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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时过境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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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晓晓考完毕业试后,许琦素考虑到方晓晓还没成年,又没了监护人,便问她还要不要去寻她的家人。

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妈和……我爸是同条村的,好不容易从山区农村走了出来。我妈好面子,不敢回娘家,我爸又跑路,断了联系。”

她缓缓地说,要是可以,她也可以回农村找她姥姥,但就不知道他们认不认。

她最后那句话说得很缓,她看着许琦素,水灵的眼闪过了一种名为慌张的情绪。

我猜,她应该是不愿回去的。

她的慌张可能来自于,她害怕被再次抛弃。各种意义上的。

许琦素说:“那你想回去吗?”

她眨了下眼,敛下了眼神,最后还是说,也可以。

本来方晓晓考完小升初是打算自己去的,但许琦素强烈要求,她要陪着去。

我本来也要去的,但许琦素拒绝了,说我去了她反倒还要多买张车票,而且她们要去贵川山区,坐车去是受罪。

许琦素回来的时候,方晓晓依旧跟在她身后,很安静。她们格外地沉默。

我没问她们发生了什么,等到方晓晓回房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才过去问许琦素是不是没找到她的家人。

“找到了。但让她回去太受罪了。”

许琦素说,她其实早就看出来方晓晓不愿回去的了,但人总归是要还乡看一看的,所以她就带她回去了一趟。

“在那里上学要走几十里,有些村有水龙头,但有些村还要提水。她的姥姥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一个条村下来一堆小孩都姓方,根本不缺小孩。他们也对她不亲不近的,还说方知苏好几年都没回来了,还以为她当年生的是男孩呢。”

“之后我就随口说:‘我买了两张车票,我们歇一晚,明天就回去。’”许琦素说,“但我那会儿根本没买车票,我就是想看看她家人有没有要留她的意思,也看看晓晓有没有叫我把车票退了,自己留下的意思。”

我笑说素姐高明。

“之后他们果然没说什么,给我们送了点特产,我们就回来了。”

后来方晓晓的毕业测成绩出来了,她的排名不错,但户口不在本地。许琦素就做了个决定,收她做养女,法律意义上的那种。说她要是愿意随她在本地落户,入学会方便些,到时候中学考试什么的,用本地户口可以少考几十分,会轻松很多。

“我……”方晓晓瞪着眼看着许琦素。

“别紧张,家里多口人就多双筷子而已,我许琦素还是养得起的。”

方晓晓笑着答应了。那是她进我们家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看见她如此诚挚地笑。

许琦素去市区办户口,这事儿也托魏楮堂帮了个忙。办理签署文件的时候,我才知道方晓晓的本名并不叫晓晓,而是叫“方渐曈”,户口本上就是这个名。

她的父母同姓方,“渐曈”是她父亲取的字,“晓晓”是她母亲取的名。听许琦素说,当初是因为方知苏说“晓”适合女孩,读起来婉约,看起来明亮。但她丈夫不同意,说“晓”读起来像“小”,不够大气,所以后面折中,大名为“渐曈”,小名为“晓晓”。

再后来,方渐曈他爸生意失败,卷钱跑路,抛了她们母女俩,方知苏本来要给她改名的,希望彻彻底底忘了那个男人,但到了登记处,她又临时变卦,还是没改。说要是以后他终于良心发现了,起码还能认出她们母女。但她似乎又心有不甘,对外又宣称她叫晓晓。

她似乎,一直在等他。

一个女人可以很宽容,可以抱着虚无缥缈的期许,可以无尽地等待。但同时,也可以很刚烈,很狠心,不愿成为人的负累,决绝地撒手人寰。

***

那天周末,我在魏楮堂家,顺道帮他打理院子的小花草。湾区秋季的日头也晒得烫人,他在一旁帮我打伞扇风。

他教我认花草木,虽然他只会说这是山茶,那是铃兰,那里还有迷迭香和薄荷叶,煎牛排、调饮料的时候可以来薅点增色增味。

“那边还有片小果林,长得最好的就是杨桃树,橘子树,荔枝树和龙眼树。”他笑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跟着我们去那打荔枝,还被颗没长熟的荔枝砸了头。你说你这小孩,那会儿想哭又不好意思哭,一直犟着,一声不吭,憋得眼眶红红。”

我努力想想,却发现自己没这方面的记忆,以为又是这个男人胡诌出来哄我的,反问:“真的?”

“骗你有饭吃。”

他转而又说:“不过这些年来,那些树都没人施肥了,我没时间打理这么多,就任它们自由长,结出的果子可能没以前好了。”

闻言,我松土的动作顿了顿。再次来魏楮堂家的时候,里面的一切都给我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在这栋房子里,很多东西、摆设都和从前没差,随随便便一个角落似乎都能勾连起我那些早已模糊淡忘的童年回忆。但万物恒变,唯变化不变。这栋房子终究还是不一样了,毕竟缺了好些人。客厅茶几上再没有谭维做的精致新鲜的茶点了;书房里没有魏世泽笑骂魏楮堂的吵闹了;花园亭子里也少了许琦素当年那种无忧的笑声了;后院里的果树缺了人的打理,长得也没以前好了。

终究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魏楮堂的住处变得太空、太寂寞了,而我和许琦素的住所变得太窄、太逼仄了。不知道为什么,但左右都是不一样了,都缺了、少了、不满了。

我转头看着他:“没事,树和人一样,瘦了就好好养着,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人养,日子还长,肯定能等到它结好果子的。”

魏楮堂默了一瞬,笑说好。

说话间,我口袋的手机响了,我手脏,起身叫魏楮堂掏我口袋里的手机。他的手指无意划过我的大腿,我觉得痒。他接了许琦素打来的电话。

“吟招。”许琦素说,“感染知苏的那个人找到了,警方要我们去市局确认一下。”

我也隐约听见了,他与我交换了眼神,他了然地开了免提。

“怎么找到的?”

“警方说,是祁雪茹提供的证词。”许琦素说,“听邻里说,祁雪茹连夜遣散了北窖的人,只留下了那些愿意陪着她的,然后她把全部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去警局报案自首了。将功抵过。”

魏楮堂开口:“要我们过去吗?”

“不用。”许琦素说,“我去处理就好。”

魏楮堂问:“晓晓听后什么反应?”

“没反应。”许琦素说,“或者说,很冷静。”

……

“哥。”我洗好手,跟他回客厅里,开口问他,“你知道方知苏是怎么死的吗?”

“她……”魏楮堂说,“法医说,现场有把小刀,法医说她的腕口有三重伤口,她原本是打算割腕自杀的,但她可能力道不足,割了三次腕,但后来因为伤口太深了,导致她痛苦万分,所以她在痛苦之下,无奈选择了一个最迅速的办法。”

我缓缓接道:“刀刃刺破了她的心脏。”

我们顿时沉默,无话。

“晓晓知道吗?”

“她不知道。”魏楮堂说,“素姐叫我不要告诉你们的,说太残忍了,怕吓到你们。”

“噢,那你怎么告诉我了?”

魏楮堂摸了摸我的脑袋,良久才说:“可能是因为,你实在是太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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