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神色一顿,再次扬起笑相对,“何启,送刀主过河。”
镇长无异,倒是忽然被叫的何启一愣,双眼带了分不解,只是也没多纠结,俯首作请的动作将俩人引出了镇长府。
东安国现在可谓是一片混乱,加之发兵起了西境,西境那边应该就还好,打是打了,但不至于损失太重。
俩人被何启带人一路送到了浮光镇河对岸。
姬槐原以为刀悬在这个当口非要从浮光镇出来是要回穷极山去。结果不然,何启将人送到渡口外他便走了。
而刀悬默不作声,只是带着他往前走。
再次沿着那条小道出了这个渡口,才发现,那道路的尽头有一马夫,他的身侧牵着的马后是马车。
和来的时候那辆差不多,但是比那辆大一些。
刀悬径直带着他走到马车前。
他没想错,这是刀悬安排的。
俩人坐着马车,一路回程。姬槐以为是回城,直到那马车只驶出半个时辰就停下来时,他才发觉不对。
这条道不是去穷极山的那条道。
直到马车驱入一方营帐,才停了下来。
“这是哪?”他问刀悬。
刀悬看了他一眼,神色莫辨。直接下了马车。
他十分警惕,这周遭透露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好,格外的奇怪和危险。于是刀悬不回他话就直接迈步下了车,他不是很乐意就这般下车。
“下来啊。”刀悬在马车侧方,拖着调儿朝里面喊,“要我上去请你吗。”
他带着疑下来,凝着神色又问了一遍,“这是什么地方?”
“不管这什么地方,我要来,你就得一同。”刀悬依旧不告诉他,只是对他豪壮放言。
然后又拽起他的手,就再次迈过他的意愿将他往这营帐里带。
这种营帐姬槐见过,很类似那种兵队扎寨。
这是军营?
来往都有人巡逻。一队队的,森严的部署。姬槐能认出那些巡逻的人,穷极山的。
所以,这是穷极山建在何处的军营营地?
刀悬带着姬槐走到其中一方营帐,这营帐的布局和上次围猎骑射时临时搭建的营帐大不相同。这边可更要完善和完备。
可见得绝不是临时搭建。
如此,这方军营在此处多长时间了?
若是按照从浮光镇渡口乘马车过来的路程看,浮光镇边上就是东安国,离得不远。这边距离更是如此。
那么这方军营,就极有可能建在东安国之外的不远处。
刀悬将他丢进营帐,自己也走进来,手反叉着腰看他,“能不能待?”
或许是看的出姬槐的强烈不愿之意,他这般问。
刀悬这架势极有一种能好好待就待在这,不能好好待硬锁也要将他锁在这的架势。
“你要去哪?”姬槐只问。
他平时自然不会这般问,现下这么对他说了,说明刀悬要让他自己待在这他要走。
至于去哪。
刀悬挑眉,“你关心我?”
姬槐呵笑一声,“我留下,为的是什么你知道。”
他无非就是碍着刀悬这穷极山之主的名头,刀悬又不忌惮他跟在自己身边听什么知道什么。
不然姬槐能这般老实什么也不干。
刀悬眼底划过一抹凉意,剩下的便是十足的轻蔑之色。
然后迈了腿就转身离开了这方营帐,没说别的也没干别的,这意思,就是许了他一起去。
刀悬也没去别的地方,就是去了这方军营牙帐,也就是议事的那座营帐。
姬槐跟刀悬到时,营帐里已经有了好些人。
他们的视线落在姬槐身上,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了一分,但各种心中总还是有些放不下他将全部讲给这个外人知道。
于是这次议事,姬槐听半天也没听出来他们在讲什么。
讲的是何事,为的是何事。要干何事,以及为何会有这番行动。他全然不知。
后面几日,刀悬也没有启程回穷极山,而是直接在这方营帐住下了,自是连带着姬槐一起。
这边要干什么姬槐实没听出个意味来。倒是别的事情知道了不少。
东安西境多年恩怨,双方本就差斗得个你死我活,那么多年也没有决出个到底的胜负。
只是这一遭东安易主,易主前那东安王命人夜袭西境,好不容易停战了一段时日的俩方再次打了起来。
东安确实打了西境一个措手不及,要不是东安皇室内部发生矛盾,西境的损失只会比现在更加惨重。
东安同样没有讨到什么好果子,本就重兵花在了出征之上。皇宫中轻易就被破了,还是那皇帝的亲儿子令狐极目一手造成的。
俩方落寞,最悲惨的莫过于双方城下的百姓。
许多人流离失所,又有许多人家破人亡。
在军营里待了这许多天,姬槐一直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
刀悬也变得和在穷极山上不一样,那时的两点一线,与现在的早出晚归倒是一样,每日早上起来后就是往那议事的牙帐去。然后和他们一待能呆一整天。
姬槐每日坚持不懈的跟着他,就是想弄清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多日无果,直到这天早晨,他同样在刀悬起床后起床,跟着他一起出了这方营帐。刀悬行走的方向又是那议事牙帐无疑。
直到掀了那帘子,一进来他就发现了不对。
往日一贯将主位留给刀悬而自些人往俩旁坐的人今日都站着,而那空着的主位,这次居然坐了人。
姬槐跟着刀悬进来,错开站在自己前方刀悬那高大肩膀时,他看清了主位上坐着的人。
“二皇子,坐这恐是不妥。”
说这话的人他见过,在穷极山上之时姬槐跟着刀悬在他那书屋听事,这个看着稍没那么粗鲁的人说话也是如此。
“现在不该叫二皇子了,”他眸子一转,脸上温笑,“东安王上。”
刀悬倒是没别的情绪,迈步走过来,停在主位之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我记得,这交易应该结束了。”
令狐极目从那椅子上起身,神色转悠着看了一圈,最后视线精准落在那帐子前的姬槐身上,他未有别的动作,只是抬脚一步一跃,翘着腿就坐上了那主位对面的那方议事长桌之上。
他的视线仍在姬槐身上,旁若无人对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他笑着,惯来是这般吊儿郎掉流里流气的样子,笑得也未免有些过于开怀。
姬槐撇了眼去,不想理他。
若是知道今日能在这帐中看见令狐极目这人,打死姬槐他也不会跟着刀悬一起来。
令狐极目对姬槐这态度全然不在意,他不理他,他才转了身去回刀悬刚刚的话,“孤,是来亲自谢谢刀主的,另,”
这番话他开口总算没那么吊儿郎掉,甚至有了分君王之气。
他一停,将视线再次转到姬槐身上,继续说出那刚刚没说完的话,“我诚邀刀主入我东安,赴我庆宴。”
他的自称也改了。
姬槐有些挫,这令狐极目没死成也就罢了,偏偏当上了那劳什子的东安王,现下这一出弄得,他甚至没去看刀悬那边就已经能想到刀悬的脸能黑成什么样。
那人疾步跨到帐前,那忽然一出的刀径直插进令狐极目坐着的长桌的另一方上面、也便是令狐极目和姬槐的中间。
刀悬丝毫不给他面子,一把过来掐住姬槐的后颈,视线从姬槐身上移到对面的令狐极目身上,“我够给你脸了,滚。”
说罢,他就拽着姬槐离开了这方帐中,怒气横生。
令狐极目也不恼,依旧笑言盈盈。只是在最后那一刻,他的双眼中是数不清的犀利。
先动怒和只动怒的都是刀悬,这帐中一片缄默,没人敢多嘴。
牙帐和他们俩住的营帐隔得不远,转个身就能到。他拎着姬槐将人带回营帐,那门帘猛得被掀开又合上。
他再一转身,刀悬拎着他后颈的手也一转,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手捏着他后颈的位置变成紧扣。
随即而来的,是覆水难收的力道。
姬槐知道他动怒了但是没想到能到这般,跟座山一样死命也推不开。俩人近在咫尺的脸,姬槐心绪不定的下意识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是对方那深邃凉意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他看。
刀悬撬开他的唇,汲取着每一处。
姬槐试过,挣不开没去挣,只是抵着他的肩,尽量阻止着他的无休止的向前。
他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发怒,就像是狮子的领域忽然来了陌生人,狮子发疯驱赶,随即再度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刚开始那一下是沉重而痛彻的,随即那一切,姬槐脑中一片空白,空荡到快要断掉,直到全身无力犯软到连指尖都酥麻一片。
他终于松开了他,像是给出临死前那一刻的呼吸。
姬槐的力几乎被卸去,他红覆双眼,人还是他怀里,只头撇过去不愿意面对。
刀悬到此也不算完,俩指轻松钳住他的下颚,将人的脸扳回来,迫使他和自己对上那双眼。
他扣着他后颈的五指一缩,将姬槐往上一带,凑到自己脸边。另一只手不知何时覆上了姬槐的肩。
声音无比低压沉重,“告诉我,谁碰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