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

佩里今晚有些心浮气躁，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恼怒情绪完全消除了当初成为6号赌/场主人的好心情。

事实上，他的好心情也只持续了半个多月罢了。

昨晚是金币眼成员的聚会，每次都需要一个人在隔壁天台上一边吹着冷风一边揪出过度关注这里的人，这次正好轮到他担任酒吧外的“监视者”。

之前的人轮值时都没出现过意外，顶多赶走一两个喝大了控制不了自己小脑的人。

也许佩里的好运气都用在了让他成为赌/场主人的那几局赌局上，轮到他作为监视者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威胁到这里的人。

而且还遇上了两个。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丢脸多了，他被一个小女孩的诡计放倒，像牲畜一样毫无抵抗地被抽血，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原本被制服的蜘蛛侠从眼前逃走。

他甚至至今还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当他在其他人的讽刺嘲笑中起身时，愤怒的心火仿佛要把整个街道烧成废墟。

但佩里一个字都无法反驳，毕竟他确实给未知的敌人留下了把柄。5号那个可恶的女人还说，如果他们做的事情暴露了，那全部都是他的错。

真是太可笑了，佩里有理由怀疑5号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什么错事都想往他的头上扣。毕竟他和其他金币眼的人不怎么熟，除了5号会变脸、3号的眼睛是监视器外，其他人的能力佩里一概不知。

不过，1号给了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这个任务简单到让佩里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在有人袭击古董店时保护好屋顶的小房子。

佩里对自己的店再熟悉不过了，他知道屋顶根本没有什么房子。但1号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最好老老实实地执行任务，不能像之前那几次一样搞砸了。

说不定是1号给他的考验呢？比如让他作为诱饵钓出威胁到他们的大鱼。

佩里填满肌肉的脑子只能想到这里了，他和蝙蝠侠肉搏时的动作、表情无一不在传达出“屋顶有问题”的意思。

他都把那个装腔作势的蝙蝠面具揍烂了，也没能阻止对方冲上屋顶。

等佩里紧随其后，来不及震惊屋顶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小房子，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蝙蝠侠踢进屋子里。

但那扇门里什么都没有。

原来如此。

佩里兴奋得喘着粗气，双眼曝出可怖的红血丝。

1号很了解他，一定知道他管不住自己的表情，肯定是想让他把小屋作为袭击者的屠宰场，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你瞧，这只蝙蝠在屋子里不就飞不起来了吗？

一个女孩突然出现在蝙蝠侠身边，佩里一眼就认出那是那天让他栽了跟头的罪魁祸首。

没关系，不管有几个人，通通杀掉就没问题了。

一步，两步。

佩里恼怒地看到蝙蝠侠的注意力全在女孩身上。

这么不尊重他吗，真该死。

三步，四步。

他的眼前忽然一片血红，难得开启思考功能的脑子在巨大的爆破声中脱离了身躯。

那是佩里的头颅炸开的声音。

神奇的是，他的思考似乎有一定的惯性，明明没有了载体，但佩里的意识并没有立刻消失。

佩里忽然想起1号布置任务时说的话。

“很简单不是吗？”

“……是。”

他一直不明白那个时候1号冰冷的微笑中为什么露出了一丝怜悯。

他现在知道了。

只是太迟了。

*

[莱拉！莱拉！]

瑟维斯焦急的呼唤似乎离莱拉很远很远，她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转身，不去看佩里爆头而亡的惨状，但她的眼睛不听使唤地吸在那具无头尸体上，像是要阻止眼前的事实传达进大脑。

身上的礼装不愿留下任何污秽，飞溅而来的鲜血顺着面具、裙摆全部滑到女孩的皮肤上，仿佛要把她烫伤。

莱拉在黄瓦大厦事件里看过很多尸体，但她忘记当时的自己只是匆匆一瞥。而在古董店看到一个人血肉融化也只觉得诡异，根本没有直面过这么近、这么血腥的死亡。

不对。

她见过的。

在未来1月25日的既定死亡之日，她的鲜血也是——

忽然，一只战术手套搭上了莱拉的肩膀，眼前的血红被漆黑取代。

“你还好吗？”

布鲁斯的声音带着些许懊悔，他在莱拉拉住他的胳膊时被女孩吸引了注意，继而又惊讶于佩里的忽然爆头，根本没有来得及在第一时间遮住女孩的视线。

带着白面具的女孩点点头，抿紧的嘴唇吐出一句有气无力的“谢谢”。

布鲁斯没有多说什么，他看出女孩应当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她需要时间自己消化。

男人的视线不着边际地扫过女孩的全身，确定了她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电子产品，甚至连手机都没有。

也就是说，情报屋不是通过已知的科技收集情报。

布鲁斯开始打量这间小房子。

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原本脆弱不堪的结构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变成了“铜墙铁壁”，任布鲁斯的各种高精尖装备敲打、撞击、猛叩都只能破开几道小口子，而这些小口子会在下一秒直接“愈合”。

出路被彻底封死了。

不止是身体的出路，莱拉和蝙蝠侠互通了一下各自的情况，发现彼此的通讯信号也被封锁在这间房子里，连情报屋APP都没法向外发送信息。

就像被断网了一样，新的搜索也无法进行，只能翻阅之前已经浏览过的历史记录。

莱拉独自坐在墙角，在乒乒乓乓的利器敲击墙壁的声音中打开了之前的资料。

要是情报屋系统有分析图像的功能就好了……等一下，这间屋子昨天还没有出现在伯恩古董店的屋顶。

【……要是我能早一点注意到就好了。】莱拉盯着古董店的资料自嘲地笑笑。

[不要思考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浪费时间，]瑟维斯变得严肃起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出去。]

高维生物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蝙蝠侠可不是夜翼。]

是啊，蝙蝠侠一定听过夜翼他们说过她在迷宫里的表现。

明明主要精力都在这个封闭空间上，但从来没有让她脱离过自己的视线。

真是谨慎又敏锐的男人啊，韦恩先生。

莱拉闭上眼睛，努力把刚才的血色场景抛之脑后。

她调出之前的搜索记录，直接点开记录下来的古董店周边的监控，倍速播放许久后，她终于看到了这个空间出现时的画面。

是莱拉曾经在回溯中见过的4号爬上了屋顶。接着，一个能把4号容纳在内的小房子凭空出现了。没过多久，4号从房子里走出来，离开了屋顶。

他到底干了什么？

莱拉决定在这里用一次环境回溯，时间就从4号停在屋顶的那一刻开始。

她从墙角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坐到腿僵，她觉得有些眩晕。而用手触摸了空间里的三个点作为标记以后她竟有些喘。

可这是非常短的距离。

女孩看了看在她有所动作后便沉默让开的蝙蝠侠，对方似乎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只好排除氧气不足的猜想。

——回溯开始，时间轴点：2018年4月8日3:46。

骨瘦如柴的4号进入小屋之后，畏畏缩缩地拿出一个手机大小的电子屏。

莱拉探头看过去，电子屏是黑白的，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界面上的字以及4号的操作。

“封闭时间：3小时（已到最大值）”

“关门设置：远程操控”

前三条信息莱拉仅仅只是皱皱眉头，但看到最后一条信息时瞬间变成了恐惧。

“关门后释放毒气，浓度：100%（已到最大值）”

她这才明白，站起时的眩晕、活动后的气喘不是因为体弱，所有难受的症状全部都是因为自己吸入了毒气。

无色无味？可解吗？致死吗？

环境记忆中的4号可不会因为莱拉的震惊而停下动作，他收起电子屏，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拨通了一个电话。

“任务完成嗬嗬，媒体和记者也安排好了。”4号的嘴角咧出一个恶劣弧度，“最好他们能把几具尸体拍的好看点，6号可没留下什么像样的照片。”

——回溯结束。

莱拉没有放完完整的60分钟，因为4号打完这个电话之后就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

在听到媒体的那一刻莱拉想通了。

赌/场的这些人虽然不清楚她的身份，但他们不可能不认识蜘蛛侠，而她昨天在酒吧拿走了佩里的血，理所当然地被认为和蜘蛛侠是一伙的。

普通人无法通过血液找到对应的人，但义警们可不一样。如果佩里的身份被发现，义警们很可能会顺藤摸瓜找到所有金币眼成员。

那不如让线索断在佩里这里。

所以佩里死了，莱拉不知道他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杀死佩里，可显然他们的目的不止于此，不然怎么会故意引人到这个封闭空间呢？

他们想要保证佩里和闻风而来的义警都变成尸体，而且最好死在一起。

至于媒体——

莱拉思考不下去了，吸入的毒气在她的脑子里一通乱搅，她已经看到好几个蝙蝠侠同时向她走来。

女孩凭直觉抓住了蝙蝠侠的披风，咬牙说出了这里致命的陷阱：“这里是毒气房，3小时后自动开门，媒体……会来……”

蝙蝠侠似乎在大声说着什么。

可是莱拉听不见了。

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