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哥儿请慎言!”南屏急急出言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你这是童言稚语,不可乱说!”
魏子然道:“你莫当我这是小孩子的戏言。小说话本里的男女之情我虽不懂,可我却懂我自己的这颗心,它就是想亲近你,不想亲近别人,这还不够么?”
这番话,搅得南屏心潮翻涌,不能言语。
她虽年幼,可自幼经历诸多,又一心沉浸戏文曲词里,多多少少懂得些男女情爱的事。她清楚地知道,魏子然对她的这份喜欢,并不是那戏文里凄婉感人的爱情,不过是幼稚少年的一时兴起,是一种对喜爱事物的占有欲而已。
她即使对情爱懵懂,却毕竟是冷静清醒的,很快便从那心绪缭乱里回过了神,从他手中夺回那册书,说:“你得回去了,不然,你娘该着急了。”
魏子然恼恨不已,深觉她的心肠真是石头做的,又冷又硬,丝毫不通人情;也觉再强留在这里,不过是惹她厌烦。他也不与她告辞,带着满腔恼恨伤心离开了她。
屋外,宋妈妈似乎等了多时,看他脸色神情,便猜到这次的会面并不愉快,却也只能徒叹奈何。
而魏子然见了这妈妈,伤心之情溢于言表,带着气说了一句:“她真是古怪,同这园子一般古怪,没一点人情味!”
宋妈妈忙道:“哥儿千万别这样说!我们姐儿古怪是古怪了一些,可却是有苦衷的呀!”
“什么苦衷?”魏子然道,“她就是讨厌我!”
宋妈妈见他这时候净钻牛角尖,始终不能体会到南屏的处境,这心便像在酸菜缸里泡过一样,酸得一双老眼里直冒眼泪,哭哭啼啼地说:“哥儿终究是太年幼,体会不到人心里的苦!这苦衷若能诉诸于口,那还是苦衷么?我家姐儿可怜可哀,这辈子怕是都遇不到一个知心人……好哥儿,您快些走吧,别让您家里人等得着急了……”
魏子然出了那座荒园,已是衣衫狼狈,形容哀戚。
而杨连枝因处处找不见魏子然的身影,正让人在南家各个院里去寻,乍然见到他这般模样出现在眼前,便满目惊骇地问道:“你去哪儿了?”
魏子然心情低落,无心细说,只是摇头:“随处走了走。”
杨连枝还欲再问,魏子然却催道:“娘,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走吧。”
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杨连枝也不好逼问,与许氏告别后,便在魏家的车马声中离开了南家古宅。
而许氏在见到魏子然衣裳鞋履上的泥土草屑后,隐约猜到他去了什么地方。
于是,她便唤了一名家丁上前,悄声问了一句:“南屏在阁楼么?”
那家丁道:“阁楼一直有人守着,不曾见到姐儿出来过,应是在楼里的。”
许氏点头,心里却在暗暗奇怪。
他确信魏子然去的是那座久无人居的荒园,然而,那荒园角门的钥匙,只有她这里有,他又是如何进去的?
她心里有种种疑问,便又询问那家丁:“老爷的船何时能到?”
家丁道:“快了,就这两日了。”
许氏沉吟不语,待那家丁退下了,终究因为不放心,便独自一人往小阁楼而去。
回书院的途中,魏子然在车上便一句话也不曾说过。杨连枝担心他,再次询问他的踪迹,魏子然恁是不肯开口,只是默默流着泪。
杨连枝心中似已明了,试探了一句:“是去见南屏了么?”
只是听到“南屏”二字,魏子然便觉心如针刺,良久,才吸着鼻子说了一句:“娘,我不要娶南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