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流没再哭，也没再理会凤时，他将脸埋入腿中，一动不动。
折腾半天目的没达到还惹人哭的凤时心烦疲惫，他扯扯领口，返回驾驶座。
既然姜青流执意要坐，想难受他也别无他法。
凤时发动车子，压着超速线穿梭在车流中。
左右都要晕车，那就缩短路程。
凤时今天开着一辆银白色的车，亮眼的外型一到考场便吸引不少人视线。
旁观许久，迟迟不见人下车，好奇心的人类火速失去兴致。
被人围观的车主此刻正与后座的天使掰扯。
“不去找凤鸣？”凤时靠着椅背，瞧眼远处相亲相爱一家人，不感兴趣地看向后视镜。
某位天使逞能，维持着抱膝的姿势直到现在，若不是停车时细弱的松气声，凤时都会半路改道去医院。
姜青流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泛着水光，不知何时又哭过一场，话语里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哭腔：“你不许直呼首领的姓名！”
他瘪嘴，苍白的面色尽显委屈，要哭不哭地样子：“我现在这般狼狈模样怎能去脏了首领的眼，影响首领的心情。”
凤时通过姜青流的声音判断他此时状态，不能算好但也不会差。
看着凤鸣朝他们方向跑来，凤时将纸递到后座，又拿起副驾的翅膀和光圈：“你现在整理好，他就看不见了。”
拿着纸擦眼睛的姜青流闻言似遭大辱，眼泪如坏阀的水龙头，不停地流出。
这个人类只是想看他手忙脚乱维持自尊的可笑模样，他拿自己的不堪作乐趣，表面说得好听让他整理，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他呢！
一定是的！人类都是这样的！
他简直是，简直是：“你真是太讨厌了！”
凤时：“……”莫名其妙。
眼见凤鸣离他们越来越近，凤时关上通气的车窗，防偷窥的窗户隔绝了凤鸣的视线。
“你做什么？”姜青流惊呼，看着站在车前的凤鸣，“你为什么要把首领关在外面？”
“你想让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可以。”凤时说罢就要降下车窗，下一瞬按压的动作被姜青流叫停。
“不要！”阻止了凤时的天使沮丧地缩在后座，“首领一定不喜欢我了，我是个坏天使。”
姜青流沉浸在自责中，凤时不耽误凤鸣的时间，发消息让他进入考场，拒绝了凤鸣又一次的刻意接近示好。
他观望考点周围，随即开窗熄火下车。
后座，姜青流抱紧双腿，乌黑的双眸渐渐黯淡，他感到失望又觉得理应如此。
凤时和那些人类都是一样的，没有人会喜欢残缺没有能力的天使，他们都嫌弃他，他们最终都会抛弃他。
他先前为什么会侥幸地觉得凤时和那些人不一样呢，没区别的，没有人会爱他。
沉浸在悲伤中的天使意识到身侧车门被打开，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一杯淡棕色的饮料。
“拿着。”凤时的声音从车外响起。
天使偏头看向凤时，眼里慢慢亮起光：“你，你不是……这是什么？给我的吗？”
“奶茶。”凤时不废话，干脆塞到他怀里，人也没走，靠着车安静地站着。
静不了一点，车里的天使太吵，静不下来。
“我喝过奶，也喝过茶，但没喝过奶茶，是奶和茶的组合饮品吗？”姜青流新奇地插上吸管，“你们人类的食物真是奇怪。”
他含着吸管小饮一口，瞪圆双眼，亮晶晶地眼睛看向外面的凤时，难以置信道：“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饮料。”
凤时回避视线，不去提醒某人他曾拿着可乐也说过这样的话。
心情愉悦的天使将奶茶喝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与人类的矛盾，重拾高傲，却在回想起自己刚才所作所为时转化成羞恼。
“你不要以为送我喝的，我就会原谅你！你记住！你是我最讨厌的人！”
凤时：“……”反反复复一句话，能让谁当一回事？
凤时按按肩膀，陪着姜青流几小时比他上一天班都要累，但他又能察觉到自己潜意识里的几分愉悦。
他皱着眉头，不解地思索。
车里，姜青流安静下来，捧着杯奶茶细细品阅，经泪水洗净的双眼时不时望向校门，期待凤鸣的出现。
等待的时间范着乏味，家长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距离他们近的就有两位女人热闹地谈论着。
姜青流听着听着，忽地扭头问凤时：“你们这里也有思优阁吗？”
因为距离近，凤时同样听到那段谈话，偏头瞥眼好奇地姜青流：“有。”
他拉开驾驶座车门，坐入其中，发动车子。
看着远离的校门，姜青流慌张地扒着前座：“你做什么？首领还没出来呢！”
“带你去你说的地方。”凤时转着方向盘拐过前方路口。
姜青流所说的思优阁离学校不愿，几分钟后，两人就站在了一座商场门口。
短暂的晕眩后，天使兴奋地仰头：“好大！”
凤时压了压嘴角，带着不知人间烟火的天使步入人界堪称热闹的场所之一。
姜青流进入商场后像是转换了性格，化身熊孩子东跑西玩，兴致非凡。
商场饮食占一半，没一会功夫两人手里便挂满食物，凤时属于被迫，因为东西过多，姜青流拿不动。
商场逛完，凤时让姜青流待在门口，自己将零食小吃放入车内，再带他去购物超市。
高贵的天使很听话地等住了，然后他就被人打扰了。
“你是谁？”姜青流疑惑地看着突然来戳他的男人。
对方身着奇特，一身大褂配副圆墨镜，很像天使诱|拐犯。
“你不记得了？上个月我们还见过，你找我算过命。”算命说。
“算命？”天使皱眉，“天机之事，岂是你等凡人算得了的？”
算命：“……”
他上下打量姜青流今日古怪的外观，一身白甚至连头发也是白的。
一月不见，这小鬼又整什么幺蛾子？
算命没多想，他今日特地找到姜青流只是想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帮他联系到凤鸣。
“我不是普通人。”算命半真半假的敷衍他。
天使眯起眼睛，倏地他抬手摘掉算命的眼镜，看清其容貌后震惊道：“首领？”
随即他反驳自己：“不，不对，首领正在考试呢。”
姜青流叉腰，怒目圆睁：“说！你是谁！为什么和首领长得那么像？”
算命：“……”这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感觉。
“我——”算命还没解释，天使便打断他的话：“莫非你觊觎首领优越的容貌，幻化成他的模样？还是说你在可以接近我？”
言罢，天使警惕地到退两步。
算命：“……我只是和他长得像。”先前姜青流那状态他都应付艰难，更别提他今日连举动言语都改变的模样。
算命叹口气：“你记得像我和你的首领问好。”
姜青流皱眉盯着算命走远：“他难道真的和首领有关系？人族言，容貌相似，或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凤时不应，说了句“走”，带着稀奇古怪的天使走入超市。
天使的购买力不弱于姜青流，十几分后，凤时得到了一个满满当当的购物车。
塞满购物车的人端着一碗臭豆腐犯病：“这些东西全是原主人想要的，我是受了他意志的影响，你们人类的食物奇奇怪怪的，我才不喜欢呢！”
话落，臭豆腐进嘴，完全没有讨厌的意思。
凤时：“……”
前去结账时，凤时顺着姜青流注视的方向看去，从刚才起他就一直盯着那边看。
是一对同性情侣在买“生活”用品，小心翼翼的样子反倒像在做贼。
凤时不感兴趣，收回目光，就听：“我也要买那个。”
凤时一个趔趄，不可置信地看向姜青流：“买什么？”
“就那个！”姜青流抬起手指着他刚才看得方向。
“……你买那个做什么？”凤时眼皮一跳。
姜青流鼓起脸：“你管我做什么，我就要买！”
凤时受不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天使当然不知道，他本就出于好奇，但凤时一再反对引起他的逆反心理，现在他是执意要得到那样东西。
人类敌不过天使，麻木地目睹天使清空一个货架。
凤时：“……”
他递出一张卡：“没密码，自己结账。”
他在天使气愤的眼神中走向休息区。
又是十几分钟后，天使提着两大袋东西走到凤时面前，见面第一句：“我最讨厌你了！”
被讨厌到免疫的凤时站起身，主动接过姜青流手里的袋子。
收银员人善，特地找来黑袋子装天使执意购买的物品。
凤时唯独没接那个黑袋子，所幸天使也怕人类将其丢弃，死死攥在手中。
经过凤时的投喂和商场游玩之后，天使没再闹脾气，乖乖穿上翅膀，戴上光圈迎接首领。
凤时也迎来难得清净。
直到晚上。
熟悉的敲门声钻入而，熟悉的惊呼萦绕书房：“大哥！不好啦！出大事了！”
凤时沉默等待下文，左右他不说，姜青流也会自顾自往下说。
谁料：“你不是大哥！说！你是谁？”
凤时头疼，他倒忽略了姜青流不按常理出牌这一点。
这回，姜青流倒如凤时猜测那般像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往外说：“每次我找大哥，大哥的第一句话必定是‘你说’，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犹如仿人AI的启动音，也好似游戏里的NPC。”
“正因如此，我时常怀疑大哥是不是人。”姜青流手比八怼在下巴上做思考状。
凤时无语地看着他，感到头痛。
“可，现在，你竟然没有说出经典台词，你甚至连话都不说！由此可得，你不是我大哥！”
“说！你把我大哥怎么了？”姜青流嘴巴飞快，目光犀利，突然他灵光一闪，“或许你也可能是我大哥。”
不用或许，凤时此刻并不想当姜青流的大哥。
“大哥，你是我大哥对吧？”姜青流难得坐到凤时身边，他凑近研究，“大哥，你是不是灵智觉醒，发现自己的非凡之处，打算统治人类再到统治全宇宙了？”
凤时：“……”
凤时挑唇一笑，按按手指，偏头神色不耐又危险地直视姜青流：“有事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