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承香殿梅园 日 外

郑元玢还在打量着李谡，段婆婆见了朝她呵斥道：“十一娘，莫要无礼，快给圣人见礼！”

李谡：“无妨。”

郑元玢跪下来行礼：“元玢参见陛下。”

李谡：“元玢？你是郑家的娘子？”

郑元玢：“是。”

李谡自言自语道：“子明的妹妹呀。”

郑元玢：“嗯，您认识我六阿兄？”

李谡笑了笑：“何止是认识。”李谡顺手折了一枝梅递给郑元玢：“看妹妹喜欢，就折一些回去吧，插在花瓶里，整个房间都是梅花的香味。”

郑元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可以吗？”

李谡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当然可以。”

郑元玢：“谢谢陛下！婆婆你看！陛下都同意了！”

段婆婆：“是，奴来折。”段婆婆说着挽起衣袖，折下一枝梅。

郑元玢又指向另一棵树：“还有那个！那个好看！”

李谡站在一旁默默地看她，嘴上不由得洋溢起笑容。

148大福殿 日 外

郑元玢手里拿着几枝梅高兴地走过来。

杨氏和太后正在大殿门口等待，太后身边跟着袁嬷嬷。

杨氏看见郑元玢手里的梅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过多少次了，这宫里的东西不能随便碰！”

郑元玢：“这是圣人赏的！”

杨氏一愣：“圣人？你见着圣人了？”

郑元玢：“嗯。”

段婆婆解释道：“十一娘在园子里赏花，圣人恰巧经过，见十一娘喜欢，就赏赐了一枝。”

杨氏：“当真！”

杨氏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了，段婆婆见太后神情不对，眼神暗示杨氏收敛一些。杨氏这才忍住，转身对太后行礼：“太后，那臣妇就先带夕娘回府了，改日再来给您问安。”

太后：“去吧。”

几人行礼后便离开了。

杨太妃正在大福殿不远处看着他们，身边跟着庄嬷嬷。

庄嬷嬷：“看太后的意思，是没瞧上郑十一娘吧。”

杨太妃：“也好，给我省点事，我又不缺她这个人情。走吧。”

太后望着郑元玢的背影，说道：“这样活泼可爱的孩子，若是将她禁锢在深宫之中，该是多么可悲的事，她母亲竟也舍得。”

袁嬷嬷：“这杨氏是出了名的泼皮落户，心胸狭隘，贪图富贵。到底不是五姓教出来的，玷污了弘农杨氏的名头。”

太后：“她不是嫡出吗？”

袁嬷嬷：“嫡出是不假，但母亲不过是小家小户来的，只因杨公喜欢才做了正妻。我看，还不如庶出的杨太妃明事懂礼。”

太后：“你倒是对各家的琐事都了如指掌。”

袁嬷嬷：“不多打听些，怎么应付这些娘子们呐。”

太后笑了笑，又搀上袁嬷嬷的手：“回屋吧，阿谡应是要来用晚膳的，我去准备。”

149郑元玢房 日 内

郑元玢和铃兰已经回到房中，两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只白瓷细颈瓶，铃兰在一边剪花枝，郑元玢则把剪好的花枝插入瓶中。

郑元玢：“铃兰你看，这样好看吗？”

铃兰笑道：“好看！但是叶子是不是太多了呀，要不要再剪掉点？”

郑元玢：“那你剪。”

这时木槿也进来了，手上多拿了几个花瓶：“娘子，一会儿插好了，咱们记得也给各房娘子们送些去，也沾沾喜气。”

郑元玢：“为何要送给她们？我要自己留着。这可是圣人赏的，怎能随便赠与他人。”

木槿：“正因是圣人赏的，您才不可一人独占啊。这要是被有心的人知道了，可要编排您了。”

郑元玢：“就是要让她们知道，唯我一人是得圣人注意的呀！阿娘都说了，我将来要嫁给圣人做国母的！”

木槿听了这话吓一大跳，四处确认没人后小声开口：“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又看向铃兰：“铃兰你也是！整日只知道跟着娘子这儿玩那儿玩，有些事情娘子不知道分寸，你也要劝着点！”

铃兰：“知道了，木槿姐姐，您不在的时候，我有看好娘子的。”

正说着，房外又来了一个人，是七娘郑元珹。

郑元珹：“十一妹妹，在忙什么呀？方才我和阿娘学了做樱桃毕罗，也拿几个来给阿妹尝尝。”

郑元珹端了一叠樱桃毕罗，进屋后由木槿接过放在一旁的方几上。

郑元玢：“谢谢七阿姐！我最喜欢吃樱桃毕罗了！木槿，放那里做什么呀，拿过来我要吃！”

郑元珹笑了笑：“十一妹妹最喜欢吃的东西可不少呢！”

木槿：“桌上摆了这许多花啊瓶子的，一会再不小心撞到了碟子，娘子要吃的话奴端着喂娘子。”

郑元玢：“算了算了，我插完花再吃。”

郑元珹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圆凳上，问道：“妹妹从哪摘了这么多春梅呀？和春院的吗？”

郑元玢：“不是，和春院哪有这么漂亮的春梅呀！七阿姐，这可是大明宫里的花！圣人赏的！”

郑元珹听了一惊：“你见着圣人了？”

郑元玢：“是呀！今日进宫，我和阿娘本是去拜见太后的，太后说承香殿里的春梅开了，让我去玩，我就去了，却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圣人！圣人见我喜欢，亲自折了一枝梅送给我！”

郑元珹脸上变了色，但没让人瞧出来：“这是好事啊，恭喜阿妹。”

郑元玢手里摆弄着插好的花瓶，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木槿，又对郑元珹说道：“这是我方才插好的，七阿姐可喜欢？”

郑元珹：“好看呢。”

郑元玢：“七阿姐喜欢便将这瓶带回去吧。”

郑元珹连忙摆手：“这如何使得，这可是圣人亲自赏给你的，给我不就辜负了圣人的心意。”

郑元玢嘟起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木槿让我给你一瓶。”

木槿一愣，惊讶地看了一眼郑元玢，又赶紧回过神来：“七娘误会了，圣人赐花没有他意，只是看十一娘喜欢，出于热心才赐的。”

郑元珹：“圣人当真是个好人。”

郑元玢：“那七阿姐就收下吧。”

郑元珹犹豫了一番才说道：“我不要你这个，咱们一块儿插一瓶新的。”

郑元玢这回高兴了，咧开嘴笑着答应：“好！”

150 玉霜居 夜 内

秦定儿和杨令仪一起走进里屋。

秦定儿：“忱哥儿总算是睡了，这带孩子还真不是个容易事。”

杨令仪：“我就希望他不要怪罪我才好。”

秦定儿：“怎么会怪罪，跟着曹氏，把孩子教坏了才不好呢。”

两人同坐在榻上，阿巧在一旁侍候。

杨令仪：“嫡母再好也是比不上生母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我都让大郎的庶出子留在生母那里养。”

秦定儿：“听说，大嫂的生母也是因难产过世的？”

杨令仪：“嗯，当时我才七岁，娘生二胎时难产过世了，孩子也没能活下来。后来父亲续弦娶了李氏，她善良仁厚，对我如亲生女儿一般，但我还是很想念生母。”

秦定儿：“没事大嫂，等他长大了，懂事了，一定会理解您的。”

杨令仪轻轻扶上秦定儿的手说：“定儿，谢谢你。你刚进门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不适应，只想着多帮帮你，没想到，如今反倒成了你帮我。”

秦定儿：“大嫂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尽力的。”

杨令仪笑了笑：“嗯。”

阿乐端来几叠果脯放在中间的方几上。

杨令仪：“这是我新做的果脯，你尝尝看喜不喜欢，喜欢就带些回去吃。”

秦定儿：“您还会做果脯呢？”

杨令仪：“我从小就爱吃，便自己学着做了。”

秦定儿拿了一个尝了尝：“嗯，好吃，不过我有些怕酸。”

杨令仪：“我就知道，你爱吃甜的，我吃倒是刚好了。

两人安静的吃着果脯，各藏心事。

过了一会，秦定儿忍不住开口道：“大嫂，那日我去给母亲大人请安，原以为她要狠狠骂我一通呢，但后来看她的神情，似是默认了咱们这么做。大人她还是会为杨家考虑的。”

杨令仪轻叹一口气：“大人没骂，我就不信大郎也没骂。”

秦定儿：“罚了他的爱妾，大兄自是不高兴的，这我也早有心理准备。”

杨令仪：“大郎要纳妾，母亲也没法子。她希望我好，希望杨家好，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大郎在她心里的份量。只要大郎高兴，我和杨家都得靠边站。所以才一再纵容他骄奢淫逸。大郎虽是嫡长孙，但将来伯父袭爵，爵位也落不到他身上。所以，就算是父亲祖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这一番话让秦定儿心中动容：“可是大嫂，这样的日子很难熬吧。”

杨令仪轻轻一笑：“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安安心心的，谁也不招惹谁，也挺好的。闲下来了就做些果脯糕点，最近我还在学着酿酒呢，也没到过不下去的地步。定儿，你没有在这种大宅院中生活过，不知道它的凶险。在这里，明哲保身是最好的出路。”

秦定儿：“我明白，可我如今的境地，已经被卷入局了。”

杨令仪：“是祖父对你有所求？”

秦定儿：“嗯，大嫂应该也听说了吧。我不得不受制于他，只有他满意了，我们一家才能平安。”

杨令仪：“我瞧着六郎挺喜欢你，有他在，将来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秦定儿笑了笑：“六郎的确挺好的，我也希望能跟他处好关系。”

杨令仪拍了拍秦定儿的肩：“这就对了，生活嘛，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明日你来，我给你单做一份多加蔗浆的果脯，还有樱桃酪，你应该没吃过，现在正是吃樱桃的时候，在樱桃上浇点乳酪，香香甜甜的，你肯定喜欢。”

秦定儿笑道：“好呀，那明日再来打扰大嫂了！”

151 云岫居 夜 内

秦定儿刚洗漱完，穿着睡袍，散着长发。

她坐在妆台前抹好面脂，梳了梳头，就坐上床准备睡觉。

丹蔻一边铺床一边说：“六郎晚上不回来睡觉，感觉咱们跟在苏州也没什么区别，有的时候，奴都想不起来娘子已经嫁人了。”

秦定儿：“那不挺好。”

丹蔻：“还有宋国公那边，咱们每日送情报过去，他也没个信，都搞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

秦定儿：“这更好，我就希望这样呢。”

丹蔻：“但是，您不觉得，心里总是不安吗？”

秦定儿：“这两天跟着大嫂，我都快忘了这事了。（摸一摸丹蔻的头）辛苦你了，这些事都是你在忙。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要想也是我来想。”

丹蔻：“知道了娘子，您快睡吧。”

秦定儿躺下盖上被子，丹蔻将床幔放下来。

秦定儿：“千凌那边一切都好吧？”

丹蔻：“好着呢，千凌现在就是整个永春院的宝，当神医供着呢。”

秦定儿翻了个身侧躺着，闭上眼自言自语道：“唉，就不该节外生枝。自己的事情都没整清楚呢，还把心腹送别人那去了。”

丹蔻：“好了娘子，您也别想了，小心又失眠。”

秦定儿：“嗯，你也去休息吧。”

丹蔻将屋里烛火吹灭后便关门离开。

秦定儿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

152 国子监宿舍 夜 内

郑元琭和卢兴和四五个同窗一起躺在大通铺上。

有人打呼，有人说梦话，有人磨牙。

郑元琭也翻来覆去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