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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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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霜雾笼罩着花岗岩筑成的市高级法院。青铜獬豸雕像的独角上凝结着冰棱,折射出警戒线外密密麻麻的媒体长枪短炮的冷光。

作为本市近年最大的一起恶性事件,再有诸多的权贵参与其中,也幸好有沈墨的老师和他的人脉再加上舆论的力量,才让整个事件快速的进入了庭审阶段。

江临收紧羊绒围巾时,右手神经性震颤让纽扣三次从指间滑落。沈墨沉默地俯身替他系好,医用橡胶手套擦过他喉结的疤痕——那是这次事件留下的印记。

法警推开侧门时,暖气裹挟着蜂蜡与卷宗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临的轮椅碾过黑色大理石地面,在通往第三审判庭的走廊上留下两道湿痕。二十四位受害人家属已坐在证人休息室,他们手中的遗照在顶灯下泛着冷光,最年长的老人正用袖口反复擦拭相框里少女的笑颜——那是2018年CTX-057号供体,胃部被植入定位芯片的艺考生。

“神经系统代偿反应。”沈墨突然低声说,指尖轻点自己太阳穴。江临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无意识模仿弟弟的画图手势,蜷曲的食指与中指在空气中勾勒着法庭平面图。旁听席第一排的金属栏杆在他视网膜上分解成坐标网格,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引发的联觉现象。

审判庭双扇橡木门开启的瞬间,低频嗡鸣声浪几乎掀翻轮椅。九排旁听席上,二十三把空椅系着白玫瑰,对应冷藏库铁柜里的器官储存罐。江临的视线与被告席上周泽相撞,那人剃光的头皮泛着青灰,囚服领口隐约露出颈动脉处的毒疹,正用舌尖反复舔舐上唇——抗精神类药物引发的迟发性运动障碍。

“请控方一号证人出庭。“

江临推动轮椅的刹那,旁听席某处传来玻璃瓶坠地的碎裂声。法警迅速封锁出口,但他已经嗅到熟悉的福尔马林味——有人带了器官标本进场。沈墨的白大褂下摆擦过证人席扶手,留下淡黄色污渍,是今晨为农民工清创时沾染的碘伏。

“请陈述你与仁和医院的设计合作始末。”检察官的投影笔在幕布投出红光,圈住2016年地下室改造图纸。江临的喉结滚动三次,终于发出声音:“当年陈景明教授要求增设的通风系统和地下室扩建...”他举起受伤的右手,大屏幕同步放大图纸角落的签名,'江川'二字藏在结构师签章的花纹里。

辩方律师突然起立:“反对!证人正在暗示无关信息。”法官敲击法槌的瞬间,江临扯开衬衫纽扣,露出锁骨下蜈蚣状缝合口——这是那天晚上被袭击的伤疤。“2019年3月17日,你们在我弟弟体内植入的生物信息芯片。“他举起透明证物袋,芯片上的CTX-017编号正在物证扫描仪下泛着血光。

旁听席爆发出的呜咽声如海浪般漫过法庭。第八排站起的中年妇女:“我女儿的肾在哪里!!“她的尖叫与警报器同时响起,法警冲进来按住失控的家属时,江临看见沈墨在证人席上快速书写病历——她在记录周泽听到CTX编号时的瞳孔收缩频率。

当沈墨站上证人席时,书记员的速录机突然卡纸。在等待的三十秒里,沈墨用手术刀般精准的目光解剖着被告席:周泽左手小指的抽搐频率每分钟114次,符合神经毒素戒断反应;辩护律师耳后汗渍呈淡蓝色,可能接触过二甲双胍代谢物。

“请描述你发现的违法医疗行为。”检察官递上2019年的排班表。沈墨的指尖抚过泛黄的纸张,在某个夜班记录停驻:“当晚有六台器官移植手术,但麻醉科仅有一位值班医生。”她突然转向陪审团,举起紫外线灯照射排班表,暗红色的荧光数字浮现——每个供体编号后都跟着心跳暂停时间。

辩方律师的咖啡杯翻倒在桌上,褐渍在周泽的认罪协议上蔓延成血管状。“反对!该证据未经...”他的咆哮被沈墨冷冽的声音切断:“这是从周泽助理头骨里取出的记忆芯片。”他举起密封袋,染血的硅晶片在投影仪下显示出加密的器官交易账本,某条2019年3月17日的记录正与江川的心电图重合。

旁听席突然站起的身影让法警按住警棍。那位穿褪色工装的男人举起肝脏移植同意书,签名处盖着江川的指纹章——经年累月的折叠让印泥已渗入纸纤维,在物证灯下宛如新鲜血迹。“他们说我儿子的肝捐给了市长父亲,“他的方言混着涕泪,“可市长明明得的是肺癌!“

当陈景明被押上证人席时,江临的轮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位曾经的导师穿着橙色囚服,金丝眼镜的右腿用胶布缠着,镜片上布满蛛网状裂痕。他开口说出“我认罪“时,旁听席某位母亲突然癫痫发作,急救仪的嗡鸣与受害者的咒骂交织成地狱交响曲。

“女儿的手术床有温度调节功能。“陈景明抚摸着手腕的电子镣铐,仿佛在触碰不存在的手术刀,“周泽说需要保持器官活性...“他的声音突然扭曲成哽咽,因为沈墨在投影幕布上放出了陈雪腹腔的照片——那些镶嵌在脏器位置的机械装置,此刻正随着法庭空调气流微微震颤。

江临转动轮椅来到物证台前。他残损的左手举起液氮运输管,超低温白雾中浮现出仁和医院的完整模型。当指尖按下某个隐藏按钮时,审判庭突然响起江川手术室的监控录音:“供体体温过低...快调高冷库温度...“背景里周泽的狞笑与仪器警报声,让三位陪审员按住了胸口。

当最后一位证人——殡仪馆的入殓师——展示偷拍的尸体照片时,旁听席的尖叫终于击碎了周泽的防线。照片里那些腹部填满冰袋的遗体,在闪光灯下像被开膛破肚的人偶。

“我没有杀人!“周泽突然扯开囚服,露出胸口的移植疤痕,“这颗心脏来自CTX-001!“审判庭陷入死寂,直到沈墨用镊子从物证箱夹出福尔马林浸泡的心脏标本。在4K显微镜头下,心肌纤维的荧光标记显示出与周□□NA完全不符的基因序列。

江临在这时推动轮椅来到被告席前。他展开的图纸上,仁和医院地下二层此刻正投影在周泽头顶,那些被他称赞为“完美“的通风管道和地下室,此刻扭曲成绞刑架的轮廓。“你把医院当成了你的私人犯罪之地,“江临的声音像液氮般寒冷,“是座万人坑。“

当法槌最终落下时,漫天大雪中亮起二十三盏孔明灯。受害家属们站在法院台阶上,看着写满编号的灯盏飘向阴云密布的天空。沈墨的白大褂被风雪卷起,露出腰间尚未愈合的毒疹伤口。江临的轮椅停在最后一阶,手中攥着弟弟的素描本——封底夹页里,是他刚完成的医院新设计图,急诊科的位置画着只展翅的雨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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