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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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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媪宅中庭院,僻静无人处。

阿鹂靠近阿姮,附耳低语。

“阿姊我知道了!知道了!”阿姮被臊得满脸通红,直捂耳朵。

“你呀,什么时候能听得进去阿姊的话?”阿鹂又气,又忍不住笑话阿姮的脸皮薄。

阿姮含羞带恼的瞪了阿姊一眼,蹙起秀眉,不无担忧:“你先莫管我,打掉孩子太危险,伤到你的身子怎么办!”

她的母亲,就小产过。那时阿姮还小,尤记得阿母在田间劳作时突然晕倒,被阿父背回来。阿母身子底下流了好大一滩血。阿姮哭肿了眼睛,在榻前守了三日,阿母才醒过来。

后来阿母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不用担心,”阿鹂收起笑容,面容变得冷静,“好好休养些日子就好,最迟不过今年冬天,我们必须离开楚国。”

阿姮以疑问的眼神探向阿姊。

“在昭伯家侍奉我的仆女,你见过的,她对我极为忠心。前些时日,我请薄媪为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将她嫁给了仲百夫长的得力副手,”阿鹂放缓了声音,轻轻道来,“她和昭伯夫人身边的仆女私底下还有往来,叫我探听到,昭伯夫人和其子明面上向楚王伏了罪,实则即将谋反。今年冬日之前,昭伯长男就会率昭氏私卒从庸地打过来。”

阿姮大吃一惊,又有些不敢相信。她不相信楚王会对此一无所知。

那就不是她所认识的楚王了。

“我本来想向楚王告密,揭发昭伯夫人。几日前我的仆女过来告诉我,仲百夫长将她的丈夫和一队王卒作为先遣,派遣至庸地,暗中监视昭伯长男。原来楚王早就在提防昭氏,势必要除了昭氏一族。根本就轮不到我来借他的刀……”

阿鹂笑了笑,脸上露出惧意。

楚王心机太深,从他对付王叔度和蔡国使团就可以看出,只要他看上的猎物,定要斩尽杀绝。

蔡侯虽然昏庸懦弱,断然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所以,等楚王对付昭氏的时候,我们就趁乱离开?”阿姮喃喃。

阿鹂点头,想起来一事,又道:“还得托薄媪给你指派个差事,让你能时常出宫走动。等我们准备好了,想走的时候随时就可以走。”

诸多事宜,还未及姊妹两人仔细商议,就有仆女匆匆的走过来,说大王来了,薄媪令她二人去拜见大王。

楚王从郢郊返回,没有回王宫,反而来了薄媪的宅子,也不知为了何事?阿姮和阿鹂互相望了一眼,跟在仆女身后,往正堂走去。

国君一身狩猎穿的常服,端坐在上席,正在听薄媪说话。

眉目间懒洋洋的。

“参见王上。”

芈渊眼皮都没掀起来一下,一道如枫树般亭亭的倩影落入眼角,霞光氤氲,照亮了堂前。

她穿了一身簇新的曲裾深衣,猩红的衣带沿着婀娜身躯蜿蜒弯曲,一直缠绕到裙摆处,深衣上绣满了枫叶图案,很衬屋外的秋景。

少女翩然跪拜,聚敛了一树光华的枫叶就在眼前晃动着安静下来,柔顺的伏在他面前。

大王神情漠然,只不言语,薄媪笑着打破冷清:“刚才老妪正在跟大王商讨立后之事,大王心中可有属意的人选?”

昭伯已死,景梁出使蔡国,大王想立哪位大夫家的女儿为王后,但凭他自己的心意。薄媪自认没有卿大夫们那般贪权好利,她的聪明之处在于,她会小心的猜度并迎合大王的心思,绝对不会也不敢干涉大王的决定。

“尚未。”芈渊淡淡的道。

薄媪说:“大王有什么想法,可否说与我听听,也叫老妇瞅瞅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芈渊抬起眼眸朝堂下扫去,嗓音沉沉的开口:“容貌上乘,德行娴淑,正值妙龄。”

语罢,顿了一顿又道:“除了这些,还有尤为重要的一点——出身贵族,家世应在中卿大夫以上,才堪为寡人的王后。”

“大王说得极是。”薄媪连连点头。

薄媪陪大王闲谈时,两位蔡国美人还静悄悄的伏跪在堂前。

薄媪看了眼两个蔡女,说:“等大王迎娶了王后,老妪必定会如对王上一般,对王后恭敬无二。只是眼下,王上的后宫着实单薄,可否先甄选几位美人,和姮女一同服侍大王?”

阿姮的身子悄悄的动了一下,少女依然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您老看着办吧。”芈渊心间泛起一丝烦躁,随口敷衍。

“好,老妪这就去办。”薄媪一口答应下来。

“慢着!”芈渊突然扬声,喝止住薄媪,不止把老媪吓了一跳,阿姮也忘了规矩,应声抬头,朝上首觑视。

和楚王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两只黢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从她身上洞穿过去,直落到屋子外头。

阿姮慌忙垂下头。

不过须臾,只听楚王道:“寡人明年要征讨东夷,之后和晋国不可避免亦有一战,这几年该与民休养,不宜大肆铺张,甄选美人就不必了。”

阿姮险些把失望之态显露到脸上。

国君寝宫的一间偏殿比两三间宫女的居所还大。唯她一人住在里头,孤伶伶的,直叫她心里发毛。

楚王说完,从席上站起来,走到阿姮身前的时候,稍顿了一下。

“不必从民间甄选美人,在宫中择几人便可。”

芈渊冷冷的撂下一句。

该让她清醒一些,他并不是非她不可。

一阵风从阿姮身旁拂过,楚王甩开衣袍,长腿一跨,走得极快,空留下薄媪答了一声“喏”。

他倒是……挺节俭的。和他对待膳食的态度一样。阿姮轻轻摩挲着堆在膝头衣裳上的枫叶花纹,紧绷的肩背松弛下来。

“都起来罢,”薄媪朝她和阿鹂挥了挥衣袖,悠悠叹了口气说,“大王爱民如子,不愿滥用人力,是楚民之福。可是,宫中正是用人之际,大王又不愿再进新人,老妪实有些左右支拙,难做这无米之炊。”

阿鹂上前扶住薄媪的肩膀,边轻巧的为她按捏,边笑着逢迎道:“国中能有什么事难得住老媪?大王英明,对老媪又格外看重,老媪正是颐养天年之时。”

她已打好主意,待讨得薄媪欢心,就以和妹妹练习歌舞为名,请薄媪把阿姮时常调出宫来。反正楚王马上就会有新欢。

“老妇肩上担着的,并非国君一人的饮食起居,你们哪晓得……”薄媪被阿鹂按捏的通身舒坦,眉间仍是愁绪不展。

自从昭伯死了,大王令薄媪派人重新丈量公田、清算国库,以便他向军中将卒发放赏赐。

这些事本该由王后主持,如今后位空悬,只得由薄媪代为操劳。光靠薄媪一人忙不过来,她得找个人帮衬,既要信得过,又得稍微会写几个字、能记个账目。宫中识得字还会算账的人实不多,有这般能耐的,不外乎常侍国君左右的几个哑寺人。

大王喜欢用哑巴,薄媪不喜欢。她喜欢乖巧又口齿伶俐的。

“老媪,您所说的难事,上回您派人到宫中派发赏赐时,妾便大约知晓了一些,妾愿意为老媪分担一二,”阿姮犹豫了一下,在薄媪和阿鹂惊讶的目光中,柔声说,“妾略微认得几个字,也会一点算术,您若是为了丈量田地和清点财物发愁,我会尽我所能的去……”

阿姮眼眉宛转,想起什么,眸光一亮,补充道:“遇到不会的,我还可以学!”

阿鹂被她惊住,说不上话。

“我早该想到啊,”薄媪轻抚额角笑起来,两眉间的皱纹展开,“姮女你本就是匠人之后,识得铭文,写字算术自然也不在话下。只是这差事辛苦的很,时不时得劳你出宫,老妪可不敢随意指派你,还得问过王上的意思……”

“老媪您见外了!”阿鹂还不清楚她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就赶忙接过话,急切的说,“阿姮为您分忧,不就是为王上分忧么?您就把这个机会给舍妹吧!”

薄媪含笑点头,依了下来。今日大王过来,绝口不提给姮女名分,不知何意。

国君年少,心思却深得很,连薄媪都时常发怵。姮女倒是恭顺如初,听见他们说立后和甄选美人的事,也没有露出嫉妒之态。

这才是国君妾室该有的本分。

以后大王宫中新人不断,是该给她点机会。

薄媪应允,阿鹂不胜欢喜。直到薄媪给阿姮指点如何丈量统计田亩,如何核算仓禀中的稻谷,如何计算楚王宫的开销用度,再到如何清点卿大夫和农户上贡给国君的粮食财物等等,阿鹂听得两眼愣直,脑袋发晕。

“你这是揽了个什么差事?”一从薄媪处出来,阿鹂就忍不住嘀咕,叨叨个没完,“这是三两个月能做完的么?千万别甩不脱了!还这么辛苦这么麻烦!怪不得老媪从宫里都抓不到人来做……”

阿姮笑眯眯的:“阿姊你刚才也听老媪说了,我只需从旁协助,一点也不累人。劳力跑腿的事,有寺人和王卒去做,我从中给老媪时时通传即可。”

“有你说的这般容易?”阿鹂一脸不信。

“这样我不就可以随时出宫了么?”

阿姮冲阿姊嫣然一笑。怎么可能容易呢。在她离开前,这是尽力为楚王做的最后一件事。

算作报答他屡次相助的恩情。

楚王有傲慢和狠戾的一面。于她而言,除去那一晚,让她感受到最多的,是他的善意和怜悯。

微不足道,却又宝贵。

也许只是他的无心之举。

可她都看到了,也记在心里。

阿姮和她死去的匠人父亲一样重情重义,谁对她好,她都会尽她所能的去报答对方。

她把楚王的好与不好当成了一本账目,一笔一笔算得很清楚。

若让楚王知道了,定会嘲笑她。

管他呢。

那是他的事。

她和阿姊商量好,等她下次出宫,和阿姊一起去找个可靠的医士,将阿姊腹中的胎儿拿掉。

对于如何离开楚国,两人又细细的盘算了一番后,阿姮回到王宫。

楚王依旧没有回来。

阿姮回想起这日见到楚王的一幕幕。

他的脾气还是那么坏。

但是,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对她冷眼厉色或拿她问罪。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阿姮心中若隐若现。

楚王在生气。

他在生气。

他的冷漠、不屑还有傲慢,表现的异常生硬,像专门针对她一个人似的。

阿姮心中犹在七上八下,薄媪已麻利的为楚王挑选了七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宫女。国君寝宫两侧的四间偏殿,终于不会再那么冷清了。

阿姮的心归于平静。果然还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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