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到来固然令人高兴，但被打断的睡眠更让人恼火。
伦纳德：“嘉，你的语气听起来并不高兴。”
秦祈嘉：“你的感觉没有错。”
伦纳德单纯又好奇地问：“为什么？”
秦祈嘉叹了口气。窗帘自动拉开，阳光倾泄而入，天气正好，莹白的积雪开始融化。他按了按太阳穴，问：“你吃早餐了吗？”
“没有！但我不饿！”伦纳德热情不减，兴高采烈地问：“嘉，你在哪里？我可以参观你在中国的房子吗？”
“当然可以。”
秦祈嘉作为伦纳德的中国好友，理应尽地主之谊，请他到家里吃饭。他在国外读书时，伦纳德经常邀请他到家里做客，为他准备拿手的番茄三文鱼烩饭。但今天阿姨不在，只有他和宋星映两人，总不能为他准备中式西餐和火鸡面吧。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有点尴尬，不知该吃早茶还是午饭。于是秦祈嘉说：“你给我发个酒店住址，我让我的司机去接你。”
“真的吗？太好了！”伦纳德用他那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激动地表达自己的喜悦，其中夹杂着几个英文，语言系统还没完全切换过来。
秦祈嘉简单收拾一番，抓了个发型，喷了点香水。伦纳德是一只花枝招展的大孔雀，如果他不好好打扮自己，伦纳德就会恨铁不成钢地乱用中国的成语和歇后语反复念叨他为什么生了副好皮囊却这样糟蹋。总之很难招架。
宋星映一见到秦祈嘉就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寻常。
他恨自己太敏锐，更恨自己太好奇……他真想知道秦总是准备见什么人啊！这是头一回吧？他们第一次见面签合同秦总都没有喷香水吧？
宋星映耸鼻子嗅了嗅，香水味很淡，一点都不甜，有点雪松木质的味道，好闻。
秦祈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笑了下：“干什么？”
“没什么，秦总，早啊，哈哈。”宋星映欲盖弥彰地揉揉鼻子，鼻尖好像也沾上了点味道。“秦总，你要出门吗？我买了早餐，有豆腐脑和肉包子，还没冷，要吃点吗？”
“现在不出，晚点。”秦祈嘉在餐桌前坐下说，“待会有朋友过来，你把kiwi抱远点。”
宋星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原来是有客人。
客人也怕狗吗？如果是这样，以kiwi的热情，确实要将它抱走。
然而事情与宋星映所料大相径庭。
贵客一踏进门，宋星映就被熏得连连后退，他第一次发现香水能杀人。kiwi窜得老远，难受得在地上打滚，开始狂打喷嚏，宋星映以最快速度带它撤离“案发现场”。
伦纳德惊讶地问：“嘉，你什么时候养了狗？你不是害怕吗？”
秦祈嘉：“别人养的，交给我了。”
伦纳德真诚地道歉：“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家里有小狗，否则我不会喷了香水再来。”
意思是离开了再喷。总之不把自己收拾成骚包他就浑身不自在。
宋星映再次回来时，就看见香水杀手和秦祈嘉来了个激情四射的拥抱。对方紧紧抓着秦祈嘉的手，许久不见分外想念，直率表白：“嘉，好久不见，我太想念你了！”
宋星映思路上高速，马上想到了传闻之二——秦祈嘉在异国他乡的神秘四男友。
那张照片里秦祈嘉被三个男人包围，他们与秦祈嘉勾肩搭背挨得很近，举止亲密关系甚好。如果宋星映没认错的话，当时站在秦祈嘉左手边的那位，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两人关系不明，但绝不一般。值得秦总打扮成这样的人没几个吧？难道他就是其中一条船？
“宋星映。”
“到！”宋星映双腿一并，双手垂下贴着裤缝，心虚得差点朝他敬个礼。
秦祈嘉用一种“你为什么这么激动”的眼神看着他，问：“kiwi怎么样？”
“还好。”宋星映也意识到自己太夸张了，松了松僵硬的肩膀说：“暂时没有不良反应。”
“那就行。”
宋星映自觉承担阿姨的工作，给客人倒了一杯水。他倒水的时候一道目光寸步不离他，让他毛骨悚然，如芒刺在背。
宋星映正纠结如何用蹩脚的英语打招呼时，客人就朝他伸出手，蹦出了一口流利但不太标准的中国话：“嗨，你好，我是伦纳德，中文名叫余满，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星映。”
“松心硬？”
“呃，差不多吧。”
宋星映以为他要跟自己握手，结果被结实地抱了一下：“很高兴认识你，你是嘉的朋友吗？你也住在这里？”
宋星映被这猝不及防的拥抱震住了，他眉头蹙起，脸色有点僵硬地挣扎了一下，根本没注意听他说什么，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可以了。”秦祈嘉扒开伦纳德的胳膊，宋星映得救，踉跄两步，在浓重的香水中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伦纳德的香水辛辣刺鼻，浓烈的薰衣草味像一块抹布捂住了他的口鼻。
宋星映觉得自己化身一条搁浅的鱼，用力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四肢酸麻仿佛失去知觉，跌跌撞撞退到墙边，后背抵上冰凉的瓷砖，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秦祈嘉抽出两张纸巾递给他：“你没事吧？”
宋星映看了眼无措地举起双手的伦纳德，摇了摇头，“没事的。”
“这里没有你要招的蜂引的蝶，下次别喷这么多了。”秦祈嘉想说“别用浓香”了，但这不现实，只能退而求其次。
“好吧，好吧。”伦纳德无辜地看着他，“嘉，他是你什么人？男朋友吗？”
外国人说话就是直接，吓得宋星映又呛咳起来。
秦祈嘉：“不是。”
伦纳德眼睛一转：“哦，那……”
秦祈嘉预判：“你别打他的主意。”
“咳咳咳……”
宋星映要碎掉了。
“为什么不可以？”伦纳德刨根问底，还用上了成语：“他‘名花有主’了吗？”
宋星映哑然，秦祈嘉替他回答：“没有，但是不行。”
“嘉，你也太霸气了。他长得真漂亮，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他很符合我的口味。”
“是霸道，不是霸气。”秦祈嘉纠正。
他余光瞥到宋星映，泪眼汪汪楚楚可怜，眼尾和鼻头都呛红了，锁在角落显得有些无助。秦祈嘉冷着脸收回视线，“总之就是不行。”
伦纳德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好朋友嘉说不行，那就算了。他颇为遗憾地说：“真是太可惜了。”
最后这句说的是英语，但词汇很简单，宋星映听懂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kiwi”后落荒而逃。
伦纳德和秦祈嘉的对话比坐过山车还刺激，听得宋星映心跳和血压都极速飙升。他不该在这里的，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做什么不好，非要来看八卦！
他再也不好奇了。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秦总有几个对象，伦纳德想说什么，秦总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他通通不好奇了！
快到饭点，秦祈嘉和伦纳德准备出去吃饭。宋星映躲在小狗房里，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过。
伦纳德非常符合刻板印象，率直热情开放，想到什么说什么。他最擅长“一见钟情”，万花丛中过，片叶都沾身。虽然没做过出轨劈腿的背德事，但前任和暧昧对象可以组成一个合唱班了。他一上来就这副样子，应该把人吓坏了，秦祁嘉心想。
小狗房里很安静。kiwi睡着了，宋星映的手在一搭一搭拍着它，人却在发呆。
“我们现在出去吃饭，你去吗？”秦祈嘉问他。
宋星映扯了扯袖口，又翻了翻裤脚，才说：“不去了吧，我中午给kiwi配餐……”
秦祈嘉没走，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宋星映心想我已经发过誓了，绝对不好奇，绝对不能问，我也不能猜，我要波澜不惊，我什么都不知道，淡定！
“……”
“……”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半晌，秦祈嘉开口：“算了，等我回来再说。”
宋星映正襟危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