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欢迎语再次响起,许言逃似的离开了酒吧;而擂台上的安昱正以绝对的优势压制住比他强壮许多的对手获得了胜利,吧台后的蔡老板随意的将临川的来信塞进抽屉里的角落,他现在更关注的是安昱这棵新来的摇钱树。
安昱虽然刚来不久,但是他初来乍到就干脆利落解决拳手的视频已经打包送到了城区的权贵手里,很明显,那些贵人对这个小巧却凶悍的拳手很感兴趣,这次无意间录下的模糊视频都获得了不少的回报。
而这两天安昱上场的擂台,也让蔡老板看到了他无限的潜力。
且不说安昱无可挑剔的格斗技术,灵巧而矫捷的身形,与他对战的对手几乎没有一点胜算;更重要的是,权贵们想要看的画面。
在安昱的大脑里似乎没有后退,他只会前进,即使被对手打得鲜血淋漓,他似乎感知不到疼痛,而他又长得过分白净,有什么比完美的造物被鲜血浸泡后,又一次一次的站起来、打回去更让人心潮澎湃?
吃多了大鱼大肉,像安昱这样独特的小菜让权贵们眼前一亮。
只不过,如何能让这棵摇钱树带来更多的收益呢?
蔡老板眯着眼睛看着擂台上染血的安昱,也许还要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安昱的出场被安排的很满,蔡老板很满意安昱这样不知疲倦的搏斗机器,而对于酒吧里的其他拳手来说,对上安昱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安昱的战斗技巧有目共睹,没有人可以说自己有把握战胜这个瘦弱的青年。
转机在一周之后,他们发现安昱的腹部有一个没有愈合的伤口。
他们不知道是谁在安昱的身上留下了这样的伤口,但是这意味着青年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只要他们把握住机会——
于是,又有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挑战现在这个酒吧里赔率最高的存在,安昱。
安昱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因为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开始疯狂的进攻他的腹部,不论是重拳还是鞭腿。
这让他的战斗变得无聊而乏味,在最初的几招过后,他几乎可以预判对手的下一步动作,就像是现在,勾拳,拉开距离,鞭腿——
安昱几乎不用任何的思考,一把握住对手的脚踝,快速的转身下蹲发力,本就被破坏了平衡的对手毫无反击之力的被迎面摔在沾满血污的擂台上昏死了过去。
这已经是第7个还没有碰到安昱的伤口就被KO的对手,蔡老板满意的喝了一口城区里的小酒,这一场他又能收不少,不过,这还不够。
结束了一天的搏杀,安昱回到了他的破木屋。
这里原本属于被他杀死的拳手,屋里随处可见被喝空的劣质啤酒瓶和还没有被打开的啤酒瓶,木质的墙壁上斑斑点点的污渍早已说不清是什么时候被留下的,整座房子都散发着腐败的恶臭。
安昱从来没有住过这样混乱的地方,可是从他成为这里的所有者开始,他却诡异的不想破坏这里的混乱。
他和往常一样跨过门口的空瓶,走向同样混乱的床铺。
在研究所里的每一天,他能看到的都是令人眩晕的纯白。
一所纯白的地狱。
现在的混乱才更像是真实的。
他小心的维持着这份在外人看来荒诞的真实。
拳手遗留下来的劣质啤酒成为了安昱给伤口消毒的好材料,他赢下了很多场,但也同样多了很多的伤。
当这些青青紫紫,甚至是鲜血出现在白净的皮肤上,给安昱带来的不是对手的怜惜,而是更猛烈的破坏欲。
安昱对身上的伤口并没有什么感觉,有些伤他甚至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他的对手总会在被攻击时大喊大叫,又为什么会执着的攻击他的伤口。
因为是人都会痛,而他不会。
酒吧里的拳手以为安昱只是不够痛才不会输,却没想到安昱不知道什么是痛。
重新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消毒并包扎,安昱有些不理解腹部的口子为什么还没有愈合。
白大褂帮他缝合的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裂开,他带走的药品被他一股脑的撒在这里,但是好几天了,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散发出一种令他厌恶的气味。
像是死亡的气味。
酒吧里开始传播起新的谣言。
不止是安昱闻到了那种象征着死亡的气味,越来越多的拳手同样在安昱身上闻到了腐败的气味。
这像是一种恐惧,快速的在酒吧里传播起来。
安昱的一切异常都有了荒诞却又合理的解释——
他是不死不灭的怪物,是一切祸乱的源头——
他是丧尸。
是传说中的行尸走肉。
是要重新毁灭人间的恶魔。
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永生的拳手争斗,除非他们嫌自己命长。
但是蔡老板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摇钱树有哪怕一点点的空闲,即使他心里同样恐惧。
酒吧里的擂台上不会缺少安昱的身影,就像是沙漠的谣言总会被风沙带去更远的地方。
绿洲上的人们同样恐惧丧尸的传言,上个纪元的毁灭让未知变得更加逼真,毕竟没有人真的见过丧尸。
但是百年前的灾祸是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临川闭锁的小屋,这间早就该打开的诊所里避而不见的是唯一在城区里受过教育的临川,是唯一可能知晓丧尸真假的人。
孩子们早已归家,绿洲上的首领也率领着小队回到绿洲,可是临川却像消失了一样。
作为绿洲的首领,周炽明白这样的恐慌如果不能够被遏制,那么即使没有丧尸,绿洲也会结束在人们的惊恐和不理智中。
这是他们家园,不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言而被倾覆。
即使临川真的消失了,他也要尽力维持住绿洲的平和。
何况临川并没有离开。
趁着夜色,绿洲陷入了寂静,周炽借着凹凸不平的墙面翻上了诊所的窗户。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见舆论中心的临川正侧躺在床上。
人并没有离开,这让周炽有一点心安,但同时也有些疑惑。
“叩叩——”
窗边传来的响动吵醒了还在昏睡中的临川,他费力的起身,看到周炽的一张脸贴着窗户,整张脸因为费劲的发力而有些红,指着窗户上的锁让他打开。
直到周炽安稳的坐在了椅子上,临川还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昏,这个人不是应该还有一周才回来吗?
“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临川端起水壶,准备给自己和周炽倒点热水,却惊讶的发现谁已经冷了,“明明刚烧的水,怎么……你等我会儿。”
周炽看着临川自顾自的忙碌,有些好笑,“我没有提前带队回来,是你在发昏吧,莫名其妙的给自己关上了十多天,我们的快担心死了。”
“我们的临大医生,不会是自己烧迷糊了都不知道日子了吧?”
“已经……那么久了吗?”临川坐回床上,有些自嘲的笑笑,“我以为我不过是睡了两三天而已,看来医者不自医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所以,阿隼他们带回来的那个人身上真的有问题吗?”周炽皱了皱眉头,如果是真的会被传染的病症,对于绿洲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和他没有关系。”临川打断了周炽的猜测,“不过也不完全,我会发烧是因为被他刺伤了,伤口处理的不是很好,可能有些发炎了。”
毕竟伤在背后,临川处理起来没有那么方便,加上又照顾孩子们在这里住了两周,人在疲惫和伤口的感染下有些发烧再正常不过。
“还有其他的原因吧?他是‘那里’出来的人?”周炽看着临川向来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僵硬,“很好猜,没有人会蠢到在这里伤害医生,除非他知道你之前是‘那里’的人。”
“周炽,我说过,不要去探究‘那里’到底有什么,也不要好奇他们在干什么,知道的越多只会让你越怀疑这个世界。”周炽的眼睛里写满了探究,而临川却像是没有感受到周炽审视的目光一样,自顾自的说着,“那里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也不过是一只误闯的小白鼠而已……”
“小白鼠吗?临川,你这样的人,还只是一个小白鼠吗?”
“难道不是吗,在那里像我这样的人类永远都只是——”临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深深地喘了口气,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说说吧,绿洲出了什么事情才劳动你深夜来找我。”
“哎呀,”周炽像是有些遗憾,随即又挂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还是瞒不过你。沙漠里突然传开了一个丧尸的谣言,现在绿洲上的所有人都很担心这个传言的真实性,你曾经在城区里学习,我想要知道百年前的丧尸是不是真的和现在传言中的丧尸一样,还有,”
“我想要知道如何才能真正的杀死丧尸。”
百年前的丧尸危机是从何而来已经无法考证,现在的人类只知道那些怪物以极快的速度席卷了世界,它们没有痛感,不知疲倦,对鲜血的味道尤其敏感,通过啃咬人类传播病毒,最可怖的是它们不会死亡。
人类在丧尸的攻击下几近灭亡,然后智者宛如天神降临。
就和丧尸的起源无法考证一样,智者的来源在历史中也是一个谜团,没有人知道祂们从何而来,但祂们的到来结束了丧尸末世,人类得以幸存。
在智者的带领下,人类重建了家园,一个又一个的生存圈拔地而起,人类的文明在智者的带领下重新回到正轨,走向更为光明的未来。
这就是这个纪元的起点,像是一曲颂歌,写满了对智者的赞颂,但没有人知道第一个音符从何而来。
“没有记载。”临川有些无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自己有些昏沉的大脑更加清醒,“城区的医学院确实有古生物研究相关的课程,但是丧尸从来不是研究的重点,古人类和其他灭绝的古动植物显然比研究一种病毒对这个被毁灭过的世界更有意义。”
“更何况对丧尸的很多描述都过于有悖常理,诸如被击穿大脑还能继续存活,失血对于其生命力毫无影响,抑或是没有进食也能维持高效的行动力——你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这些丧尸就是一台台永动机,可永动机在科学中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悖论。”
“这样的悖论毁灭了世界,但是你们却不愿意去研究悖论是如何诞生的,也不想探究这个悖论是如何被解决的?”
“这个悖论在科学上不可能存在,死亡的大脑无法控制人体,失血会造成死亡,失去食物就意味着会在一周内死亡。”临川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周炽的反问,“这些才是科学。”
“如果悖论不存在,智者又拯救了世界什么?”
“智者结束了——”临川突然顿住了,他几乎下意识地、流畅地背出那段熟悉的历史:智者结束了丧尸危机,拯救人类于水火之中。
丧尸是悖论,那么智者结束了什么,又拯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