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面色一暗,继续道:“她本可以做个让人尊重爱慕的女子,偏偏爱上了个男子,京城多少公子的拜名帖不收,守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许多年,性子越发古怪起来。”
宋端顿了两下,不解道:“不过,她怎么会来这里?她一心想着那个男人,干了不少错事,一直被关在自己的封地上,这……乾坤大挪移啊!”
宋迎舟沉思一番,没有回话,向下看着。
叶景元一副正宫气派,直接坐在沈听澜的位置上。
沈听澜站在一边,坦荡无比,眉眼舒张,丝毫没有一丝的不悦,就是因为猜不到发生什么事,面上有点疑惑。
呆呆跟在陈妙筹身后。
宋迎舟谁也看不见,只眼都不眨地盯着她,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浅红色衬得沈听澜粉里透红,粉雕玉琢的美丽。
就是这陈妙筹比沈听澜高了不少,挡住叶景元打量的视线,护住沈听澜。
真是碍眼。
宋迎舟侧目去看叶景元,他好像知道她来的缘由……
看见这一幕,叶景元眼睛微微刺痛,她低头拿起石桌上的骨扇,眼神比这扇骨还冷。
这扇子的材质,一看就知道是人亲手做的,扇骨金线锁着。
好是富贵舍得。
她一个县主,都没用过金线拉着的扇子,更何况是骨扇,炎炎夏日,最是凉快。
没想到陈妙筹竟会如此用心。
叶景元手指发了狠劲,似是要折断着扇子。
沈听澜看见她拿起扇子时就想上前,却陈妙筹硬生生挡下。
陈府只是个商人世家,权利根本无法与叶景元背后的势力相抗衡。
可她现在的架势,是要把扇子折断,沈听澜再也无法忍耐。
一个箭步向前,直截了当地从她手上夺下扇子。
整个过程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宋端趴在墙头,要不是碍于情况不允许,她一定要给沈听澜来个如雷轰鸣的掌声。
“不愧是沈妹妹!”仿若刚刚夺扇的人是她,语气中尽是得意:“九哥,你真把扇子送出去了!”
原想着宋迎舟这样的人,做完也不一定好意思送出去,她还想着今天来给沈听澜泄个密。
原来,宋迎舟真的送出去了。
偏头看宋迎舟时,整个人怔住了,宋迎舟低头垂笑着,笑声很低,就像……
今日透过树叶缝隙穿进来的光一样,光线与树叶触碰,摩擦出影子的声音。
宋迎舟本还是愠怒,这扇子本是他为沈听澜亲手所做。
这平柔县主好本事,连他的东西都敢随意触碰。
沈听澜的举动很好地安抚住他,心里有一块地方被她这一举动无限地填得满满的。
沈听澜脑子一热,不听使唤地抢了扇子。
抢下了,就站在一边,对着叶景元愤怒的脸露出一丝淡淡的尬笑。
不出意外,叶景元拍桌而起,指着沈听澜就要发作,想用这般姿态来恐吓她。
沈听澜目光平静看着她,心里更是毫无波澜,连宋迎舟那种变态的愤怒她都瞧见过。
这女人的这点架势,根本一点威慑力没有。
更何况,她……背景也不弱。
叶景元看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更是来气。
陈妙筹万花丛中过,了解女子心性,估计在这般下去,叶景元是要针对着沈听澜了。
于是跨步向前,挡住沈听澜:
“平柔县主,这是沈姑娘友人所赠她的扇子……”
沈听澜的友人,还是当朝九王爷……这话他没说,宋迎舟一行人在他父亲面前都没有袒露身份,想必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看见叶景元面色有所好转,他才转脸冷言道:
“叶景元,当年的姿态如今已经不合适了。”
说罢,轻轻推开叶景元,拉着沈听澜就要走,叶景元不甘心,直直拉着陈妙筹的袖口:
“你可……”叶景元嗫嚅着唇,羞怯道:“心悦她?”
美目传情,直直凝着陈妙筹。
“哇哦,九哥,原来让叶景元发疯的男人是陈妙筹啊,她这是把沈妹妹当假想敌了吧!”
宋端在一边看戏,期间也不忘讲解几句:“哈哈哈哈哈哈,九哥,你看沈妹妹表情。”
宋迎舟的视线从一开始就目不转睛地跟着沈听澜,此时怎么会看不见沈听澜的表情。
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中还带一丝“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的无奈感。
“不是……我……你……”
沈听澜想要开口解释,陈妙筹却更加干脆,也不回应,狠生生道:
“与你无关。当年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男人绝情时毫不眷恋的模样在此刻的陈妙筹身上,展露的清清楚楚。
沈听澜第一次见他这样,心中有些触动。
但他二人的私事,留给他二人就好。
索性就当看不见,又不忍心叶景元眼泪欲坠的模样,从怀中掏出手绢,塞进她手里,转身就离开这尴尬的“修罗场”。
“三年前,一京城小姐看上殿试读书人,但读书人心中只有家国,没有儿女私情,京城小姐不信,不惜自缢来鉴别读书人的真心。”
“可惜弄巧成拙,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读书人也觉得她无可救药,不告而别回了家中。”
“这里的京城小姐就是叶景元,而这读书人自然就是陈妙筹吧。”
宋迎舟和宋端知道此处不宜下去见面,两人爬下墙头,寻找另一处适合攀爬的,边走边讲着。
以为像宋迎舟这般视他人生命为草芥,两耳不闻窗外事,五感不觉旁人意的人,是不会知道这点八卦的。
当年这事,也算是在京城的小姐圈里传开了,都被当做是个笑话,左右流传,连皇宫后苑也是风风雨雨。
也正是如此,懿妃觉得丢人。
寻个由头,把自己妹妹一家弄到京城外的封地去了。
还体贴地给自家妹妹和侄女讨了个封号。
其他的皇子也是知道一点,从宫女或自家母妃口中,又或是与人交往中听说的。
宋迎舟按理根本不会知道,他不在乎不关心,没宫女照顾没母妃问候,更没狐朋狗友,天涯知己。
谁能料到,他不仅知道,还是全过程的知道。
“九哥,你竟然会知道这件事!”
宋迎舟眉头轻皱,这事闹的,他又不是聋子,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路上只言片语,拼拼凑凑,还真是这般狗血的。
比那说书人说的故事还要无趣……
宋迎舟点头道:“很荣幸听说过……”
“荣幸?哈哈哈……”宋端忍不住笑出声来,拍拍宋迎舟的胳膊道:“九哥,你现在说话越发像沈妹妹了!”
心中微微一蹙,他与沈听澜,当真是越发像了?
宋端在前头走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宋迎舟意味不明的笑。
两人绕至陈妙筹的后院,利落地翻身上墙。
陈妙筹的后院有处池塘,此时他正拉着沈听澜的衣袖,面色铁青。
沈听澜一惊,扯开袖子,身子向后退了半步,有意隔开两人的距离。
陈妙筹也发现自己失了分寸,向后退步:“沈姑娘真是抱歉,让你见丑了,她……”
“不不不,我还得谢谢陈公子方才的帮忙,这是你的私事,你不必与我说。”
陈妙筹欲言又止,急得抓着脑袋,眼神格外细致地盯着沈听澜,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丝的在意。
可是,沈听澜从一而终的坦然,甚至连感兴趣的样子都没有。
见他不说话,沈听澜目光转移,忽地,在池边的墙上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她随即瞪大眼睛,凝视着那两个黑点……
陈妙筹随着视线看去,墙上的两人除了宋迎舟仍是一脸的从容。
宋端已经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她更是想不清楚,宋迎舟怎么能这么自如!
良久,她才鼓起勇气,对着下面的两个人扬起笑,招招手。
沈听澜机械地抬起手,侧目说:“要不……让他们先下来?”
得到陈妙筹的回答,她才继续招手。
当然,她也只是出于礼貌的询问,依照宋迎舟的性子,要真想下来,这小围墙,一点也拦不住他。
宋端迫不及待,平时走路还算端庄,现在也顾不上这些,冲上来给了沈听澜一个拥抱。
“沈妹妹!又见面了!”
上下其手,感觉到沈听澜恢复的不错,估计在陈府这几日调理的不错,腰窝间饱满许多后,才心满意足松开手,细细看着她。
沈听澜被抱得微微退后,感觉身后有只手空空揽着她,回头再看,宋迎舟已然在她身后,嘴边含着看不懂的笑。
他……心情很好……
陈妙筹向着二人行礼,挺直身子,看向宋端。
“这是……”
他先前只短短看过两眼宋端,知道是和宋迎舟一起的人,可惜并不认识。
宋端相较于沈听澜,身上带着贵气,看人时目光很稳定,丝毫不畏惧对视,沉稳大气又不失她这个年龄自带的活泼。
一看就能知道,不是平凡女子,和身旁的人宋迎舟有几分神似。
宋端屈身回礼,一开口也是颇具沉稳之气:
“之前见过,我是三公主宋端。”
三公主!
陈妙筹听罢就要行大礼,宋端连忙扶起他:“陈公子不必如此,这两日还要叨扰您了。”
“叨扰?”
沈听澜不解问道,视线不受控地转移到宋迎舟身上。
男人的表情没有变化,察觉到这股视线,抬眸回应:“陈府应当还是能再养的起一个女子几日的。”
陈妙筹听后,顿时有些汗流浃背,养一个公主,他也真是敢说。
忙忙说道:“这是陈府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