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人,但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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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天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弥漫在尸魂界上空的阴霾久久不曾散去。
一月不见阳光,本就混乱不堪的更木区四处充斥着潮气,散发着腐朽发霉的味道。
两双草鞋踩入泥泞的水坑,毫不顾忌溅起的泥浆弄脏了身上白色的羽织。
不远处仰面躺着一个被砍去手脚的无头男人,男人的四肢散在周围,头颅更是落在了一旁的泥坑中。
黑色的面罩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失了生机的妖冶丹凤眼,淡紫色的瞳孔充斥着死前最后的不甘和愤怒。
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男人的头颅逐渐没入水中。
不一会,被捅成马蜂窝的灵体变成了灵子,消散在绵绵细雨中。
还未走远的蓝染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男人消失的地方,鼻梁上的镜片泛起一道白光,嘴角更是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做了坏事,自是要有人来背这个锅。
感知到身旁的市丸银跟着停下了脚步,蓝染转过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带上了一抹沉痛。
“森奈被捕的当晚,我就察觉到了异样,若四十六室按照正常的流程处置森奈,我们一定是可以赶在行刑前救下她。”
银拉平了唇线,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狭长的细眼对上蓝染镜片后的那双眼睛。
一个月里,他听闻了那两日发生的所有事,包括蓝染曾和浮竹来流魂街,为森奈调查真相,想要替森奈洗脱冤屈。
一天一夜的搜索,终于在真央找到了冥鸦施展幻术的灵压痕迹,蓝染和浮竹本想顺着这条线索,将敌人擒住,带回瀞灵廷,再向四十六室进言。
不曾想,追踪冥鸦的行动还未开始,他们就接到京乐的地狱蝶传信,四十六室要在当天处决森奈。
四十六室根本没给他们辩护的机会,便草草处死了森奈。
即便是浮竹匆忙赶回瀞灵廷,依旧没能将人救下。
蓝染将搜集到的证据呈到了四十六室,并向四十六室进言,希望能继续调查此案,至少让森奈得以洗刷冤屈。
四十六室或许是害怕查出真相后,无法同护廷十三队和朽木家交代,竟然驳回了蓝染的请求,同时下令,森奈已被瀞灵廷除名,往后不许再提起此人。
真的是好一个欲盖弥彰。
此令一出,银只在心中暗暗冷笑了几声,他要的根本不是替森奈洗脱冤屈,他要的是这些人都去死。
四十六室也好,冥鸦也罢,每一个人他都不会放过。
银同蓝染顺着先前发现的线索,搜索追踪了近一个月,终于在更木区找到了冥鸦的藏身之所。
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冥鸦,如同当年杀掉掳走森奈的百川。
杀掉了冥鸦,银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四十六室,而这个目标,恰恰就是蓝染谋划的一环。
两人不谋而合。
“蓝染队长,”银扬起嘴角,面部肌肉僵硬成了一张笑容面具,“看来往后我们都要同四十六室为敌了呢。”
蓝染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幕后凶手是冥鸦的证据,你打算怎么处理?”
市丸银笑意更深,“蓝染队长,你说,要是我把这些证据交给浮竹队长,他会如何呢?”
不杀人,但诛心。
银知晓是浮竹和京乐将森奈抓回了瀞灵廷,更知晓在追捕过程中,浮竹捅了森奈一刀,即便浮竹的本意并非想要伤害森奈,可这一刀,银一定是要替森奈还回去的。
只是他的刀不是捅在浮竹身上,而是捅在心上。
银深知森奈在浮竹心中的分量,也了解浮竹的性格,若是浮竹知道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冥鸦的幻术,森奈从头到尾都未曾伤害过一个队士,这个男人怕是会从此一病不起。
蓝染朝他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计划。
“浮竹队长往后,可能活得比死了还难受,银,你的心比我想象中的更冷。”
“呀,蓝染队长,只有森奈才能让我有正常人情感,如今森奈死了,我自然也不会再有那种东西了。”
唯一能牵动他心绪的人已离开,他也该变回肤冷情薄的毒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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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烟疏雨中,一座水榭立于湖心。
水榭的木窗敞开,时不时传出剧烈的咳嗽声,惊扰了藏在水榭下躲雨的小锦鲤。
榻榻米上的男人强撑着坐起身,目光聚焦在枕头旁枯死的雪莲花上。
雪莲花上附着森奈的灵力,曾开了几十年未曾凋谢,如今已枯萎衰败。
不单单是雪莲花,雨乾堂湖中常年盛开的睡莲,十三番队的玫瑰和蔷薇,这些只要森奈活着,就永远盛开的花,在森奈死的那日,一夜之间全部凋零。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海燕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队长,你醒了吗?”
“醒了,进来吧,门没关。”
海燕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笑眯眯的银发男人。
“市丸队长?”见到来人,浮竹微微一愣。
森奈被处死后,他同市丸银还是头一次见面。
市丸银挑了挑双眉,说话尾音上扬道,“呀,浮竹队长这一个月都没去参加队首会议,想见一面可真不容易。”
浮竹病了整整一月都未能走出雨乾堂。
“队长,银,我先去队长室处理队务了,”知晓市丸银来找浮竹,必定和森奈有关,海燕相当识趣地找了个理由离开雨乾堂。
雨乾堂瞬间安静下来。
“市丸队长,来找我有何事?”两人沉默许久,浮竹才缓缓开口。
“当然是为了森奈的事,”银嘴角勾着招牌式的弧度,在榻榻米对面随意找了一处席地而坐,“我记得浮竹队长说过,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呢。”
浮竹料想市丸银是为森奈的事兴师问罪,眼底闪过一抹苦涩,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该对市丸银说什么。
起初为了瀞灵廷,也为了森奈不要再造杀戮,天真的以为能在森奈和瀞灵廷之间找到一个平衡,既能给那些死去的队士一个交代,也能保全森奈。
浮竹从未想过,最后给心爱之人的竟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心口的钝痛又一次引来剧烈的咳嗽,浮竹捂住嘴,咳出的血从指缝渗出。
市丸银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微笑,仿佛浮竹将肺咳出来都与自己无关。
“森奈杀了太多人,瀞灵廷必须给死去的队士和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待咳嗽缓解,浮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我以为最坏的结果,是将森奈关在无间地狱,毕竟地狱之力失控并非她所愿,杀掉同伴也非她本意,森奈她自己也是受害者……”
“我随蓝染队长去流魂街,也并非不管森奈,只是想着若能找出地狱之力失控和妖族有关,我就可以向四十六室进言,请求轻判。”
市丸银突然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哼笑。
浮竹皱了皱眉,不可思议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男人,市丸银的脸上,浮竹看不到一点悲伤,好似死掉的不是这个男人的未婚妻,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市丸队长,你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嗯?”银歪着脑袋,面上笑容依旧,“我只是觉得浮竹队长好笑,你说这些,看来至今为止都认为是森奈杀了那些人。”
“什么意思?”
浮竹心中咯噔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市丸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匣。
“这里的东西,浮竹队长可以亲自看看,这是我从涅队长那里拿来的东西,技术开发局新开发的一种装置,里面记录了我和蓝染队长抓捕冥鸦的过程,还有冥鸦亲口承认的一些事,想来浮竹队长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说完,银抱起双臂,懒散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直至浮竹手中的木匣‘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那些队士……不是森奈杀的?”浮竹愣愣地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盯着榻榻米旁的雪莲花,“我们看到的,都是冥鸦的幻术?”
银耸了耸肩膀,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哎呀呀,浮竹队长不都看到了么,冥鸦亲口承认了他去了真央,杀掉了那些人,还制造了幻境,让警逻队误以为真央遭到了虚的袭击,引森奈去真央寻找露琪亚。”
“怎么会这样……”
浮竹全身剧烈颤抖起来,肺腑疼得更是让他直不起腰,森奈的力量从未失控,至始至终都是清醒着,清醒着看到他和京乐对她拔刀。
喉间涌上阵阵腥甜,浮竹再也撑不住,一声声咳嗽伴随着咳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败下去。
银站起身,在榻榻米旁站立了一小会,嘴角的笑容随着浮竹生不如死的咳嗽声一点点退去,微微睁开的冰蓝色眼眸中一片冰冷。
看着浮竹,如同看一件死物。
在一阵阵撕心裂肺咳嗽声中,他慢慢转过身,走出雨乾堂。
阳光穿过云层缝隙洒向湖面,湖面泛起粼粼波光,尸魂界的雨停了,阴沉了一个月的天空终是见到了太阳。
银行至十三番队门口,发现海燕已候在此处,朝海燕扯出一个招牌式的笑容,而后一言不发踏出十三番队大门。
“银……”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喊住了他。
“嗯?”银顿住脚步。
“森奈的事,你不难过么?为什么还能这样笑?”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银背对着海燕微微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他的眼睛,“难过有什么用,她又不会活过来,人总要向前看。”
他要向前看,总有一天定要让那些伤害傻兔子的人都付出代价,情感只会是一种奢侈,阻碍他复仇的路。
“你……”海燕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可又无法反驳他的话,“你说的对,只是这样说,未免太过冷血了。”
银勾起嘴角,说话拉长了尾音,“哎呀呀,所以我这样冷血的人根本不值得深交,往后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
说完头也不回迈开步子,离开了十三番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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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三番队到三番队,会路过朽木府。
银在那座漆红色的大门口驻足,门口的守卫看到他,立即恭敬行礼。
“市丸队长,您是来找家主大人吗?”
银挑了挑眉,笑道,“路过而已。”
正准备转身离去,朽木府的大门从里被打开,白哉领着露琪亚出现在门口,两人见到他,都是微微一愣。
怔愣了片刻后,露琪亚从怀中拿出一支兔子银簪,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
“姐夫,这个是那日在穿界门,姐姐留下的,她让我转交给你,说……”露琪亚说话间,眼泪已经不受控流了下来,“姐姐说,让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银微微睁开眼,凝视着露琪亚掌心的兔子银簪,这是他送给森奈的第一支发簪,也是森奈时常嚷嚷最喜欢的首饰。
“我最喜欢这支发簪啦,因为这是阿银送我的定情信物。”
哪怕后来他送了许多昂贵的发簪,能配的起朽木家宗家公主身份的首饰,他的傻兔子最钟爱的也是这支银簪。
银抬手接过露琪亚手中的发簪,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往后我同朽木家没有任何关系了,露琪亚还是称呼我为市丸队长吧。”
此话一出,站在露琪亚身后的白哉微微皱起了眉。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呀,”银笑眯眯道,“我同森奈只是订婚,还没成婚,我和朽木家本来就没任何关系。”
“你!”白哉狠狠皱起了眉,气愤到冰山面容彻底崩裂,“森奈才死,你就这么着急同她撇清关系?没想到堂堂三番队队长也会担心受到牵连。”
银耸了耸肩,一副无论白哉说什么他都无所谓的态度。
“森奈已经死了,我和朽木家自然没有任何关系,往后朽木家发生任何事都与我无关……”银顿了顿,转过身,不再看白哉那张愤怒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