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瑶根本没有察觉到哪吒和小狸之间那点儿微妙的暗流涌动，她一心以为小狸刚刚缠住自己，是哪里不舒服或者受了伤。

她抱着小狸在怀里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掀了掀小狸的爪子，又捏了捏小狸软绵绵的肚皮，连尾巴都一圈圈理顺了，结果啥事也没有。

晴瑶这才松了口气，抱着小狸往上一抬头，看向正打算离开的哪吒，笑眯眯地问：“晚饭要不要去我那吃呀？反正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哪吒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贯的冷静温柔：“不去了，我待会儿还有事要忙。”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晴瑶怀里那团白乎乎的小狐狸身上，补充了一句：“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

本是打算说完就走的，哪吒目光微微一柔，抬手准备像往常一样抱一抱晴瑶，可刚迈出一步，就对上了晴瑶怀里那只狐狸亮晶晶的、毫不退让的眼神。

小狸就那么稳稳地窝在晴瑶怀里，尾巴甩得自在，仿佛在用眼神宣示主权：别想跟我抢。

哪吒眯了眯眼，眉梢轻挑。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将那本想抱人的手换成了揉晴瑶的脑袋，指尖温柔地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揉。

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见怀里的小狸不甘示弱道：“瑶瑶也要让我揉揉头！”

晴瑶低头一看，小狸正抬着爪子，一副‘我要也要’的小模样。

她顿时被逗笑了，叹了口气，但满脸宠溺：“好好好，都给你揉，揉够了为止。”

哪吒脚步一顿，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抬手挥了挥，径直离开了。

晴瑶发现，她总觉得身边好像多了一个小尾巴。

她去哪，小狸就跟到哪，走一步跟一步，坐下就乖乖趴在她脚边，连睡觉都要叼着她的衣角不放。尤其是，每次晴瑶想起身去做什么，小狸总是会第一时间跳进她怀里，用那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圈圈缠着她，脑袋往她怀里蹭个不停。

起初晴瑶还没在意，毕竟小狸一直都很黏她，她也挺喜欢这种被人黏着的感觉。可时间一长，她越发觉得有点不对劲——

尤其是每次哪吒来找她的时候，小狸就像提前算准了一样，总是早早地守在她身边。哪吒才刚推开门，小狸就“噌”地一下跳进了晴瑶怀里，四肢一抱，尾巴一甩，正好挡在晴瑶和哪吒之间。

晴瑶抱着这团小狐狸，转头去看哪吒时，总觉得哪吒那张淡定俊逸的脸上隐约写着四个大字：很不耐烦。

哪吒虽然没说什么，但晴瑶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危险信号”。

每次哪吒靠近一点，小狸就蹭得更紧，晴瑶都能感受到哪吒那双手在旁边若有似无地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有那么一回，晴瑶偷偷抬眼看他，正好对上哪吒那双平静无波却深藏杀意的眸子，正盯着她怀里的小狸。

晴瑶：“……”

哪吒：“……”

哪吒挑了挑眉，嘴角微勾，冷静开口：“我在想，要不要把它丢回扶翎那去。”

晴瑶嘴角一抽，低头看看怀里一脸无辜、尾巴还在晃悠的小狐狸，又抬头看看哪吒那明明带笑却写满“不爽”的脸，顿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两人，该不会是“争宠”了吧？

晴瑶实在是被小狸这几天的“黏人”行为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她干脆掏出了传声珠，传讯给了远在人间雪山一带的扶翎。

等了一会儿，传声珠亮了起来，传出一阵轻微的“滋滋”声，画面里出现的扶翎正靠在一棵结了冰霜的老松树旁，肩上、发间全是白雪，一副在外奔波了好些天的样子。

“嗯？瑶瑶？”扶翎一边抖了抖肩上的雪，一边懒洋洋地扬了扬眉，“找我什么事？”

晴瑶那头抱着小狸，声音带着点困扰：“我想问你个事……最近小狸总是黏着我，哪怕哪吒来了也不肯放开，每次都在我们中间挡着，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扶翎听她这么一说，手一摆，眯着眼睛摆摆手：“哦，那个啊，正常的，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晴瑶皱着眉：“正常？”

“嗯。”扶翎勾了勾嘴角，顺手抓起一把雪捏在掌心揉成团，“这不就是因为小狸太喜欢你了嘛。这种喜欢嘛，多少就带点占有欲，尤其是对周围那些想接近你的人——不管是仙是妖，小狸都会本能地有点敌意。”

晴瑶听了半信半疑：“可是在灵山寺的时候，也没这么严重吧？”

扶翎想了想，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手里还漫不经心地转着那团雪：“唔……大概是恢复了一些灵力吧，情绪就比较容易放大。再加上见到的是你，小狸她一直对你依赖得厉害，修为一点点恢复之后，这种依赖感就更明显了。”

晴瑶正想再追问，扶翎却好像早就料到她会多问，抬了抬手打断她：“行啦行啦，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情绪宣泄一下就没那么黏了。”

“不过——”扶翎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要是你真担心，过几日来趟人间，带小狸一起来，我有些事正好也想见见你。”

晴瑶还没开口答应，那头的画面就“嗡”地一声断了，法力也被扶翎直接切断。

晴瑶看着手里的传声珠，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这人说完就跑，也太敷衍了吧……”

吐槽归吐槽，但晴瑶说到底也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扶翎了。之前一直忙着灵山寺那边的事，回天庭后又是各种琐事堆着，也就把见面的事一拖再拖。现在扶翎主动提起，她倒也挺期待的。

她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哪吒。

哪吒听完，眉毛微微一挑，一脸复杂地低头瞅了眼正安安分分缩在晴瑶怀里舔爪子的小狸，语气半信不疑：“所以……他有法子？”

晴瑶手指摸着小狸柔软的毛，思索了一下，认真回答：“他也没说得太明白，就只说‘过几天就好了’，再带着小狸去人间一趟，算是情绪宣泄一下……听着像是有点道理，但我也不太确定。”

哪吒盯着她，没急着回应，神情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语气笃定道：“好，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听到哪吒这样说，晴瑶眨了眨眼，旋即眉开眼笑，身子微微前倾，带着点撒娇地看着他：“那是肯定的呀。我就是特意来找你的，想让你跟我一起去。”

哪吒被她看得心头一软，原本淡淡的神色也松动了几分，唇角抿着，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

“嗯，好。”他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晴瑶的脑袋，指尖在她发顶绕了一圈。

到了要去人间的这一天，晴瑶早早就带着小狸往南天门那边赶去。

因为哪吒一大早就到了。

这一回的流程简单得很，守门的天将也只是简单地走个流程，连多问一句都没，简单核对了身份牌后，便挥手让他们通过。

哪吒站在门口等着，见晴瑶抱着团雪白的小狸朝自己走来，脚步轻快，眉眼弯弯。哪吒原本打算顺口说句“扶着我”，但他视线往下一瞥——

晴瑶两只手正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狸，小狸还甩着尾巴在她怀里蹭来蹭去，舒服得直打呼噜。

哪吒话一顿，没把那句“扶我”说出口，抿了抿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下一秒，他动作自然地抬手，搂住了晴瑶的腰。

晴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哪吒。哪吒没看她，只是淡淡开口：“别乱动，别摔了。”

他的声音平稳得很，但耳尖微微泛着红。

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两人之间最为亲密的接触了。

哪吒没吭声，可在心底悄悄舒了一口气。好像一直以来空落落的那一块，在这一刻终于被什么轻轻填补了一角。

不过也仅仅是一角。

还不够。

哪吒垂眸，看着怀里抱着狐狸的晴瑶，眼底情绪晦暗不明，指尖在她腰侧微微收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