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教室,时间还早,柳赠从书包里掏出班主任布置的卷子,很显然她就是个纯背书包、根本不写作业的主。
星期六,不用跑操,早读的时长也就宽裕了不止一点。
任初静借着上早读的空挡,按照成绩单上的名词,给班级换了一遍座位布局。
兜兜转转,柳赠的周遭人马几乎没怎么改动。同座还是淦睡,后座也是付遗,依旧是靠墙的外侧。
要说不同的话,也就是淦睡前座变成了后座,数学课代表和语文课代表成了同座。
柳赠的前座也换了一个人,是期中考试时,夹在柳赠与付遗中间的化学课代表。
柳赠语文卷写了没五分钟的就想撂挑子不干,要不是因为下午的第一节课赶上语文,她都想把卷子扔进垃圾桶,眼不见心不烦。
本来是打算回班誊抄同座的作业,来了教室,才发现人根本就不在。
因着关系也没多么的熟,不好意思去翻淦睡的书桌,干脆就坐在位子上,等着人回来再说。
教室里听不到读书声,入耳的只有说话声,值日生正在拿着扫帚打扫卫生。
柳赠没事干,百无聊赖的环顾左右,余光不经意的瞥见陈与商摆在桌面上的试卷。
正好就是心心念念的语文卷。
跑到了淦睡的位置坐下,拿起陈与商的试卷看了看,卷面写的内容很多,根本就看不到一道空着的问题。
但是上面的解答过程,就让她的脑袋一懵。
首先是文言文翻译,问:【以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
答:【借着国家的急事为先,而后去公报私仇】
柳赠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道题不对,要说哪不对,肯定是有不对的地方,但就是找不到不对的地方。
现在柳赠的翻译能力,也是打酱油的水平。
常言道“温故而知新”,柳赠的确是做到了。
当她开始温习过去的知识,就会发现那都是全新的内容。
她选择直接跳过文言文翻译,看阅读理解二,问:【第 2 自然段画横线句子的栀子花之言,看似粗俗,实则富有个性,请就此处说说作者为什么这样写。】
柳赠去找对应的句子:[栀子花说: 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管得着吗!” ]
盯着试卷的题目,柳赠两眼就是一黑。
还富有个性?
相比之下她觉得出题人才是与众不同的富有个性,说不定栀子花本花都不一定能回答的上来原因。
答:【借用栀子花不受外界因素干扰、坚定本心的品格,表达了作者对栀子花的情有独钟,以及做人做事的态度。】
柳赠本能觉得不对,反复阅读七八遍后,还是察觉不出问题所在。
直接跳过,选择去看下一道阅读理解,问:【文章在写栀子花和巴根草时分别引用了山歌和童谣,这样写有什么作用?】
柳赠没急着去看答案,认真过思考了一会——不会。还是选着去看陈与商写的答案。
答:【分别引用山歌和童谣是为将二者进行区分,运用了对比的手法,表达了作者对栀子花的喜爱。】
柳赠醍醐灌顶,原来是用了对比的手法,她怎么就没想到。
这个时候,有人从走廊外走了进来,柳赠听到熟悉的音调,扭头将视线投向前门,教室大门敞开着,淦睡和陈与商说说笑笑,看着关系倒是不错。
陈与商也瞧见了柳赠手里的试卷,在走进一瞧,发现放在桌上卷子、被桌子被吃了,笑着跟柳赠打招呼,“语文卷你写了没,借我看看?”
“还没。”柳赠从淦睡的座位上离开,回应了陈与商的话,“一道题都没动。”
柳赠借坡下驴,顺势就和同座借了语文卷,“淦睡我能看下你的语文卷吗?”
淦睡刚在座位上坐下,低头从桌兜里拿出一沓卷子,翻找出语文卷,递到了柳赠的桌上。
“谢谢。”柳赠拿过试卷,目光直奔阅读理解。
才恍然惊觉,描述栀子花富有个性的那段话时,是运用了拟人的的手法。
再看下一个关于山歌和童谣的问题,心头顿时不由愕惋,怎么到了这里,又不用修辞手法了。
柳赠突然就明了了陈与商卷面写的满满当当,却只考了三十几分的原因了,附带把老师给气的不轻。
单从两道阅读理解就可看出原因,根本原因就是一人一课的八字不合。
柳赠叹了口气,得亏现在不是高三。不然以她的水平,真的是一个大学都考不上。
上完一节语文课,柳赠垂头丧气趴在桌子上不想动弹,觉得学校一定是和她犯冲,不然的话从哪来的这么多语文课。
她左看右看,就是不想去看面前的语文作业,于是就发现了一件怪事。她的同座和后座在写语文卷就算了,怎么就连她的难兄难弟都在写语文了?
还不等柳赠好奇,就听到有人在对着这边喊,“陈与商,班主任叫你!”
柳赠举目望去,果不其然,任初静的身影站在前门口,向着陈与商招招手。
陈与商跟着出去了。
柳赠碰了碰同桌的手肘,“你放假有事吗?”
“这周调休,不放假。”淦睡抬起头,两人的视线相隔着一摞的书本。
“……”她忘了。
脱离苦海多年,早就忘记了国庆节后还有调休这一茬,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她自从大学毕业后开了一家花店,就过起了米虫生活。
柳赠想了片刻,不死心的又问,“那等到放假的时候,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干吗?”
问完就有些后悔,这个问题问的太早了,说不定就连当事人都不知道,下礼拜会不会被突如其来的事情绊住脚。
“没事。”这是淦睡深思熟路过后的回答,“怎么,你有事吗?”
“去鬼屋玩吗?”她随后又补充,“和那天翻墙,在外面撞见的两个人一起。”
不管是出于柳輮要道歉的念头,还是她六门学科无一例外的不会写,和淦睡打好关系还是格外重要的。
淦睡点点头,没再多说,接着去写作业。
正好陈与商回来了,从柳赠桌边经过,怀里抱着一袋子的东西,走动间,塑料摩擦不时的发出声响,她看到那是暖贴。
陈与商边走边往外面掏,全班走了一圈,人均到手一个。
东西发完,他这才懒懒散散的回到位置上,随手就把自己桌上的暖贴递给了同座,“我不用这个,你用吧。”
大概是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之感,陈与商偏头就撞见柳赠的视线,眼中带着希冀,“你会写阅读理解吗?”
“阅读理解?”柳赠到了此刻,还对陈与商在栀子花那篇阅读题写的答案,记忆犹新。
陈与商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对折成掌心大小的纸快,展开刚好是一张纸。
纸面正反两面都被打印了内容,正面阅读,背面理解,“班主任要我额外多写一个阅读理解。”
柳赠拿过这张纸,先去查找文章标题《乡村鱼事》,直感诧异,“怎么又是鱼?”
“唉——”陈与商唉声叹气,完全同柳輮抗拒回到学校时的心情,同肩可比,“命吧。”
柳赠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并不用去写什么阅读理解。
遗憾的是这口气,还是放松的早了。
陈与商感慨完自身,又开了口,“老班让你把《项脊轩志》背了,明天要检查。”
昨天的《劝学》都差点给柳赠背魔怔了,结果今天又要再来一篇!
几天的学习生活已然让她佛系了许多,人生信条是:生活看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生命看淡点、有什么了不起的。
柳赠就连怨天尤人的时间都没有,开始利用一切碎片化的空档背课文。
直到放了学,也只背会一个自然段,但好在脑海里已然对全篇内容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柳赠这两天,都是吃过饭就闷在房间背书,而柳輮则是在玩手机。
因为有了衬托,这就显得柳輮对学习显怠慢了不少,在父母眼里就成了一个日益堕落的高二生。
因着刚去派出所写过检讨,要论起来也是他没理,便也开始有样学样的、拿着一本课本装模作样。
为了躲开父母的视线,就敲响了柳赠的人房门。
当柳赠说放假去鬼屋时,他沉吟半晌后表示同意,但对鬼屋的恐惧还是没有消退半分。
从小,周月渡对柳輮、柳赠兄妹的教育就是谁犯错谁受罚,不分年龄大小,只看事情轻重缓急,如何耍横撒娇都没用。
柳赠挨骂的次数累计到现在也是屈指可数,并不是因为她乖巧听话,亦或是觉得她是家中最小,还是个女孩而偏疼。
主要还是因为她怂。
犯了错,还没等柳而安疾言厉色的斥责完、就已经哭的要抽过去。因为犯错,也曾被柳而安给揍过。
柳輮的眼里是柳赠在书桌前来回踱步、嘴中不停的念叨课文,他长叹命运悲苦,“我为什么是高二,而不是大二啊!”
“我还没感慨命运不公呢,你倒是先开始了。”柳赠百忙之中抽空撇了眼柳輮,笑着打趣,全当是为了转换背课文时、带来的烦躁心情。
“期中考试完要开家长会。”柳輮自从进过警察局后,叹气就成了家庭便饭。
主要因素还是柳赠根本就不知道在她穿过来之前,柳輮是何模样。
柳赠的记忆影像在穿来后,就变得离奇古怪——对于高中的知识点,用着是二十七岁的记忆;对柳而安的死亡,却成了十七岁的记忆。
她总觉得这是因为这具身体在排斥着她的到来,妄图将她同化。
早自习时任初静并没有如约、去抽查柳赠的背诵,这让她有些失望的。
要是课文还没背会,也没什么,关键是她是真的背会了。
但要是推迟一两天在检查的话,可就说不定了。
原因无他,语文关照对象之一的陈与商,又一次把班主任给气到了。
周六日不用跑操的关系,任初静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浪费,“陈与商你来给我讲讲,阅读理解的最后一题在问你什么?”
“文章最后一段有什么深刻含义?阅读本文后你获得了怎样的启示?”陈与商很轻的松了口气,好在这一次,不用他在去念自己写在纸上的答案。
“得出‘养儿子不如养鱼’的启示也就算了,那你又是打哪论述出的主人公的母亲是主谋的?”任初静不解的偏头盯着陈与商。
陈与商不敢吭声,站在讲台上,目不斜视盯着任初静手里的一张纸。
“语文是要求逻辑的,但并不需要阴谋论的逻辑,”任初静苦口婆心的劝,“人要往好的方面想,比如积极、正义、善良等等,你不要总把人想的那么坏……”
任初静鬼使神差的、想起陈与商之前写的一篇阅读,是中考时的阅读理解,到了现在她还忘不了陈与商写上去的答案。
问:【但她还是希望儿子有更好的成长空间,就问:养花喜欢吗,儿子? (画线部分如果改为“儿子,喜欢养花吗?”好不好?为什么?)】
答:【不好。最后的“儿子”与前面的“希望儿子有更好的成长空间”首尾呼应,表达了母亲对儿子的关爱,修改后就失去了母亲为儿子在成长过程中的担忧,说明出题人有意拆散母子之间的感情。】
本来就是一通胡诌,结果陈与商到了末段,还把出题人给阴谋论了,纯属是没事找事。
想起这件事,任初静的额头就隐隐作痛,“你先下去吧。”就连检查柳赠课文的心情也没了。
回顾一天的经历时,可以复述出个大概情况。但要是用两周后,在来回顾其一天中一个时间段的经历,就会显吃力,其大概率根本就忆不起来。
更别提让人在许多年后,去回想某年某月某日某事发生的事情,那根本就是大海捞针,在记忆的大海中去寻找其中一天的经过。
但这个星期日要和其他的任何一天都稍显不同,这一天,发生了平常时候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忍耐到下课铃声响起,柳赠很是好奇陈与商最后一道题的答案,便去要阅读理解的那张纸。
陈与商把纸递给柳赠,做了一件柳輮每天都在做了事情,唉声叹气,悲叹命运不佳,“老班为什么只让我写阅读理解,我也好想背课文啊!”
陈与商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都要比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