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寒怀疑自己真吃了菌子,不然怎么会觉得这草在跳舞一样……
那泥色的细根无风自动,扒着他手心,传来轻微的、酥麻的触感。
梅寒绷着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沈川怎么还不回来!
沈川不知他心声,足足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而他四肢早已僵硬不已,稍稍动一下就又麻又酸。
此时含羞草也像是舞累了,有些蔫吧地伏在梅寒手上,一见沈川就跳到他身上去,不知所踪了。
梅寒这才放松下来,不用时刻警惕它突然暴起像猎狼一样伤了自己。
“这狼群加上先前带回山寨的,一共有九匹狼。”沈川将刚猎回来的狼丢在地上,随手拉了拉不小心被扯坏的衣裳。
“跟我猜的差不离,这么些日子了,它们也不选新头狼,偏在这山里徘徊不肯走,想蹲机会报复回来呢。”
因此含羞草才能查探到它们的气息,察觉到危机就告诉了沈川。
说完没听见梅寒回声,沈川抬头一看,人还没下来。
“怎么不下来?怕高?”怪了,先前他都是自己下来的。
梅寒默了默,缓缓道:“脚麻,动不了。”一动就像被数万只蚂蚁咬了似的,刺麻刺麻的。
“我还当你害怕呢。”沈川笑了下,不假思索跟人说:“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我……”梅寒本想说等他缓缓,脚不麻了再下去,转念一想过于忸怩了,便抿了抿唇,瞄着树底下的沈川。
沈川抬着两只手,笑意可掬地仰头望着他,隔了这么老远,左边脸上的梨涡也显眼得很,总教人觉着这人带着几分痞气,有些坏的样子。
他倒从未在这个视角看过沈川。树高,真要跳下去还怪令人心里打退堂鼓的。
“来吧,放心跳,我摔不了你。”沈川勾勾手掌,直直望着梅寒。
那模样莫名很像乡野杂谈里,好吃懒做的懒汉抻着手,准备接菩萨为救济他而送来的夫郎。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梅寒赶紧赶跑这见不得人的思绪,两手不自在地握了握树干。
“来。”沈川又催。
梅寒按捺下从高处往下跳的怯意,暗自鼓了把劲儿,便纵身一跃。
沈川上前一步,稳稳接住了人。
先是一阵淡淡的、几不可闻的香风,然后才感觉出重量来,很轻,太瘦了。
将人抱了个满怀,沈川一时倒是生不出什么心思了,只觉满心满怀都实实在在的,一种极不一样的感受。
人分明不重,他却觉着肩上似乎生出一股重量来。
梅寒两手攀着沈川,跳下来才发现两脚除了刺麻外,再无知觉了,一时竟是连站都站不稳,得攀着沈川才不至于跌到地上去。
沈川却也不晓得放手,仍抱着他不放。
他低下眉眼,不自然地别过脸,好似不去看沈川那别扭劲儿就能少几分似的。
但这人身上似乎有种不可言说的气息,和他本人一样存在感十足,无端教人心里发慌,又还安心,属实矛盾。
教这气息包围着,他也忘了先前对人的害怕,本来冷冷清清的一张脸,露出几分赧然来,就如夏日清晨第一道阳光洒下来时,亭亭玉立的荷花瓣儿上生了几颗露水,徒添一缕风情。
沈川看得出了神儿,喉结不自觉上下滚了滚。片刻后回过神来,亦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别开目光。
“怎么样,我没摔了你吧。”
说完就有些懊恼,本来该有几分得意的语气,因嗓子突然发干,一出口就变了味儿,说得像跟人邀功讨赏似的。
“嗯。”
正恼着自个儿,便听梅寒轻轻应了声,声音浅浅淡淡的,像一股潺潺细流汪在了人心头上,冷冷清清的。
顿时教人不止嗓子眼儿发干,心里也痒痒。
沈川忍了会儿,突然回过眼望着梅寒,喉结滚动几下,哑声道:“我可以……亲你吗?”
梅寒蓦地瞥一眼沈川,惊讶于这可谓放浪的话语,又飞快地移开眼,红润的双唇抿得更紧,唇中那颗小小的唇珠倒更显丰满,削弱了他给人的冷清感。
犹如破了皮儿的水蜜桃,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一般,吸引人去尝尝滋味。
沈川试探地低下头,梅寒没出言制止,他得到了鼓舞,径直朝人双唇去了。
面上一派冷静游刃有余,心跳声却不安分极了,剑拔弩张地往人耳朵里钻,半分脸面和余地都不给人留,实在可恶。
在碰到梅寒唇角那一刻,心跳阈值达到巅峰,脑子也热了,人像终于吃到觊觎了四季的桃子一般,一得逞就不肯放开了。
伸出舌尖试探地舔了舔桃上的纹路,就留下一道又湿又热的水痕。见味道果然不差,迫不及待露出獠牙。
咬破了桃子薄薄的皮,便忍不住伸舌头去细细地舔,舔桃肉柔软红嫩的果肉,更要尝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甘甜桃汁儿。
汁水丰沛,不一会儿就流了人满嘴,咽不及就缓缓从下巴淌了下来,弄脏人脖子还不够,连人胸前的衣裳也不放过。
品尝桃子的人也是贪婪,津液多得吃不下了,还卯着劲儿吮吸,决心要将人榨干似的。
然这般还尤嫌不够,一条肥厚有力的舌头直往里伸往里捅,那力道可怖极了,不用牙齿就能撇下果肉来般,教人忍不住退缩。
梅寒直招架不住,几乎喘不过气来,往后撤了撤身子,下一瞬就被人更用力地抱住,力道大得恨不得要把他揉进血肉里。
忍不住拍了人一下,没起到什么用,倒教手下绷得紧紧的、蕴着可怖力量的肌肉吓了一跳,心里止不住地突突。
然实在喘不过气,疑心人晓得他气短在故意捉弄他,梅寒就蹙着眉睁开了不知何时闭上的双眼。
谁知一睁眼就吓了一跳:
沈川竟一直睁着眼,半垂眼皮,两眼沉沉地瞧着他,那目光好像要吃人,与遇到狼群时别无二致,几分欲/望,几分兴奋,几分跃跃欲试……
直看得人心里发颤,情不自禁想要臣服。
见他睁开眼,这人也不知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目光赤条条的,放肆地望着他。
虎狼般的目光将他衣裳扒了个干净,嚣张贪婪地侵犯着他。
目光已经这般凶狠了,一张嘴也没停下分毫,活像要将人吃干抹净。
梅寒心里发憷,身子发软,迆迆然软在沈川怀里。
沈川一手托着他身子,一手掌住他的后颈,不给人半点逃脱的机会……
“唔……”
一直很听话的梅寒忽然愣了一下,肉眼可见地瞪大眼睛,有些呆地望着沈川。
随后两手推着沈川结实的胸膛,脑袋、身子都往后仰,本来漫上一层薄粉的两颊肉眼可见地红得滴血。
沈川舍不得放开他,可见人挣扎得厉害,无奈,狠狠又搜刮了一圈,这才稍稍分开了些。
“……怎么了……咬到你了?”
额头亲昵地抵着梅寒额头,嗓音低沉,咬字粗重,带着些粗粗的喘,直听得梅寒耳朵发麻,心尖酥酥,身子也下意识一紧。
沈川自也察觉到了,发出两声性感的低笑。
边笑边不停歇地去亲梅寒红肿湿润的唇,啄一啄,舔一舔,守着糖不能吃的小孩儿一样,馋得紧。
“怎么了,宝宝?”
后面两个字声音低得人听不清,便只当是不满足的哼哼声,那也听得梅寒浑身酥酥麻麻的,费了好大的毅力,才抬手抵住了沈川不肯停下的唇。
“……你不安分。”
“嗯?”
见人不明白,还不嫌埋汰地亲他的手,梅寒就放下手抵在他胸前,不让人再靠近了。
“宝宝,说清楚些,我现在脑子不大清醒。”沈川声音喑哑,目光沉沉地盯着梅寒,两只大掌不甘心地摩挲着他后腰。
梅寒这回听清他喊什么了,顿时羞得不好意思看他。这、这怎么比刚才那事儿还羞人?
沈川急得不行,无意识地蹭着梅寒,“我怎么不安分了?”
梅寒身子一僵,攥紧了沈川胸前的衣裳,被逼得无法了,飞快地向下瞥了一眼。
都杵着他了……
沈川脑子清明一瞬,明白了。
但又不甘心也不舍得放开梅寒,只当不明白,低下头去寻人嘴唇,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
梅寒拿手挡他,他便去亲手,却更叫梅寒羞耻,连忙将手抽出来;梅寒歪着头不给他亲,那他就凑过去亲脸,又亲又咬的,给人弄得脸上湿漉漉的,零星还落着几个失了力道留下的齿印。
梅寒教人痴缠得招架不住,又怕这般任人亲了,一会儿做出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更可怕的是,不说沈川,他也有些想……只怕便是什么也不做,只任人胡搅蛮缠下去,他也是会很快缴械投降的。
然而沈川已经靠不住了,他就得清醒些。
脑子里乱糟糟想着这些,却也不过几个眨眼的事情,梅寒望沈川仍很想亲他,嘴里一叠声儿亲昵叫着他,全然不见方才要将他拆吃入腹的模样,心里便忍不住生出些怜惜,觉着人可怜起来。
也有些恼,恼平日嬉皮笑脸的人怎么这样能缠人,直教他心里摇摆不定的。
“宝宝……宝宝……亲一下……就一下……”
心理防线将将要崩溃时,梅寒想起什么,艰难道:“你不是说,说等成亲以后吗?”
沈川一顿,接着含糊着声音问:“不能当我没说吗?”
他那时只想着梅寒名义上是带个孩子的寡夫郎,实际上从没谈婚论嫁过,怕人心里忐忑,便提了这么句话。
当时他本意是想给二人日久生情的机会,没成想到这里卡了他一下,卡得他不上不下的,心里可后悔了,恨不得穿回当夜去捂住他的嘴。
梅寒坚定地摇了下头,“不能,你不许耍赖皮。”
沈川又争取几下,无果,就泄了气,脑袋垂在梅寒肩膀上,丧气地嗷了两声。
见状,梅寒松了口气,轻柔地抚了抚沈川宽厚的后背。
气氛难得温存。
“不行!”沈川蓦地一抬头,目露凶光地盯着梅寒。
“男人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当然不会食言,只是……”沈川顿了顿,贴到梅寒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梅寒瞪大眼睛,刚平复些的面皮瞬间爆红,连连摇头,难为情极了,“不行的……”
沈川便再次使出了磨人的功夫,好半晌,才磨得人半推半就点了头,当即什么也不顾了,抱着人往茂密的灌木丛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