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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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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正,霍去病睁开眼,不论夜里何时入睡,定会卯时醒来。

赤灵已备好衣物立于门前,听见里头响动,便命小厮端了热水进去,自己将衣物送入放置暖阁,再将昨日换洗之物拿出,暖阁之内只留了小厮伺候。

霍去病着中衣洗漱毕,束了发,罩了衬袍,披了靛青流云纹经锦箭袖外袍,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绲边,戴靛青缣刺绣云纹护腕,极为挺括。服侍穿戴的小厮端了楠木雕花的盘子过来,里头齐整躺了两排玉牌带头和玉钩。霍去病修长指节划过玉面,最后停到鎏金铜框镶玉牌带头上:“这个。”束好腰带,又问:“那双云纹绣边长靴呢?”小厮一愣。“就是月前从少府拿回来玄青色那双。”小厮回过神,赶紧捧了过来。

天气晴好,媚阳满枝。

霍去病信步迈出屋子,阔步前往正厅向卫青请安去。卫青已然端坐于正厅喝早茶,他正等霍去病一同用膳,府里没有女眷,幼子跟着奶妈子在三进院子里吃住,醒得晚些。

远远见霍去病束发戴冠,脚下稳健星目盛笑而来,只有在卫青面前,霍去病才眉眼含笑。

“请舅舅安!”去病曲一膝跟卫青请安。

“去病,快来入座。”

舅甥二人有些时日未见了,用了早膳,在偏厅闲谈。

辰时,林管家来报:“大将军,舒家酒坊顾翁递了拜帖。”遂将帖子递了过去,卫青正纳闷,林管家补道:“也是巧了,前日少郎在街上救了舒家独女,我与那舒家管家顾翁相识,他听闻将军今日在府里,想趁着送贺酒的机会向将军聊表谢意。”

林管家回头望了望霍去病:“正好今日少郎也在,赶巧。”

原来,顾翁昨日来信询问送酒一事,恰巧得知大将军回府,想着便是见不着霍少郎拜见大将军卫青也是一样的,定要把霍少郎搭救舒家小女的谢意带到。

这大将军日理万机,碰见一次不易,顾翁与舒醴商定后紧赶着递了拜帖。

“舒家?”卫青合上拜帖,抬头问林管家:“可是陛下钦定的贡酒舒家?”

“正是。”林管家答道。

“少郎救了舒家之女?”卫青转头看向霍去病,正了正身子,“快请!”

他知道的舒氏酒坊远不止贡酒之家简单。这次大婚,武帝御赐了舒家贡酒。早在卫青封侯拜将之前,就有耳闻,这舒家世代酿酒,虽是南来商户,却是京城酒行之首,叫他另眼相待的,还是舒家虽也经商盈利,却常救济穷困,武帝北伐匈奴征粮纳银,舒氏酒坊捐银更是京城商户之首。

霍去病端坐于堂下,双手扶膝,一直未曾言语,谁都没注意到他双目深潭里浮过的一丝涟漪。

林管家带着舒氏伯侄二人过垂花门扶长廊而来,霍去病微微偏了头,寻那纤细身段去。远远见与一长者同行头戴帷帽的女子,那长者必是顾翁了,而那盈盈一把就能握过去的柳腰定是舒家独女,错不了。

至厅前,顾翁携了舒醴拜见卫青:“拜见大将军!”

霍去病端过来臂旁的明前绿茶,掩面而饮,只见得眉宇微蹙。

“顾翁快请起,”卫青一扬手:“看座。”

舒醴与顾翁起身,隔着帷帽羽纱隐约见堂前正坐一三十有余英气十足的男子,鸦青锦袍深衣曲裾,一双黑色云纹刺绣长靴;堂下,正坐一箭袖束腰长袍饮茶少年,腰间赫然佩着鎏金铜框镶玉牌带头,浮雕螭虎,透雕猛虎。虽隔了羽纱,但这玉牌带头舒醴断不会认错:“他就是霍家少郎了。”舒醴心头微微一震,忆起前日马上失态,双颊泛起红晕,竟有些微微发烫。

“顾翁,舒小姐,”卫青探手引见:“这便是少郎去病。”

顾翁拱手作揖问道:“感谢郎官那日出手相救!”舒醴亦欠身行了大礼。

霍去病抿茶下咽,放下耳杯,起身合拳:“顾翁、舒小姐不必言谢,说来是我惊了小姐车驾,惭愧!”

卫青听来,原是去病惊了他人车驾,难怪这小子先前不言语,笑道:“顾翁与舒小姐客气了,想来是少郎无礼在先,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顾翁才入了座:“原是下人驭马不精。”

霍去病坐下来,看了眼舒醴,她不曾多言,今日披了娟色云纹刺绣披风,想是从犍为郡来不习惯这关内风硬。如此看过去,帷帽下更平添几分娇弱,大不同于北方女子。披风之下却是配色清绝鲜少得见的襦裙样式:束腰高至胸前,藏腰其中,身量愈显娇俏玲珑。霍去病不禁多看一眼。

“大将军,霍郎官,”顾翁起身拱手道:“今日我们来得匆忙,将军初五大婚,略备了薄礼聊表谢意,恭贺将军大婚!”说罢,呈上去了缣帛礼单。

林管家接过去呈给卫青,卫青不能拂了舒家好意,自然是双手接了过来:“谢顾翁美意!”

卫青又寒暄了片刻,顾翁才携舒醴告辞。

待林管家送他们出去,卫青才打开礼单,这礼单原是扎了两份:一份书“卫大将军台启”,一份却是书“霍郎官台启”。

“少郎,”卫青转而递给他,“你的。”

霍去病一挑眉毛:“我?”接了过去。卫青踱步去了正院书房,霍去病才拿着礼单径自往自己院子里来,到了书房,定定望着礼单,还是拆开来看看。正打开,发现里头还夹了封素书,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底:

“霍郎官台鉴:那日幸得郎官相救,心下感念,本不该叨扰,只一件,小女子有一事相询,那日遗失玉簪一只,这玉簪于我十分紧要,若郎官有幸拾得,实在欣喜;若未曾得见,望郎官海涵今日唐突之举。祉请勋安。舒醴。”

缣帛上附有一幅玉簪的精细图画,霍去病扬身倚靠到金丝楠木雕花椅背上,靛青护腕之下素书娴静,左手食指轻敲楠木书案,恰恰落在那玉簪图上,眉宇舒展:这玉簪,正是他靴内那只!落笔处“舒醴”二字娟秀干净,溢满风骨,叫人忍不住要探寻这风骨与那纤细曼妙的身形有何不同。照素书之言,舒家小姐约定了归还玉簪的地方,便是横门大街上东市的酒楼“南斋坊”,她会在酒楼玉竹阁间等候。

霍去病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是午时,山岚正候在书房等他前去用午膳,舒家小姐约了今日申时一刻,时间尚早。

卫青夹了一筷子白玉竹荪到霍去病碗里:“这是南来的玉荪,鲜嫩爽口。”

霍去病端碗谢过:“舅舅,明日的宾客名单我又核对了一遍,有一件尚需同舅舅商议。”顿了顿道,“今日上礼的舒家是否需要加请帖?”

卫青望向霍去病,会意:“若是不加是拂了舒家好意,只不过京城商行一言一行皆牵扯少府,你就代舅父回了舒家一处礼即可。”

“是。”霍去病应声,这样也好。

午膳后,卫青去后院看孩子,霍去病吩咐林管家拿着回帖,备份薄礼去一趟舒宅。他自己往卧房这边来,进了房间掩门,走到右暖阁靠墙的花梨木多层巾箱,里头琳琅满目尽是他平日穿戴之物。霍去病顺手拉开从上往下第二层右边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舒醴的玉簪,触之即温,他正要拿起来忽听得外头小厮来报:“少郎,宫里娘娘有旨意,着您即刻进宫。”

宫里娘娘正是卫夫人,如今已贵为中宫皇后。“即刻?”霍去病追问一句,他紧了紧手里的玉簪。“是。”门外小厮答道。

霍去病只好将玉簪放回暗格,转身出了暖阁:“知道了。”也不换衣服就往前院大门去,边走边喊:“毕城,牵马过来!”

毕城,霍去病的贴身侍卫之一,另一名叫齐丰,皆是卫青为霍去病寻的一等一侯府近卫。

等霍去病到大门处,毕城已牵马立于台阶前,齐丰也跟了过来。

“今日是娘娘宣见,你与齐丰不必一同跟去,你留在府中,”霍去病一跃上了乘风,回头道:“若我申时正还未回来,你便替我去一趟东市的南斋坊玉竹阁,只与阁中人说一句‘我去了宫里’即可。”

毕城听得清楚,却不知何意,正待要问,只见少郎已带着齐丰蹄声踏踏远去。

却说舒醴与顾翁从长平侯府送了贺酒回来,已是正午时分,日头正盛。用过午膳后,舒醴歪坐在阁楼上,看着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箓竹端了水果过来:“小姐,这是才买的果子,您解解渴。”

“箓儿,你看着点时辰,”舒醴吃了口果子,“叫车夫备了马车,我们早些过去。”

玉簪一事,舒醴不想声张,顿了顿又道:“若是伯父问起,就说我馋了南斋坊的珍馐。”这倒也不奇怪,南斋坊是这京城有名的酒楼,藏尽南来北往的美食。冬日的暖阳浅浅落在舒醴明媚的眸子里,映出她眉间唇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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