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金额:七万】
五百万的金币固然诱人,但九千金币的损失更加让人糟心。
柳莳萌断开全息掠影后,展开双臂,向后靠在一张足以围住三层楼高的铁丝网上:“聆,你怎么没告诉我进出一趟全息交易所会花掉这么多?”
聆嘭地推开门,从房间内走出:“不可能不可能!在云端之城,全息掠影的进入和断开都是免费的。”
“这不是出入全息交易所的花费。”
“但是——”
她张开手掌,掌心下方出现了一条字母序列串,“在全息交易所内,只要完成了任意一笔交易,系统就会从中自动扣除百分之一的中介费用。”
“记录显示:袂皇子将部分金额作为信任金,押在了主人手中。”
“金额数值是九十万。”
“与中介费扣除部分一致。”
“你说什么?”柳莳萌咬住下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太相信皇室能够出于对自己的信任这么做,但……柳莳萌的食指抵住下巴,垂头心道:如果对方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的话,似乎还挺合理的?
聆回答道:“信任金在记录中可以显示,但它其实是一次不完整的交易,类似于‘抵押物’。”
“这通常是在双方未有历史交易,且委托人不清楚被委托人真实信息,但仍愿意相信被委托人的情况下‘交换信息’的一种方式。”
“本机推测,二皇子通过这种方式获取主人真实信息的可能性极高。”
“不过,对主人来说,能够获得二皇子的信息与一部分金额,就结果而言,我认为还算不错哦!”聆竖起大拇指,她的大蝴蝶结发卡闪光了两下,也变成了大拇指的样子。
“……是吗?”
柳莳萌对此抱持严重怀疑态度:我用得着获得他的信息?
光是“玩家身份”就足够她把袂里里外外都扒干净了,更别提还有一个身份信息面板。
算了,不想他了。
“走!”柳莳萌牵起聆的手,伴随着轻快的旋律,她们从音乐阶梯跑下。
“我们先回红月,再做下一步打算!”
***
【上城区,红月,商店后门】
“回答呢?”
柳莳萌:我还在想。
“我让你代替聆看店,你乱跑去哪里了?”
柳莳萌:我不能说。
看着站在卷闸门口表情阴沉的达里恩,面对连番逼问,柳莳萌缄口不言,只是心虚地瞟向远处。任谁看了都知道那是即将大发雷霆的前兆,她的确擅离职守了。
“他们都只买前台的咖啡,不买别的。”她耷拉着木头脑袋,“我觉得无聊,就去周围转了转。”
柳莳萌毕恭毕敬地站好,闭上眼,双掌合一道:“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但达里恩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好转。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柳莳萌思考片刻,马上反应过来:达里恩和芳汀发火的模式简直如出一辙。他们都不是会气急败坏的人,而是克制地隐忍着,等候适当的时机,逼问出自己想要的回答。
她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我装的,下次还敢。
不对!后者生气比前者生气恐怖一万倍好吗。
柳莳萌从不惹芳汀发火,只是在论坛里看过一点游戏截图而已,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种场面。
讲真的,用身体偿还这“一招鲜”会管用么?柳莳萌拎着自己松松垮垮的衣服,心想。
不对!
她迅速反应过来:我怎么能因为达里恩和芳汀有一点相似之处就移情别恋呢?我才不是这么花心的女人呢!
“你真的只是去周围转了转?”达里恩再次确认。
“是、是啊。”柳莳萌捏紧了衣服。
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心虚?
“那好。”他反手指了指店内,“那你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顺着达里恩的手势往店内看,柳莳萌看见店内斜停着一辆黑色加长礼宾用车,车头气定神闲地停在里面,而尾部与超过一半的车身都露在外面。车门抬起,一位身穿黑西装的男人从座驾中走出。
袂站定后,他不紧不慢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
一身皮囊与全息交易所里见到的一模一样,这让柳莳萌假装和他第一次认识变得格外困难。
“啊……”袂抬头,看见了站在后门的达里恩。
柳莳萌猛猛摇头,希冀着袂千万别发现自己,就算发现她也千万别像认识她一样……可事与愿违,他看见向达里恩后立刻加快脚步,径直走了过来。
他招手打招呼:“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住在附近的星际猎手?”
达里恩淡淡地瞟了一眼身后。
“这段时间刚好认识一个。”
此时,柳莳萌就躲在达里恩身后,倏地揪紧了他的衣服,在他后背上写:来者不善,你别出卖我啊!
但达里恩并没有告诉袂,“我需要先确认一下,你和她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袂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断开全息掠影后,袂凭借着交易记录看见了对方的地址信息。凭借着“第九区”与“红月”,袂很快来到了这里。但他也想过,对方的虚拟构建体不是本人,甚至性别也可能有所差异。
想找到这个人无疑如同大海捞针,但袂笃信:这个人在第九区里一定有熟悉亲近的人。
而通过面前的人,他就能找到她。
袂习惯性地将达里恩上下打量了一遍。他肩膀小幅度前倾,神经紧绷,手不自然地点了点肘,更令人在意的是……这股隐隐约约的敌意刺得他后背生疼。
他们关系匪浅,而单纯的交易关系又怎能让面前的这个家伙说出心里话呢?
袂拇指摩挲下巴,心里起了坏心思。
“三个月前,我们分手了。”
柳莳萌:你?
“但我非常后悔,当时不应该过分怀疑她,还对她说出那种话。”他眼角有泪光闪过,表现得非常难过。
柳莳萌:我淦???
“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鬼话?”她气不过,撸着袖管子从达里恩身后走出来。
当着当事人的面造谣,这种事情她还是头一次碰见。
柳莳萌玩游戏最痛恨空口白牙胡乱造谣的人。她此生有过无数条底线,其中之一便是:造谣别人,她管不着;造谣到她姑奶奶暴躁柳如是头上,她今天就要匡扶正义,替自己正名!
没想到想找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袂喜形于色。
“可算找到你了,亲爱的女士。”
他抓住柳莳萌的手,小声道:“我就知道交易信息不可能出错。”
“你早说自己在这里,我就不必大费周折地找人问了。”
达里恩只是皱眉抿唇,没打算多说什么,毕竟,好朋友之间来往,拉拉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当袂揽过柳莳萌的肩膀后,他皱了下眉头。
“你来找我干什么?”柳莳萌警惕道。
“说完委托的剩余内容。”
他们从刚刚开始就感受到一股恐怖的视线游离在周围,像身旁存在一条搁浅的鲨鱼,危险如影随形,但也不至于致命。
片刻后,达里恩走上前,将袂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抬了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是什么,曾经又聚在一起做了什么,但你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
“真烦。”
“你到底是谁?”袂额头的青筋跳起。
除了父皇外,袂还是头一次被别人说教。
他顶开达里恩,将他推到货架上,拉起,再大力推到货架上,直到货架上的罐头商品全部滚落在地。
袂不爽道:“我想做什么关你什么事情啊?哦,我不妨来猜猜看,你是女士的监护人?可是我和女士在做的事情,她的监护人不可能不知道吧。但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
空气安静得可怕,气氛降至冰点。
突然,达里恩屈指,在他的肩膀上轻敲了两下,袂的左手突然没了一半力气,指尖传来像是小束密集电流穿梭过的麻痹感。
“你赖以生存的熔炉之心,也有你所不知道的事情。”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不重要。对我而言,你们的关系无关紧要,你们在做的事情也与我无关,但是……”
他的眼睛幽深而冷冽,仿佛能够洞穿身体。
“一个张口闭口叫唤女士的人,却没有注意到女士脸上惊恐的表情,光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把你看作流氓直接赶出红月门外了。”
达里恩往下瞥看:“还不松手?”
袂手指微动,他还想做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松开手。
***
“你……”
在他们对峙期间,勤勤恳恳的店员柳莳萌把罐头商品都捡起来放在前台,完事后,她迟疑着开口。
凝固许久的空气因为一个字重新开始流动。
柳莳萌很想问问达里恩,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很惊恐的?她还想假装两个人是好朋友,瞒过达里恩的眼睛呢。
我的演技真有那么差吗?柳莳萌撇嘴心道,但当她走近后,想法立刻烟消云散。
“你先冷静一下……”
达里恩:“我很冷静。”
“呃,真的吗?”
“你怀疑我做什么?我没必要骗你。”
一脸平静的达里恩报复似的把袂推到了加长礼宾车的车门上,“哐当”一声,袂身后的车门掉了。想都不用想,这股力气绝对很大。
但达里恩又分出注意力瞥看他一眼,拍掉手上的灰尘,淡淡解释道:“看来这辆车的质量不怎么好。”
柳莳萌从来没见过达里恩出现“已读乱回”的情况,她断定:现在的他绝对不是一个能友好沟通的状态。
她终于明白了这种萦绕在心头的心虚感觉是什么。
——是狗血黄金八点档!
这不正是早出晚归的妻子不幸被丈夫撞见外/遇,遂怀疑其出轨,并连同假象对象捉奸在床的感觉吗?
柳莳萌整个人慢吞吞地龟缩进衣服里,她冤,她枉,她心里比哑巴吃黄连还苦!
“他刚刚是在利用你呢,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她的食指指尖犹豫着触碰上他的小指。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