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丝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她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祷告词了。

乔登凄厉喑哑的叫喊从房间里传来，萝丝闪着泪光的眼中是尖锐的恨意。尤文，凡，卡特，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她的身体微微发抖，却坚强的一直站在这里。直到喊叫声结束，一旁的医生们立刻跑了进去，为乔登的脱力和憔悴做进一步的治疗。

萝丝慢慢放下被攥得发红的双手，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乔登没有昏过去，看到母亲。他几乎没什么力气，满是汗泪的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放心，我很好。那笑容如是说。

萝丝欣慰的扬起脸，抬起她一如既往的骄傲。

“失控”的结果就是被抓到了医疗室，然后进行了两天的检查，同时停掉了下周的灌溉。

管理者怕067出现和B1一样的结局。

在奥德赛深不可测的目光中，顾黎快速离开了医疗室，去湖边上课。

在路上她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066。他果然还活着。两人相向而过，对方就像是没看到她一样。

066现在不是顾黎最关心的人，她最在意斯塔亚。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所有线索都表明，她就是另一小部分女娲石的接受者。但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斯塔亚没有控水的能力，她总是将水直接变成冰。硬邦邦的。

“也许我知道，”顾黎心念忽然一动。她想到了“灌溉”，想到了同时拥有气波能力和速度的西里尔，基地中很多人似乎都是这样。他们被改造了，用工业和科技补缺人缺失的灵气。而心神的修养，从不是科技可以实现的。

“所以斯塔亚的能力反而是冰，而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水。”

也许管理者对此不满意。但顾黎却有些担心。她水冰双化的修行目前并不强，尤其在基地没有灵气的环境下，又被停了灌溉，灵力的增长就会变慢。如果真的对上了斯塔亚，她反向冻结水源，自己又有几分把握能夺回控制权呢。

顾黎慢慢在体内运起灵气，估量着灵气的多少。那颗种子就轻轻浮在丹田处，几乎不动。顾黎思索着角斗场比赛的顺序，如果能看一场斯塔亚的比赛就好了。

C8尸体给了尤克他们，负责培养S9斯塔亚的科学小组。这个结果爱丽丝并不特别意外，虽然她依旧有些失望。可她也已经习惯了。她站在树下，看着逐渐走来的顾黎。有些东西她再努力也许也难以获得，但她可不会就此放弃。

就要到湖边，顾黎想到了克里昂。她能感到近几节课这位老师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多了一些关心，在异能指导上的耐心也多了一些。克里昂格外的关注自己对于水量的操控情况，就比如他布置的作业，水幕。克里昂对于水幕的体积很在意。

顾黎再次想到角斗场的那四个大水箱。角斗场场地中间长一点的直径应该是有几百米，对于自己的能力来讲，一百米外就已经很逞强了。而如果想要更能自如的应对斯塔亚的攻击，必须要尽快感应在两百米，甚至更远的范围内自由的呼应那些水流。

克里昂的训练思路确实有利于提高对水力量的掌控，但这还不够。灵气不够，其他都是空想。可除了灌溉和集体斗殴，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获得灵气了。顾黎深吸一口气，叹着把它重重的吐了出来——这破环境。

她看着前方克里昂宽阔雄健的后背，这位老师有没有可能给她开个小灶呢？

这节课上顾黎默默调整着上课的态度。她不便立刻对克里昂表现得“很听话”，但她已打定主意做一个“好学生”。同时她会故意，又不刻意的以一些呼应的失败来借此显现，自己是因为灵气不够，所以无法完成好克里昂的目标的。她很努力了，但就是硬件条件不够啊。

克里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顾黎也不急。她一如既往的有些怯懦，表现出对这位老师的一些害怕。同时又很努力，带着一丝讨好。只要克里昂不让她休息，她就一直变换着法去努力完成教学目标。

爱丽丝无声地盯着顾黎的手指。这个女孩的手不像一般女孩一样长得那样好看。一般女生的手指像青笋，指尖是细的，像削头的铅笔，手指白嫩。但是067，粗。她的五指前后端的粗细差不多是一样的。要说短也不短，但也不长。手似乎也不大。

爱丽丝默默展开自己的手，又看了067一眼。是的，她的手比自己的小。爱丽丝换了个地方，退到后面。向后走的时候，她展开自己的手。回忆起那天自己用手做刀去比量尸体的情形。忽然她猛一激灵——对了！

那把刀！

刀尖虽利，前端却是又粗又宽。那切割出来的宽度，不就是她的手吗？

爱丽丝睁大了双眼，无声的转过身。却见克里昂已经允许067休息了，她蹲下来，把自己的手埋进湖里——这女孩儿惯喜欢这么做。

爱丽丝放开了自己的手，盯着067的背影。

顾黎盘腿坐下来，向前俯下身去。再次把双手都浸入水里。“好舒服！”她在心中感叹道。然后随意地将手划来划去。“好舒服。”“好畅快~”她逐渐拨弄起了水花。水下，手呼应着水流，和它们一起在水里跳舞。她的下巴就快碰到泥土，眼睛透过水面看向里面。水面上只荡起轻柔的涟漪，而水下舞蹈却早已欢快起来。

顾黎右手猛然一握，一个冰柱射了出去；左手轻柔一舞，一片冰晶飞散出去。她微微扬起嘴角，然后开始排毒。

“灌溉”里的东西不纯。顾黎第一次就感受到了。所以除了被淘洗后的纯净的灵气外，她会透过人体自然的排异反应加上灵力的辅助把那些化学品排出去。除了利用异能课，洗澡时更是最绝佳的机会。但是前几个星期被“灌溉”的次数有些多，一两次难以完全从身体里排出。为了避免被发现伤疤，更多从脚底排出。一走路就疼，她豁达的笑自己为“美人鱼”。所以她只能多利用其他时间来排这些毒素。

顾黎轻轻抚摸了下手腕冒出的一个个脓疱和液体，轻轻一扫，水流拂动，带着毒素往湖中心游去。

中午吃完饭顾黎就溜达着去训练场，她不再彷徨，打定主意去战胜她最恐惧的搏斗课。她从小不喜欢竞争。她曾不明白，但是却清楚的知道，如果输的人不是自己，对方会露出怎样丑陋的神情。所以她真的不喜欢竞争。

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对方偏拉着她竞争。自己赢了，那丑陋几时不散；自己输了，嘲笑多时不息。所以她越来越逃避竞争，在说话间都会小心又努力的避开相关的话题。

现在多番经历，道理更是明朗豁达。他人很难去改变，为修心渡已，大乘之中，无坚不摧。

沙里·纳维斯，默默的跟在067的后面，履行着他的职责。因为067现在已被管理者列为“老人”，所以他无需时时紧跟在她的身后，只需要按照基地的要求，在一周内挑三个时间观察记录即可。他不近不远的跟着067，默默观察着。

自己被分到的这个试验品有些特殊，在两周的观察里，他渐渐确信了这一点。她似乎......真的是有些天真未泯。

说天真一点也不夸张。尤其是在这里，人人都为争夺资源而打破了头。也许试验品不清楚，但身为监管工具的猎狗早已对那种残暴的竞争感到麻木，甚至习以为常。在休息时，猎狗们的休息区，试验品们争夺的丑态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话。一个又一个真实的故事在不同的猎狗口中讲出。他们甚至还会开一些竞猜和比赛，比谁的故事更残忍，猜哪个试验品能胜出。

想到这里沙里轻轻叹了口气，好在067不是唯一一个，不然她真的会成为天大的异类。而基地，是不容异类的。

沙里打心底里对067产生好奇，她为什么能不被同化？同时又忍不住诞生出发自心底的欣赏。他一面欣赏，一面又担忧。她真的太独特，无论是她的行为所体现出的态度，还是她的皮肤。这同时又让沙里心惊。

他害怕，就像是已经清理了数不清多少具尸体后，在某一天，他会亲手处理067的尸体......

就这样，他跟着067走到训练场，这次......她又会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呢？

顾黎微微侧过脸。又是那个猎狗，他身上的攻击性真是越来越弱了。大部分猎狗为了竖威都会刻意，或从内里散发出一种威压来震慑试验品。他们面容冷酷，眼神不善，再加上高大宽厚的身材，给人强有力的威严。

而自己这个猎狗，除了身材，其他地方真不算有攻击性。顾黎觉得他变了些，他是不同的。那他......会成为一个突破口吗？

沙里走到一边，点了几下手环，做好记录。手环便会自动显示并记录上他是在哪一天，跟得哪一个试验品，在哪一节课。

詹姆斯按时来到训练场，看到已经列队整齐的试验品感到满意。詹姆斯拍了拍手，然后双手分开在身侧一滑，试验品们立刻会意地围城一个圆，而詹姆斯在正中心。

他环视一圈，“你。”他粗壮的手指着一个试验品。是一位男性，块头比他还大。男人穿过队伍走到圆中间的空地。规矩的站在一边。

“今天我想玩点不一样。不只是这节课，剩下的课程我保证都会更有意思。”“正如你们能看到的，他的块头比我大。”詹姆斯咧开嘴笑道，“所以，今天我们的主题就是，战胜在物理上比自己大的人。”

往日的游戏场景在顾黎心中一闪而过。她眼神认真的看着詹姆斯。

詹姆斯抬起自己的胳膊和男试验品的比了比，“看到了吗？”“从先天的身体上，我比他弱，所以如果正面硬刚，我打不过他。他肌肉比我发达，他比我更有力气。”詹姆斯对着男试验品比量了下。“但这不意味着，我一定就会输。有很多种方法，我会给你演示几种。刻意让你不那么被动，避免下风。而如果你学会这种智慧，你也许有战胜他的可能。”

“哦，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你们有特殊能力。不管你们是相同的还是不同的，是先知不知道，但那是你们的做法了。我没有能力，所以我只能教你没有能力的情况下该怎么做。”詹姆斯抬了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男人过来，搏斗开始了！“但那就是你们的事了。”他笑着，带着些痞气，却有些帅。

趁詹姆斯还在偏着头和其他试验品说话，男人先发制人挥出一拳。詹姆斯就像侧面长了眼似的轻松躲过。

“不错的进攻。”他夸道。“为什么不多打几下呢？”说着他身形极快，回转移动之间，一拳打在试验品脸上，“现在错失时机了吧。”他说完了后半句。詹姆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男人也早就对疼痛有了极大的耐力。他躲过了下一拳。“不错！”詹姆斯道，随即一个旋腿踢向他的腿窝。男人身子朝前方歪去，詹姆斯立刻飞身而上，男人瞬间翻滚躲开。“但敌人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詹姆斯喊道。他迅速跟上，男人由攻势转成了防守，然后就再也没能转回来。詹姆斯故意给的机会不算。

展示完毕，詹姆斯胸腔起伏着。试验品归队，顾黎注意到了他脸上和身上的血印。“怎样反应、躲避、进攻，你们应该从中得到启发。现在，分开练习，不许用能力！分组在你们手环上。”詹姆斯坏笑着指了指他们的手环。

“又是陌生人了？”顾黎立刻抬手一看，同时跑出队伍。其他试验品也一样，他们都知道詹姆斯上课的风格了。所有的搏斗都是在他下令的那一刻就立即开始，不会有所谓的到位，热身和传统的反应时间。在那一刻你就要准备好应对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