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疼得神情恍惚，只看见姜思宇红着眼睛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一把椅子继续往两个人身上砸过来。
简慕关心则乱，原本已经不想和姜思宇计较，见又似乎要砸向她的椅子，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起身一把抓住椅子，脚上使出狠劲踢在姜思宇肚子上。姜思宇突然的一脚踹得后退几步差点倒地。缓过神，随即而来的就是刚刚那把椅子实实在在的砸在他肩侧，连带他整个脸被带歪狠狠撞上旁边的桌子。
桌子不看重量砰的一声被他压住。
“我他妈懒得理你你还来劲了是吧。”他黑着脸，眼里隐匿的狠厉此时完全显露。椅子在他手里掂着，握着椅背的手青筋暴起。他掂了两下嫌弃的扔到一边，声音阴沉带着隐怒:“姜思宇小贱货，你他妈在你爸妈面前跟个小羔羊似的，在老子面前拽什么拽？！”
刚刚还劝架的徐平生在一旁已经一句话不敢说。
他好像看到椅子上有血了。转眼一看，趴在地上喘息不定的姜思宇还在痛苦的呻吟，甚至连爬了两次都没爬起来。
可迎接他的是他没有任何收敛的一脚又一脚。
“嗯……唔……”
姜思宇生理性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嘴角溢出的红色让整个教室静得吓人。从刚开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到每个人都提着呼吸不敢出声。
好似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
乔初头昏脑涨的看着一脚比一脚狠的少年的背影。一切都在重叠。后来的简慕就是如今的这个模样。他用一把冰冷的匕首划破了她的颈。
“起来呀！起来呀！继续打呀！你他妈起来继续打呀！你他妈不是很拽吗？姜思宇你他妈的有种起来呀！”简慕扬着声又是毫无保留的一脚，直直的冲着姜思宇的脸踢过去，最后半踩着他的脸转动两下，这才露出一点癫狂的笑意。
乔初抬头看着他，隔着五步不到距离轻轻的唤着:“简慕。”
简慕眉眼一松，看到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像是如梦初醒般的回头。
——
两个人缄默了几秒。
他的视线挪向她还在发抖的手臂，慢慢的松了脚朝她走过去，走了起步停下来，伸手想去拉她的手，嘴里不清不楚的问着:“乔初，疼不疼？很疼吗？”
乔初红着眼眶，窒息般的躲开他的触碰，微微摇头，深吸一口气:“我今天不该来找你，不该自以为是帮你挡那一下的，对吗？”
他彻底慌了神:“先不说其他，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他小心翼翼去牵她的手。
她的双臂其实已经疼得几乎没有知觉，可不想让他碰，连退了几步。可回过神，周遭投来恐惧的目光让她有种回到了上一世自己被他劫持的场面，压抑又冰冷。
她深知这件事没发收场，简慕可能会因为这件事重新走上曾经的路，被退学或者进少管所。
简慕停手两分钟，周遭已经开始唏嘘不停。
乔初往外走，她得先想想怎么办。简慕冷漠的瞥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姜思宇，面无表情的追了上去。
徐平生背后灰色T恤都被冷汗浸湿。
——
学校校医医务室里，校医刚好不在，乔初躲进隔离室里。
她压抑了很久的心情一下爆发:“简慕你刚刚那样打会出人命的！他会死！”这样无所顾忌的冲他吼，是她在活一世唯一的一次。
他木着脸:“我们去医院。”
她肩膀发抖，沉着脸:“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他朝她走了两步，她跟着退了两步。
“乔初，你在发什么脾气？！”他不理解的皱着眉，语气带着一丝不耐。“你的手以后还要拉小提琴的，先去医院看看再说。”
乔初:“那我以后都不拉了就是了。”
“……。”
“乔初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在犟什么？我打了姜思宇你在这跟我发什么脾气？”他也沉了脸。
“我想干嘛？是你想干嘛！简慕，吸烟，打架，旷课，记过，甚至还早恋，现你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姜思宇打得半死不活，你怎么了？简慕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刚刚发狠的揍着姜思宇的样子和她记忆中，后来那个简慕没有两样。她从心底觉得恐惧。
简慕静默的看着她半晌，眼神里逐渐浮出疑惑，就像那个困扰了他很久很久的问题。为什么眼前的人在某一天突然就变了，变得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她会关心他在意他，处处不离他，处处都为他。潜意识里，他认为那不是真的她。可以前的她又和现在的她有着很多的相似。
一样娇蛮，一样会另自己觉得心烦头疼。他提防着这样的她也抗拒着这样的她，同时又沉迷在她带来的虚幻的美好。
他害怕这些在某一天突然消失。
所以，他宁愿放弃。
“你也看到了，是他先惹我的。不是你说的吗？我凭什么忍？”他轻飘飘的道。
“那你为什么以前不揍我？你以前也想打我？还是你觉得揍我一顿不解气，有更好的办法了？”
比如，像上一世一样，一把匕首就够了。
她口不择言。说完就后悔。
他眯着眼睛看她:“乔初，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她怔住，没说话。
“乔初，你还真是大善人。说实话，我怎么样你还真管不着。”他冷声道。
两个人沉默片刻。
他胸腔起伏，转过身努力压抑着什么。从没锁的玻璃柜里拿出医药箱:“先简单消下毒，上点药。晚点你叫家里带你去医院找医生看看吧。”
棉签，碘酒。
他拿着这些走向她，她躲开:“我不需要。”
他冷冷道:“乔初，你还任性上瘾了？”
任性上瘾？
瞧呀，这人的真面目就要露出来了。
乔初这一世加上上一世，她打包票这人没有对她这么说过话。
大概僵持了一分钟，门外敲门声响了三下。
魏巡那张万人迷的脸出现在门口，依旧是满脸笑嘻嘻，看了眼简慕，最后望向她:“听说你受伤了，周心怡他们急疯了。走吧，去医院看看吧，别伤到骨头。你那一手漂亮字可让人稀罕了。”
乔初不着痕迹的拉开和简慕的距离，小碎步跑了出去。
本来想好好和他讲，这下好了什么都没讲明白还吵了一架。
——
等简慕出了医务室，他就面无表情的去找了年级主任“自首”。姜思宇被张辉送到了医院做全方位的检查。
他看着打得狠，其实根本没下死手。让姜思宇这样干脆就解脱可不好玩。
整个目睹了整起事件的七班原以为简慕要玩完了，包括徐平生都准备好了一套供认不讳的说辞。结果学校却派人来警告他们，让所有人管好嘴巴不要乱传乱说。
这不就是明摆着把这件事压下来吗？
最后简慕只记了个大过。
一时间，不管是谁都开始迷糊。
简慕被主任要求回去待两天避风头。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到了校门口，黑色豪车里的穆钟已经等了很久，平时老谋深算的眼睛不停的瞄着手表。
直到他看见从校门走出来的少年，眉头紧蹙，沉声叫了声:“阿慕！”
阿慕？
他眼眶的一缩。
真恶心。
这个男人怎么做到对一个当了十几年像陌生人一样的人张口就是如此亲密的称谓。
他视线放凉，站在他车窗边，“我妈呢？”
“你妈？”穆钟终于没忍住，“她听说你在学校打人的事现在还在家头痛得厉害！你打谁不好，偏偏打了人家张辉的儿子，他还是你妈妈的好朋友……”叹了口气，“你先上车吧，车上说。”
简慕停了两秒没动，眸子盯着他，在穆钟的眼里敏感的捕捉到了微不可见的失望。
这一瞬，相比于刚刚面对乔初时隐忍克制的痛，内心充斥着的是疯狂生长的快意。
——
乔初被周心怡几个人押着在医院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最后医生告知，是轻微伤，只看着吓人。手臂上都是青紫和可怖的淤血。
回了家她也没敢和赵照他们说，晚上胆战心惊的穿着长衣锁了门。她小心翼翼的上了药。周期给她发了消息。
简慕大人的事被压了下去。
这是她觉得震惊的事。姜思宇的父亲是学校校长，母亲又是有些地位的。姜思宇不可能不计较这件事，他没那么大度。
那么一切就出在简慕身上。
难道，是他的生父穆钟？
想了许久，虽然迷惑但也确实找不到原因。
今天这件事让她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说什么帮他救赎他，其实或许她根本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
第二天她为了不让赵照发现，照常去了学校。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拜托周心怡给她翻找抽屉。
周心怡虽然一头雾水还是没啰嗦开始帮她找。
“初初，是你的日记本丢了吗？”
听她的描述，那本子不就是她平时写的日记本吗？
她失落的点头。
昨天晚上她想要看看自己的日记本的时候突然就找不着了。担心了一晚上，想应该是放学校了。可周心怡找了几遍都没有。
那日记本粉粉嫩嫩又是带锁的，应该不会当作业交错。
可，去哪了呢？
“你日记本里，写了见不得人的事吗？”周心怡小心翼翼凑到她耳边问。
乔初:“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嗯？”周心怡睁大眼睛看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想了想:“倒也没有，就是……就是一些日常感慨。”
周心怡呼了口气:“那就好。”
“算了，丢了就丢了，再去买本好了。”她喝了口水，手臂传来肌肉牵扯带来的痛感。
那日记本里记得大多数是简慕有关事。比如他的一些变化，和她了解中的简慕。
现在看来，都是假的。
许心如不知何时晃了过来。她背着书包，今天穿着一身火龙果红的紧身短T恤，下面是牛仔短裙，将少女婀娜的身姿勾勒了出来。
她靠着她的桌子，问:“简慕记大过，在家待着，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