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前半小时——

【宿主，你确定要让主角受自己选择吗？】

凌幼宁点点头：“想了一下，他不是从前那个懦弱的连青了，应该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吧。”

【可是，他纠结很久了耶】

“没关系，还有时间。”

凌幼宁看向连青，对方站在会议室的窗前，默默看着外面的都市夜景，一动也不动。

房间里的其他人，化妆师、造型师、顾亦飞都没有说话，原本布置得温馨的场景突然变了味，像笼罩在一团冰冷的雾里。

苏菲再次打来电话，凌幼宁向连青使了个眼色，两人到一旁接听。

“我跟节目组聊了，他们会马上删除视频并且发微博道歉。”苏菲说，语气不是很好。

连青问：“解释呢？”

“这也是我生气的点”，苏菲咬牙道，“节目组声称，原本给导演审核的那版花絮里没有这个片段，是一位工作人员自作主张在发布上线的版本里加的，他们已经把这位工作人员开除了，但拿不出原片。”

凌幼宁和连青都接受不了：“为什么？”

“那个片段拼得稀碎，也不知道是从什么镜头里翻出来一句一句剪的，正片里很多没用到的镜头都已经删掉了。”

苏菲声音紧绷：“节目组倒也不敢拒绝我，只是说需要时间回查，不过是在拖延。”

那么肯定是赶不及在直播前放出原视频了，只能期待于节目组对粉丝和观众们说清楚，还他们一个清白。

“别寄希望于他们的道歉。”苏菲浸淫娱乐圈多年，对人心了如指掌：“现在路过微博的狗都要被讨论《美食向西》的人踹两脚，我听出来了，节目组舍不得这个热度，巴不得更多人看、更多人闹呢。”

连青腾的一下子站起来：“这种热度也要吗？”

苏菲骂了两句综艺导演：“早就看他不是好东西。”她急着再去交涉，挂掉了电话。

助理端了两杯热水过来，见凌幼宁和连青沉着脸，轻手轻脚地把杯子放下便走了。

“叮当——”

凌幼宁收到一条微信，是陈星星的经纪人发的，对方语气抱歉，说等会儿的直播他们恐怕无法参加了。

“现在微博上的风向不太好，网友都有抵触情绪，怕是会在直播间里发泄情绪。”陈星星是喜剧演员，算不上大红大紫，但路人缘很好，经纪人不想让他惹上一身骚，只好鸽掉连青这边，反正也没在微博官宣。

凌幼宁给连青看了看那几条长长的信息，当着他的面回复表示理解，希望以后有机会两家再合作。

“你怎么想？”凌幼宁问。

连青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粉丝都在骂我，节目组拿不出原视频，陈星星他们不愿意连线……”

“其、其实之前一想到要直播我就紧张，我没直播过，也没上过什么舞台，没面对过很多观众……”连青把杯子放在桌上：“但我是受害者，也没做错什么吧……”

连青轻轻说：“我还是想在直播的时候给大家解释清楚，不辜负那些因为真心喜欢我而感到失望的粉丝。”

凌幼宁赞同地点点头：“那就播！”

两人一拍即合。

连青发了条微博：

@连青：没有说过那种话，已与节目组交涉，后续会有解释声明发出。直播照旧。

直播前五分钟——

两人凑在一起看微博下的热评，骂声沸沸扬扬。

[都出这种事了还要开直播圈粉呢？？]

[花絮被删了是你们逼的吗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

[我录屏了，私我看美貌小明星真实嘴脸哈]

[恶心！抵制！不要去看他直播！！]

[不要看+1] x N

[不要看直播不要看直播不要看直播]

[凉死他算了]

刚刚还算坚定的连青小脸又白了，无助地看向凌幼宁。

凌幼宁笑了一声，拿着手机甩来甩去玩：“信他们不来看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相信我”，凌幼宁说，“这世上的乐子人比正常人多的多。”

连青稍微平静下来了。

顾亦飞和直播平台的工作人员一起做好最后的调试，对两人点头示意，然后按下启动按钮。

直播开始——

右上角的观众人数：0

连青端正坐在沙发上，工作人员严阵以待。

一分钟、两分钟……观众依然为0。

凌幼宁尴尬地咳了一声，挠挠头，悄悄对系统念叨：“额……还真不来啊？显得我刚刚的豪言壮语好傻。”

【宿主的嘴一向是硬的】

“我现在全身上下脚趾最硬。”地板都要被他抠穿了。

没办法，凌幼宁说：“统汁，上点科技吧。”

【当前剧情：连青的直播间无人问津】

【滴滴，已修改】

【当前剧情：连青的直播间万人问津】

“来了！”工作人员惊喜地叫。

屏幕里右上角的数字飞快跳动，最终短暂停留在10000，评论区五花八门的头像闪来闪去。

[？？？？]

[？？？？]

[吗的，我寻思就我一人偷偷摸过来呢，直播间已经有一万个人了卧槽]

[什么鬼]

[不是说好了都不看的吗？]

[几万条说不看的评论都是骗子！！！！]

[上高热了，上平台首页推荐了]

[救命啊，还在上人！！！]

[我要吃瓜我要吃瓜我要吃瓜我要吃瓜]

连青：……好突然，评论区在说什么根本看不清。

右上角的观众数量最终保持在10万人左右。

此时，远方某杂志封面拍摄基地——

辛辰拍完照，被一群人点头哈腰地送上车，在安详夜色中踏上回家的路。

连续工作好几天，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他疲倦地把头靠在柔软的座椅上，音响里播放着他最喜欢的轻音乐，车里是他最习惯的香氛，辛辰惬意闭目养神，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和私人空间，几乎快要睡着。

【滴滴，已修改】

辛辰浑身一震，条件反射般地坐直，紧张等待。

【当前剧情：连青的直播间万人问津】

五秒后，无事发生。

还好还好，不管凌幼宁在干什么，反正这次剧情与自己没关系，辛辰又躺回去了。

不幸的是，躺不了两秒，辛辰难以自拔地掏出手机下载app，注册一个新账户，点进了连青的直播间。

“…………”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

为什么一万个观众里，偏偏有他？

凌幼宁的嘴是开过光吗？

退出键都要按烂了，未遂，辛辰只好咬着牙，沉醉地开始看直播。

司机：？大明星看抖音也会超大声外放？

回到直播间这边，连青面对这么对观众显然非常紧张，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磕磕巴巴开口道：“刚刚放出来的花、花絮，我和经纪人都看了，里面的内容都不属实，因此……我们和节目组沟通删除掉了。”

评论区显然不信，都在嚷嚷星海仗着家大业大，袒护自家艺人，威胁节目组不得不删，冒出来不少阴谋论。

连青说：“我们如果有这么大的能量，一开始就不会让这段视频流出，而且剪辑的痕迹那么明显，我不信大家没有发现。”

评论区半信半疑，黑粉和真粉开始争吵视频是真是假。

[节目组在微博道歉了，快去看！]

[！！！]

@综艺-美食向西：应@星海官方强烈要求，花絮已删除，在此向艺人@连青道歉。

[……]

[懂得都懂吧]

[某公司真的牛逼]

凌幼宁不敢置信地把这条短短的微博来回看了五遍：“就没了？就没了？”

什么也不解释，这不就是在暗示星海以势压人么？阴阳怪气谁呢？

直播间评论又炸了。

由于这条模棱两可的道歉微博，连青怎么解释都不好使，急得快哭了。

【当前剧情：直播间骂声一片】

【滴滴，已修改】

【当前剧情：直播间蛙声一片】

凌幼宁正气得要死，直接瞎改一通。

[星海行业毒瘤，煞笔公司呱呱呱呱呱]

[恶劣艺人赶紧退圈呱呱呱呱呱]

[我他妈呱呱呱呱呱]

[？？？你们有病吧呱]

[是带呱字才能显示评论么？？？]

[我试试呱呱呱，可以呱呱呱]

[牛逼呱]

[第一次见这么控评的呱]

“噗！”凌幼宁在镜头后，转怒为笑，而且为了不笑出声憋的有些许痛苦。

会议室的气氛骤然诡异起来，大家的表情都有几分扭曲。

直播平台的工作人员快疯了，狂躁地给自家技术部打夺命连环call。

连青错愕：“不、不骂我了么？”

凌幼宁看着评论区陶醉道：“好玩，这太好玩了。”

【当前剧情：直播间乱成一团】

他环视一圈：“就我们几个笑怎么够呢？笑，都给我笑！”

【滴滴，已修改！】

【当前剧情：直播间乐成一团】

[哈哈]

[嘻嘻]

[嘿嘿]

[呵呵]

[桀桀]

[一团]

[……]

【哈哈哈哈哈哈哈（咔嚓咔嚓吃饼干）】

【乐死本系统了，已录像】

【剧情崩坏值正在暴涨！！】

过了会儿，神志不清的观众们总算夺回手指的使用权，在屏幕上疯狂吐槽直播平台的bug。

但仍有几个id在孜孜不倦地输出：

[姐妹们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

[抵制劣迹艺人连青]

[微博取关！！！]

[微博取关！！！] x N

凌幼宁紧盯着手机屏幕，这几个id发评很频繁，而且每次发言都在煽动观众情绪，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水军头子。

他们呼声极高，疯癫的评论区渐渐平息，大家都在跟风刷取关。

凌幼宁蹙眉打开连青的微博主页，这几天累计起来的粉丝量正在以不可忽视的速度减少，这样下去可不行。

【当前剧情：连青微博掉粉十万】

【滴滴，已修改！】

【当前剧情：连青微博涨粉十万】

写毕，凌幼宁扭头随意逮了个人，用蛊惑的语气问：“你相信奇迹么？”

顾亦飞：“……”

抬头看是一条条取关评论，低头看是粉丝数+1+1+1……

顾亦飞从这一刻开始怀疑自己要回幼儿园重学加减法，国外名校给他发的毕业证简直像是放屁。

打算回去就把文凭撕了，顾亦飞虔诚道：“嫂子，我相信你是秦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