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行草早上起床，掠过关着门大睡的叶修，一下楼就看见陈果正招呼着网管们装饰网吧，其中最抓人眼球的便是近门口那颗树。

那棵树不是路上看到的树木，而是由铁丝、绿色塑料片、灯球、彩带和礼物等等小物件组装起来的手工制品。

秋行草只看出要庆祝，但不知道庆祝什么：“这是要庆祝什么吗？”

“对啊，这不是要圣诞了吗，”陈果应着，转头见秋行草顶着面无表情的脸，头上冒出问号，才想起来解释，“圣诞是个西方节日啦，等于是那边的春节，但在我们这主要就是个庆祝的由头，搞搞装饰，办办活动，卖点限定的东西之类的。哦对，这是圣诞树，圣诞代表装饰，交换礼物也是一项很常见的活动，所以我就在上边就挂了点。”

秋行草懂了：“陈果，也想赚钱。”

陈果觉得她没完全懂：“也不是没那意思……但礼物可是真的，我也下血本了好吧。”

她仰头，看着较起其他商业区摆出来的圣诞树明显老旧破烂一些的手工作品，怀念道：“这是我爸很多年前做的，那时候可新潮了。”

秋行草想了想，如果自己的创造者给她送了什么东西，就算是破布，她也会很高兴的。

而且陈果的爸爸好像死了，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就像创造者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那样。

“很好的圣诞装饰，”她说着，学着之前苏沐橙的样子，轻轻搂了搂身边人的肩膀，“很好看。”

陈果因着秋行草主动表达亲近稍稍愣了下，但很快就自豪点头：“嗯，好看吧！”

*

秋行草对于电脑游戏荣耀的兴趣一般，比起用键鼠操纵角色，她还是更喜欢真身上阵的感觉，很可惜现实世界没有能让她真身上阵的竞技场，在可接触范围内也没有能让她用全力的对手。

但陪伴任务的任务对象叶修一直坐在电脑前，秋行草大多数时间也自然花在了打荣耀上。

所以到圣诞前夕，即使没有和叶修一行人如十区第一批次的等级，也磨磨蹭蹭快29级了。

她和叶修等人的作息游戏时间基本会错开个半天，等级也差了两三级，偶尔会和他们一起进副本，但次数不多。

“我等级差点，”秋行草听着耳机中的同伴们讨论要去罪恶之城，那就和她的等级相差太多了，“先去烈焰森林找找，拿经验到30级再来找你们。”

那边都说好，而陈果正在纠结要不要用十区小号和女神大大一起玩。

然后就被秋行草一句“你的小号，只能和我一起去烈焰森林……不，一线峡谷”打回神之领域，自己孤单地开始找小偷。

遇见圣诞小偷主要靠运气，陈果的运气不错，上来就遇上一个，但秋行草却没她那么好的运气，在烈焰森林里转了一小时还没遇上——当然，人特别多也是原因之一。

神枪手作为中远程且配有近战技能的职业，对于有仇恨专属的圣诞小偷可谓是有天然优势，但遇不上也没办法，秋行草只好在森林练级区转了一圈又一圈，顺带着回到一线峡谷去看看，发现那里比烈焰森林还要混乱，只好再回来。

随手拔枪干掉一只哥布林，秋黄草继续漫步在烈焰森林，突然，神枪手的面前出现了个带着帽子的狂剑士小偷。

终于来了。

秋行草耐心勉勉强强，一小时虽不是她的忍耐极限，可也消磨了她足够的耐力值，此时看到一个落单的小偷便直接攻击上了。

拔枪，吸引仇恨，那小偷后面还跟着个战斗法师，比秋黄草晚了一步，只好自认倒霉转去寻找别的目标。

或许是转运了，在第一只之后，第二第三只也都跟着来了，两个半小时总算干掉了三只圣诞小偷，秋黄草拿着礼物去找圣诞老人开礼包，开出了一包经验和两件她用不上的蓝装。

从28级升到了29级，但离30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至少还得找到四五个小偷，礼包里最好还得有经验包。

好吧，再找。

秋行草面无表情，心中的烦躁已经在咕噜咕噜滚了，甚至有了不想继续打下去的想法。

用键鼠哪有拳拳到肉来得爽快，经历过真正的血与火的拼杀战后之后，她看屏幕上的动作和技能总带着点不得劲的感觉。

这也是她对电脑游戏兴趣一般的原因之一。

但她需要跟着叶修，那便不能落下太多，这次圣诞活动之后他们的经验更是会飞涨，她至少也得保持个差两三级的距离，不然连呆在队伍里的资格都没有。

人类不睡觉身体不是会出问题的吗，她看识字书上是那么说的啊。

如果书是对的，为什么叶修每天四小时睡眠，偶尔熬狠了直接在位子上睡着还要被睡醒的她抬上去的作息到现在还活着？？？

黑发女性向来表情不太丰富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妙恼怒。

帐号卡开始气恼于自己为什么每天必定会睡上八小时。

*

秋黄草正在罪恶之城狂奔。

他在烈焰森林边杀小怪边逮圣诞小偷，又晃了近三小时，终于升上了30级，学习完新技能之后就往君莫笑所在的罪恶之城去。

叶修似乎在进行什么了不起的壮举，他的操作者被陈果叫过去看热闹，寒烟柔和风疏烟沐也在。

他的等级还没到能自如杀穿罪恶之城的程度，但拦不住操作者已经受不了靠运气的圣诞小偷，急需换个活动。

到了目的地，秋黄草站住，就听着操作者和陈果聊天，说叶修在聚怪，也不知道要聚到什么样才结束。

他跳上屋顶，看到无数小偷外加各工会的成员跟在君莫笑身后，对方却如风一般左跑右跳，轻松逃离。

视野里只有红色的围巾随风飘荡，而后很快就消失在远处。

操作者没其他动作，秋黄草便也有了思维发散的自由。

第一次下线回到里荣耀世界，晃悠了半天熟悉未来要生活的地方，秋黄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同区刚下线的君莫笑拉着进了竞技场，边走边打量他和别的帐号卡有没有不同。

帐号卡被创立时就能得知创造者的相貌和部分性格，连带着游戏时的对话也能基本清楚，但人际关系却只能根据对话推测，而秋行草又只提过眼前六人中的几个，所以在这，秋黄草还是只能靠着名字和职业认人。

神枪手秋木苏、守护天使竹芒、驱魔师空山新雨、气功师气冲云水和……枪炮师逐烟霞（神之领域）。

“哇……都是大神啊……”

枪炮师和她的操作者性格差不了很多，在里世界生活得久，知道里面有好几位大神，见他们都在说话，就凑到好歹算是认识的10级小号边上：“你的创造者真是帐号卡啊？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当时叶修睡觉之后，陈果拿着逐烟霞在秋行草身边玩了一会儿，逐烟霞自认他们算是认识的。

“我不知道，”秋黄草摇头，就现在来看除了创造者身份不对，他和其他帐号卡也没什么区别，“创造我的过程也没什么特殊的。”

那边结束了简短的对话，和秋黄草乍一看像是兄弟的秋木苏走近，问：“秋黄草，介意我问问你阿行创造你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吗？”

有些账号卡不太愿意和他人分享创造者或者操作者心里在想什么，这和创造者或者操作者的性格也有关，就像一叶之秋，没有大事绝不能从他嘴里撬出一点叶秋的想法。

秋木苏虽然着急，但也没失了礼数，尤其是面对说不上熟悉的秋黄草。

好在秋行草耿直，她的账号卡自然也随了她，乖乖回答了。

“……要陪着叶修。”

他顿了顿，而后重复一遍：“要陪着叶修，至少陪到他回去。”

于是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虽然帐号卡们不知道秋行草到达现实的第一个夜晚发生了什么，但没有阻止他们半夜从一叶之秋嘴里了解了大概的退役情况，陶轩和崔立的帐号卡竞技场预约已经到了下个月，对方也是硬气，几乎全部接受了。

秋黄草转头看向君莫笑，秋木苏也跟着一起看，被两张相似的脸一望，君莫笑耸肩：“你们别这样看我，我又不是叶修，看我也没用。”

君莫笑自己都还被秋行草出现在现实世界一事震惊着呢，更别提了解原因了。

“所以说，小行是为了创造者的话才去现实世界的？”

竹芒把自己知道的线索串起来，想着想着有点沮丧：“小行从没和我说过有这事。”

“我也一样，”秋木苏安慰似地附和，“我只知道有创造者的话，却不知道内容。”

即使是最为亲近的他和沐雨橙风也只知道这些，秋行草没把话的内容告诉任何人。

气冲云水向来稳重，把话题从感性切回理性：“阿行……秋行草从这里消失，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他整理着之前谈话时侯君莫笑说的：“有身份证、有‘秋行草’帐号卡，甚至带着兰亭。”

“以前从没有这种先例……”他转头看向几个一区的，没人给出否定答案，“秋行草是特殊的。”

空山新雨接话：“她从来都是特殊的。”

无论是真的会在野外死亡，还是能用里世界的战斗自我升级，用材料升级装备，都和其他帐号卡不同。

只不过他们把这些不同保护得很好，等她和大家相同了之后，才把她放到大众视野中。

熟人之间的对话让秋黄草和逐烟霞都云里雾里的，可两人都沉默着。前者对他们的哑谜没有兴趣，后者则是相反的，八卦心炸裂却无法问出口，憋得慌。

“比起突发事件，更像是之前就准备好，等着她想起‘叶修’这个关键词，”空山新雨顺着气冲云水的想法推测，“小行自己对创造者没有印象，只有那句话。”

他说到这，朝着秋木苏验证，对方点点头：“她也从没被登录过，创造者是否存在都是未知数。”

“不可能啊！只要是帐号卡，那一定就是被人创造出来的，怎么会没有创造者呢！”

逐烟霞忍不住了，喊道：“秋行草睁眼时没有任何创造者的印象吗！？”

她看着前辈和大神的面子上听着，但这时候实在是忍不了了，她在第五区和神之领域生活那么久，只见过不愿说创造者个人信息的，或许是性格或许是隐情，但从没人否认过他们知道这些。

面对这问题，却是气冲云水作出了回答：“秋行草是被秋木苏和沐雨橙风捡到的。在格林之森的外围，埋在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