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常卭却为他亲儿子。
姬槐却不是,这中间自然还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那时年幼,多的记不清了。”常卭说:“我进宫之后就养在了年妃处,再没见过阿娘。”
年妃并不得皇上宠爱,差不多半只脚踏进冷宫的人,偏偏她家中势力算的过去,便在妃位长居。
也受不到太多之气,自己膝下无出,待常卭视如己出,挑不出错处。
“你大了之后,那么多年,一次都没见过?”姬槐不可置信,也不得不怀疑。
然,常卭只是无奈点了点头,“确如此,我何苦骗你。”
“早些年让你离开西境也是不得已为之,”常卭继续说:“阿槐,我们还有一个妹妹。孤过段时日带你去见她可好?”
姬槐哪知道他这话说的是哪门子意思,随即也反应过来了。
浮生芥和那该死的先皇皇帝老儿,还有一个孩子,是在二十年前浮生芥被带入宫之后的事情,所以姬槐才会不知道。
姬槐没有在说话,他们的话止于此处便也没有旁的,姬槐还想问,想问他最后一句话是何意思,想问他今后会如何。
还有,刀悬和常卭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刀悬此番来到西境进宫,那皇帝老儿不是他杀的,但是最后的罪名安在了刀悬身上,因为只有他能背的起这个罪名。
可是他也不是傻的,如何可能莫名去替这罪名。
除非这是刀悬和常卭之间的交易,常卭又许给了他什么东西?
常卭今日刚上位,忙的很,这边出去过后就只留下了刀悬和姬槐二人。
午时,便四处传来消息,明日一早举行新帝登基大典。
这般之快,又这般匆忙举行,无非是要昭告世人,西境的主变了,他们的主,变了。
姬槐问刀悬为什么,他一个字不说,声也不吭一句就坐在边上张着幽黑的眼眸看着他。
问不出来,也便罢。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和最开始姬槐预料的是一样的,只是中途增了意外,关于他娘的意外。
要问他伤心吗,他并不知如何诠释自己心中所想。
他和他阿娘,甚至没有什么能忆起的画面,他从出生起就再没见过浮生芥,至于为何知道他娘的长相面貌,也是多亏他那哥哥。
俩人后来见面之后,常卭给他画了阿娘的画像,所以他能一眼认出那在脑中想思万千的人。
明日是登基大典,刀悬今日必须要出城。先皇死因是他,他将这一国之主杀了,必须以命来偿,不然平息不了众怒。
常卭的皇位刚坐上,坐的并不算稳,这个时荡也保不住刀悬这一行人。
唯一的,就是刀悬自己逃出城。
且明日登基大典不管是宫中还是宫外视线都在登基大典上,无人顾得上他们这行罪人。
“不问你什么,你和他之间交易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姬槐一口喝掉手中的茶水,看着他,“你走吧,回你那穷极山去。”
“走肯定要走,”刀悬到这个时候了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你得跟我走阿。”
见姬槐没回话,他挑眉又问:“难不成你想留在这?”
姬槐忽然笑了,“这是我家。”
“这不是你家。”刀悬将那只翘着的腿一踏的放下,“你知道。”
他的身份,目前也是影响常卭的。
若是被西境宫中其他人知道了浮生芥与别的男人有个儿子,那她在大殿上扯得情深意笃就全是鬼话。
姬槐的神情一顿,放在腿上的右手摸了摸腰间凸起那一块,又掐了指尖放下,随后再次汇集视线,“行,走,和你走。”
姬槐忽然就释然了许多,他之前一直想回来是因为不知道回来会经历这么一遭。
他心中疑问太多,现在整个西境都是常卭的,常卭不想告诉他的他如何都知道不了。比起常卭,或许面前这个目中无人的半吊子匪徒能让他知道的更多。
刀悬忽然就展开脸色,平常那副惯来凶恶的脸也没那么凶神了。
或许是答案满了他的意。
姬槐本来想着今日能走就今日走,只是刀悬一点儿也不着急,最后在这度过了一个晚上一直到第二日天刚亮之时双双起了床。
今日新帝登基大典,原本的第一项该是祭天,新帝领着文武百官去祈天庇佑国家昌盛。
祭天需要去宫外的天坛场所。
谁知新帝竟是直接省略了这一条直接进行了即位仪式。
地点在皇宫正殿,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都在朝,此时是他们最好走的时刻,其余人马也基本都在那边该忙的忙,嫌少管的上别的。
今日从早饭来的很快,大抵是因为那边忙顾不上这边,所以天还未亮那外边的侍卫就将早食给他们端了进来。
姬槐压根没心情吃,刀悬就不一样,一板一眼吃的挺开心,一点也看不出是今天要干杀头大事的人。
他们并未商量今日的行动,因为刀悬好似全然不在乎能不能走得掉,姬槐全身上下一穷二白,没钱没人没权没兵,万千想法都施展不开。
最后罢了工。
总归刀悬不是个废物,事关他自己的命,他多少要有点心在这上面的。
结果他再次想错了,刀悬这混蛋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上依旧如此放浪形骸。
他没等任何人,手下一行人一个都没有出现,刀悬便赤手空拳带着姬槐大步流星出了那门。
门是被他砸开的,外面的侍卫十分轻松就解决了。
然后二人就这般光明正大的出了那方宫殿。
姬槐反手拉了一下他,“你知道怎么走?”
姬槐他以前从未来过这皇宫,全然不知如何走。
刀悬思考一下,随即摇摇头,不以为意,“不知。”
他昨日冲进皇宫,是因为只知道那一条到正殿的路线,除此以外一概不知,常卭并未完全信任他,对此有所保留很正常。
姬槐宁愿相信自己听错,“那怎么走?”
昨日先皇的宫殿那边今日恐是会有不少人,但好像目前能行的路线只有这条。
姬槐昨日被带走时记得格外清楚,从那边宫殿出来之后转个弯走一条宫廊就能到另一方宫殿,先皇的宫殿和浮生芥所住之地相隔左右。
原以为这么短的路程不会突发情况,只是实在不知转了个角迎面就遇上来人。
刀悬走的仍是大大咧咧,就跟在他那匪山上一样丝毫不把自己当罪犯,特别随意。尽管现在迎面遇上人,同样如此。
姬槐受惊一般要转身避开,谁知边上另一人半分不屑,他转而抓上刀悬的衣袖,给他使眼色,“走啊。”
对面来的人不少,俩行婢女之间是一方轿辇,这阵仗,大抵是某位后宫贵人。
如何也没能想到再次遇到后宫的人。
前方的人也已然注意到他们,
领杖女使得到上方贵人示意后,上前一步,端声朝着他们俩,“何人在此?见到皇后娘娘也不拜叩!报上名来?”
皇后娘娘?姬槐记得那皇后的脸,分明不是现在这个轿辇上的人。
他恍然一闪过便明白了。
昨日那个,已经是先皇后了,今日这个,是常卭的正宫皇后。
想来从这边去,是要去找那正殿里的常卭的,只是新帝即位大殿后宫之人本该是不得进正殿的。
还有一点,新帝即位大典还未开始,并未完成,这边就已经称上皇后了。
这人该是常卭的皇子妃,想来在这之前位分虽为皇子妃,却是没出来见过什么,以至于这般没规矩却自持天高。
她认不出那威名远扬的穷极山刀悬,更是没有认出姬槐这个...
姬槐撵去脑中所想,前一刻还在思考要不要同面前人见个礼看能否糊弄过去的,谁知边上的刀悬高傲的抬着头,还一只手抵在他的背上半分让他弯折不了。
他侧头过来,“糊弄糊弄得了,你这是干什么?”
这般刚上高位的自持天高的皇后,认不出人,糊弄糊弄倒是个可行之法,姬槐转念一想,刀悬这么一个狂傲的人如何可能让一个鼻孔翘的比他还高的人去凌驾。
刀悬垂下眼看他那双眼中的狂傲也是一分没收,只淡漠俩字,“不许。”
眼瞅着这边俩人还这么旁若无人的聊起来了,那领杖女使脸都气红了些,撇了眼上头皇后同样皱眉的表情,她了然,大步过来甩了下手中袖子,“无礼!来人!”
姬槐一听这声就知道这事糊弄不过去了,但看到边上人的脸色,顿时明白他心中所想,顾不得旁的先道,“收起你脑中杀人开路的想法。”
刀悬欲质问,又被他一句话给堵回去了,姬槐说:“除非你是不想让我离开这。”
得了,他收回了。
眼瞅着那女使下了令,叫了边上随行的太监就上前要拿人。
姬槐脑子里在思考可行路,忽地一下所有思绪被打断。
只见身后一个彩球越过二人径直砸向那边行队,砸在了那女使腿上,她被砸的身形不稳往后倒了半边身子,正正砸在了那抬轿辇的侧边一人身上。那轿辇也不平稳的荡了一下。
“哎呀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