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炽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教说谎？不是，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位老村长还有那么别致的爱好？”

“谁知道呢？”临川提起这件事显然有些心累，安昱不仅很高兴自己学会了这项技能，而且目前还有不低的实战欲望。

至少在他面前是的，他已经几乎拼凑不出来安昱讲述得故事背后真相了。

周炽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后排还在休息的安昱，他对安昱身上的秘密同样抱有一些不可宣之于口的想法，但目前来说，他也许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这周绿洲还好吗？叶莎她们表现得怎么样？”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绿洲的轮廓，临川的语调上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轻松。

“一切都还不错。”看到了绿洲上的缕缕炊烟，原本有些烦闷的周炽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最近叶莎带着小姑娘们在绿洲上帮忙处理伤病患，打猎有我和荀瑰带着，加上从桃源村带回来得菜……”

说到上次从桃源村带回来得蔬菜，周炽微微顿了顿，原本有些愉悦的语气也重新变得冷静，“那包蔬菜里放了些种子。”

“有菜种不是件好事吗？”

“但我们没有合适的土壤。”周炽皱起了眉头，“一部分的菜种子被我分给了大家尝试栽种，但是一周过去了，这些种子基本上都没有萌发的征兆。”

“或许是大家太着急了？”临川安慰道，“毕竟植物的生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但是大家对新鲜的蔬菜已经有了概念。”周炽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上是他有些操之过急了。

当天把蔬菜带回绿洲后，他急急忙忙地将蔬菜分给了绿洲上的大家，甚至都是在荀瑰的提醒下才发现包裹中还留下了些种子。

由于种子是沙漠上珍贵的物资，周炽做主把部分的种子分给了擅长栽种的居民，而剩下的种子暂时还存放在他的手上。

当天晚上，不少绿洲的居民们就尝试了新鲜的蔬菜，而就和周炽他们一样，绿洲上的大家都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这样的绿叶菜。

随之而来的是大家对于种子的期待日渐攀升。

周炽一直以为这些种子也许是小米小麦他们不小心遗落的，或者是蔬菜里刚刚成熟的菜种；不过一周过去，种子并没有萌发的迹象，而绿洲上的大家显然无比的失望。

于是他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种子是陶怀霜授意放进包裹中的，不过并不是为了示好，而是为了交换。

桃源村有更好的土壤，或者说他们有让沙土成为沃土的技术，而这些种子是他们为未来的平等交易而送出的诱饵。

“希望这些种子能在绿洲上扎根，不然或许我们就得和桃源村做些生意了。”周炽无奈的摇摇头，他对临川的盲目乐观并不抱有期待。

回到闲置了一周的小诊所，临川在推开门前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在沙漠里空了一周的建筑势必是被沙尘狠狠洗礼过的样子，虽然他离开前关上了门窗也撤掉了所有放在外面的布料，但是今天还是免不了一场与沙尘的恶战。

出乎意料的，推开小诊所的门，临川没有看到任何被风沙洗礼过的迹象，而站在他身后的安昱显然并不理解他的震惊，“怎么了？”

说着，安昱就抬腿准备进门回房休息。虽然回程是临川一路小心翼翼的开回了绿洲，但是晕车这件事很明显并不以临川或是安昱的意志为转移，安昱一路上半梦半醒，但现在还是又累又晕。

“临医生，你们回来啦！”诊所隔壁的小屋中探出一个小脑袋，荀阳带着顶遮阳的草帽，快乐地朝着他们挥挥手，“我哥说你们应该就快回来了，我昨天就问周首领要了备用钥匙帮你们收拾了一下。临医生、安昱哥辛苦啦！”

荀阳自从病情得到控制，又和哥哥重逢以来，这个病弱的少年虽然不能和同龄人一样在沙漠上飞奔，但是肉眼可见的阳光开朗了不少。而且荀瑰确实是一位一顶一的好哥哥，不仅每天都在为两兄弟的口粮而努力，同时还总能给荀阳做些小玩意，就比如他现在脑袋上顶着的小草帽，就出自荀瑰的手笔。

当然，更重要的是荀阳也逐渐在绿洲上找到了自己生活下去的希望和未来的更多可能性，临川教给了他和叶莎她们同样的技能，偶尔还会把自己珍藏的医学书借给医护团的孩子们，荀阳大概是这些孩子们里最能专心学习的。

绿洲上的居民对这位新来的小小医生也颇有好感，毕竟叶莎她们大多数的时间需要跟着狩猎的大人们外出以处理突发情况，而荀阳就在诊所的边上，一旦有些头疼脑热的，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人。

临川看着少年阳光肆意的笑脸，也同样由衷的高兴。他朝着少年挥挥手，“谢谢小阳，快回去吧，小心太阳。”

没有什么比一回家，发现家里不仅不用重新收拾，还能直接睡下更幸福的事情了。

安昱几乎是直接一头栽倒在床铺上，他急需一场平稳的、不会摇晃的睡眠来缓冲自己的晕眩感。

而临川还能强撑着自己洗漱完、换了身干净衣服再躺倒在床上。其实他没有安昱那么疲累，但是昨晚的暗流涌动也确实让他有些失眠。

他很想问问安昱，为什么他在坦白真相的时候会如此坦然——人类总是有些劣性在身上的，就像是他一直在躲避研究所里的血腥的真相、归宁阿婆的族人会选择在一个深夜里消失，人类总是不愿意面对自己曾经、或是即将犯下的过错。

因为他们并不想面对自己良心的谴责。

月亮重新爬上了天空，安昱和临川才刚从睡梦中醒来。

饥饿感准点的敲醒了二人沉睡中的大脑，等他们醒来时，临川才惊觉他们就连中饭都没有吃。

“叩叩——”

敲门声响起，临川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端着菜的周炽：“猜到你们估计是没精力做饭了，一起吃点吧。”

这是安昱第一次和周炽、临川一起同桌吃饭。虽然周炽和安昱已经见过了好几次，但是二人似乎还维持在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尴尬状态里。

“那个，安昱，我想问问你，村长之后还有，额，还有和你说过什么吗？”周炽夹着菜，率先打破了餐桌上沉默的气氛。

“没有了，村长之后一直没和我说过以前的事了。”安昱显然对餐桌上的菜更加感兴趣，他不太能觉察出餐桌上的过于安静的气氛，“但我们找到了桃源村迁徙的原因，你要听吗？”

周炽对桃源村为什么突然迁徙并没有很多的好奇，毕竟他早就收到了风声，是村子里有人遇见了丧尸才导致全村迁徙，不过既然安昱愿意开口，他倒是觉得这也是让自己和安昱熟悉起来的契机。于是，他随口答道：“好。”

“是因为我。”

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周炽的认知，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临川，看到临川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的时，他才真正的相信，这个有些荒谬的回答居然是真实的。

他一头雾水的想要追问，但安昱很快就继续开始解释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用得是村长认证过的版本。

于是在听完安昱的讲述后，周炽很快的就转头问了临川一个问题：“这不对吧，村民会被吓坏，归宁阿婆就不会了？”

临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倒是安昱颇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周炽，“你比他聪明。”

这几乎可以说是明示了，周炽并不是不知道安昱逆天的恢复能力，也就是说这个故事里的一切元素都是真的，只不过在时间线上做出了些许的调整。

“桃源村知道这件事吗？”周炽的表情有些严肃，他并不想和绿洲未来的邻居有些不太友好的摩擦。

“村长已经知道了，但是他要求安昱坚持自己说得故事。”临川放下筷子看了一样周炽，“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压下这件事？”

因为村长也不愿意和绿洲，不，应该说是临川和安昱，有什么摩擦。

周炽明白，陶怀霜从头至尾都在为桃源村找到未来的出路，他们独自在沙漠里隐匿了太久，已经不了解这里的社会变化和势力。

所以他要尽可能地让沙漠中最重要、最强大的势力成为桃源的保障。

先是手握反抗力量的绿洲和绿洲军，然后是唯一的医生临川，最后是身份不明但也许和城区会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安昱。

沙漠中年轻一代的翘楚，绿洲的现任领袖，周炽，在这位生活了半个世纪，目睹过人类末日重建、见证过智者降临、参与过人类反抗的老者面前，还是有些稚嫩。

他们从开着车前往桃源村的落脚点，甚至老人口口声声地说着是孩子们小题大做把人请来，或许从头至尾都是老人为了桃源村在自己百年之后的稳定做好的谋划。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周炽只能由衷地感叹，“以后我们少不了要和桃源多打交道了。”

“这样也不错，远亲不如近邻嘛。”临川倒是无所谓，反而有些揶揄地看着自己的老朋友难得吃瘪。

而安昱则有些安静，他心里还在想着当时对老人的承诺。如果绿洲和桃源之间一直和平相处，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