏楮堂上无父母下无子孙,亲弟弟远在北方,跟他离的近的只有位爷爷——魏钟鸣。

我虽常去魏楮堂家,但跟他爷爷完全不相熟,顶多在的小时候见过几面,但全然忘却他的样貌。

魏钟鸣来时,前前后后有几个人陪侍着,他人至暮年,枯皮鹤发,清癯端正,柱着古董手杖,脚步稳健地来了。哪怕是紧急被叫来,这老先生仍衣着考究,穿着偏休闲的西装,发型一丝不苟,看起来是个考究的老绅士。

我见人立马站了起来,但因为静坐了大半夜,又不敢合眼,所以难免疲乏,脚步不稳,像踩了朵棉花,身体歪了一下,得亏身旁的烨眼疾手快,扶住了我,才没闹笑话。

魏钟鸣没先去病房,而是先来问候我,得知是我送魏楮堂来后,他笑得和蔼可亲,连声道谢,问我姓名。

“沈吟招,您叫我吟招就好。”

他哎了一声,说认得我,知道我是沈轩程的大儿子,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改日定登门拜访感谢。

老先生看起来挺好说话,知道我一夜没合眼后问要不要派人送我回去,我说不必麻烦,我有交通工具,可以自己回去。

寒暄了一阵,魏钟鸣才申请入病房探望。

我看着病房的门打开又关上,知道我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了,转身离开了。

回到沈宅,太阳已翻鱼肚白,沈宅的厨房已经有人在忙活了,见我从外面回来都十分诧异。

我没多做解释,转身感谢那三位保镖,本想让他们留下用早点的,但除了烨,其余两个都推拒了,连连摆手,说不合规矩。

我对烨说:“那您呢?”

他无所谓似的耸耸肩,对厨房说了句:“两碗烧鹅濑,往隔壁工人房送。”

那厨房掌事的应了一声,也喊他一声“烨哥”。

烨在厨房外的吧台坐下,其余两人朝我们这边鞠了个躬就走了。周管家没问我大半夜去哪,只是很糟心地看了我一眼,端了两只繁纹茶杯上来,泡了杯锡兰红茶。

周管家还没开口,烨就问:“你还去上学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说:“你不去的话,我叫兄弟们吃完早饭好直接歇了。”

折腾了一整晚,这人都一直陪着,我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们不是轮班制?”

“人手不够。”他大口灌下一杯整茶,“连续熬个三十六小时都试过。”

我有点惊讶,客观地评价:“你们是鹰。”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不知是笑还是什么,他说:“那你是熬鹰的。”

“这次是例外,辛苦你们。”

“拿钱办事,没什么好说的。”

我无言,又给他倒了杯茶,茶冒着白雾,看着挺烫的,他却不怕烫似的,直接抓住茶的杯壁,说:“这茶汤色透亮,是好茶,但入口太顺,太温和,但还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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