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淇走几步,丝滑地靠在床上。她已经没有和曹诗茵的聊天记录。当时吵完架回家,一时冲动全删了,现在想起来真想扇自己巴掌。
需要在联系人中搜索字。
汤淇好久没打这三个字,敲出来有一瞬陌生。怎么没有?看着下面空白的界面,她心里开始怀疑,难道是我小气把她删了?
不可能啊。
我才不是这样的人。
还是没给她备注姓名?毕竟当时曹诗茵是微信聊天界面的唯一置顶,根本不用备注就能找到。
问问陆荣荣,问问她曹诗茵微信名字是什么。刚打到一半,她突然记起了。她没有给曹诗茵备注姓名,而是备注了一个大写字母C。
在搜索栏里输入C果然找到了,头像还是原来那个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个性签名是保护森林、熊熊有责。
哪有人几年都不换头像。
才开心过的汤淇又惴惴不安起来,是不是已经不是好友了,所以看不到她最近的头像,仍旧停留在高三那年。
纵使再多不确定,还是要通过实践才能得出结论。
汤淇纠结地咬下唇,先给她发个问号好了。敲出这个符号特别简单,但发出需要很多勇气和决心。如果今天能不假思索地联系曹诗茵,她们也不会分开七八年。
曹诗茵!!
看在你主动跟我说话份上,我今天就主动一次。
找到了一个不算是理由的理由,汤淇指腹放在发送键,逼迫自己一定要点下去。
然后......闭上眼睛。
脑海里闪过三秒钟的时间,她又睁开了眼睛。
无事发生。
但证明了曹诗茵没删除她的好友。
汤淇扔下手机,略显吃惊:“她真没删我?”
得到自己心中所想要知道的,她又干了一件特没品的事,不动声色地把问号撤回了。
两人聊天界面: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汤淇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就是要让曹诗茵知道自己给她发消息,但又不能让她知道是什么。
过了几分钟,曹诗茵:【?】
汤淇通过手机弹窗看到对方的问号,准备去给曹诗茵回复时,对方也撤回了。
“C”撤回了一条消息。
“搞什么鬼......。”汤淇一瞬无语,开始怀疑曹诗茵是不是早就看到自己发的问号,不然她为什么会同样发问号。
为了求证自己想法,汤淇发了条在吗又给撤回了。
紧接着对面回:【在。】
不出半分钟也撤回了。
两人界面没有内容,全是撤回了一条消息。
接下来汤淇和曹诗茵便用这种方式聊了一个五毛钱的天。她知道了曹诗茵刚到地方,还没有工作,过几天才徒步到山里,要在那待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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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灯闪得耀眼,地板纹路都像是水墨画。幽静明灭的走廊,一行人有说有笑。
纪律和一个中年男人相谈甚欢,身后跟着两三人,只有一位女性。男人是国内视频网站的副总裁,公司动漫由他们平□□家播出。
中年男人眼睛笑眯眯的,行为举止格外随便自如:“今天太晚了,改天一定去纪总公司参观拜访。”
纪律不卑不亢地笑着回答:“那就说好了,一定要来。”
“这次破费了啊。”男人长叹一口气。看似后悔不已,实则只是官方客套。就算今天纪律送给他豪车豪宅,该收还得收。
“还害怕怠慢你了呢。”纪律干脆奉承到底,嘴上笑着,眼神却极其冰冷,没有温度,“下次我带上好酒,再请您吃一顿。”
“纪总真是年少有为,”话里有话。
纪律兜圈子,颇为大局观念:“还是赶上了好时候。”
他从公司成立,几乎每月都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早就摸清了这些人。干着利己的事,嘴上全是情怀。这个时候只需引出他们最侃侃为谈的话题然后附和就对了。
“是啊,现在多好。网络也快,各家各户都能上网。要搁我们小时候电话都没见过,更别提手机了。这么多年也是见证了国家迅速发展,感谢啊感谢。”
“想当年我大学刚毕业,用半年的工资买了人生第一台电脑,现在都没丢,还在家里放着,我是个念旧的人。别看我现在这么成功,当时帮助我的人,我可一点没忘,也不敢忘。”
说着说着下了楼梯,到了男人车前。车门已经被司机打开了,还站在那跟纪律意犹未尽地聊天。
他握着纪律的手,拍拍臂膀:“今天先说到这里,改天再约。”
“改天约。”纪律承诺下来。
过了半分,男人眼睛眯起来,别有用心地倪了纪律身后女人一眼:“这是纪总女朋友?”
突如其来的问题着实让纪律心头一惊,他仅愣片刻就琢磨透了男人话里的意思,鄙夷万分。这死老头子 ,半截入土了,贼心还不死。
“哪能。”纪律豁然地笑了笑,自贬道,“我哪能有这么好的女朋友,人家优秀着呢,东京大学的高材生,我可配不上。”
末了,又一字一句地强调:“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合伙人。”
“哦!”男人爽朗地笑着,“刚才怎么不介绍?”
“是我不对,我给您道歉。”纪律皮笑肉不笑,全靠仅存的理智支撑。饭不吃,收了礼物就说有事要离开,还介绍什么介绍,给时间了吗。
身后的吴静一经常跟纪律应酬,怎能听不懂男人的意思。不喜欢归不喜欢,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
她挪动一小步,从纪律身后出来。
夜色中的一颦一笑尽显魅力,她大方伸出手,弯起唇角:“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静一。东吴的吴,平静的静,一纪年的一。”
“哈哈哈哈哈哈,认识了,认识了。”男人伸出手握着,接着另一只手又覆盖上去,迟迟不肯分开,还在不断抚摸吴静一的手背。
吴静一蹙着眉,考虑到以后要合作没挣脱。
而纪律这会脸色阴沉晦暗,着实不算好看。他不动声色地拉开吴静一,男人见此也只好松手。
“乔总,时间不早了。”
这种人摸爬滚打几十年,走到今天的位置,靠得不全是能力,更重要的是如何行事。
他自然看出纪律是在催他赶紧离开。见好就收,闹开了对两人不是好事。
“我们下次约,下次约。”
“路上慢点。”
“行!我走了。”男人上车。
车门渐渐关上,直至车开走,纪律面具才撕掉,眼神冷意料峭。他回头关心道:“……你?”
吴静一摇摇头:“回去洗个手就好了。”
纪律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闭口不谈,他说:“我叫了赵年开车,走吧。”
“干嘛叫他,你喝酒了,我没喝,我也可以开。”
“晚上开车不安全。”
吴静一把这句话当成纪律的关心,语气万分雀跃:“我小心一点开就没事了,下次不用叫他来。”
纪律随口答道:“下次再说。”
三人都是东京大学学生,吴静一和赵年同一届,纪律毕业回来工作一年,打算辞职创业,他们才刚毕业回国。
在东京时,他们是三剑客。吴静一作为唯一女生,待遇自然没得说。纪律留学那会儿话不多,漠然待人,别人跟说几句,他才回复一个字。
但吴静一不一样。
每次不管吴静一说什么,他都会回应。
他们三个走在东京大学校园里,吴静一永远不用拿书包,要不纪律帮忙,要不赵年。
可能是纪律对她的态度,吴静一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是不同的。
隔着黑暗,一人靠在车上抽烟,火星一点点移动。看到纪律和吴静一,他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后捡起扔到旁边垃圾桶里,弹了弹身上的烟灰。
他抱怨道:“怎么才来?喝酒不能开车,叫代驾不得了,非得大老远把我喊来,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要不是我现在给家哄我女儿睡觉呢。”
“哪那么多废话。” 纪律说完,打开后面车门坐进去。吴静一必然是跟着他坐在后面。
赵年无奈耸肩:“我就一破司机呗。”
车子驶出停车场,并入车流。
纪律靠在那闭目眼神,赵年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你老婆呢?这么晚回去不给你打电话?”
闻言,吴静一声音尖锐起来:“谁老婆?”
纪律捏捏眉心,调整一个舒服坐姿,声音里透露着疲惫:“回她妈家了。”
“没带你?”
“我去干嘛?”
“你老婆不要你了。”
纪律哼了一声,开始炫耀起来:“你知道我两认识多少年吗?”
“那又怎样。”赵年说,“认识了十几年,又不代表关系好。要是关系好,早就结婚了,还等到奔三啊。”
“像我老婆和我认识半年就结婚,现在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这进度慢的,等我当爷爷,你闺女才大学毕业。”
这话说得直往纪律心口上戳,他知道汤淇上学那会特讨厌自己。
中间没见面那十年,他倒也不怎么想起汤淇。后来结婚,他就反复回想高一,自己到底哪点做得不对。
想来想去还真想不起来。
他一直觉得汤淇讨厌自己无缘无故。
见纪律沉默,吴静一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她问:“你真结婚了?”
“看吧!”有人和自己想法相同,赵年马后炮地说,“你也不相信是不是?当时我听到以为是什么愚人节的玩笑,结果他竟然还给我看了那女孩的高中照片。”
“所以......是真的了?”吴静一目光有神地注视纪律,一定听到他亲口承认才相信。
纪律睁开眼睛:“嗯。”
吴静一强忍着泪水:“什么时候结的?”
是不甘,也是生气。
她不明白纪律为什么会如此草率地决定婚姻。还是那女孩真有那么好,让他能够抛弃一切原则,必须要快点结婚,把她拉到自己人生里。
纪律轻描淡写:“没多久。”
“我们不是......,”吴静一顿了顿,“好朋友吗?为什么结婚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她不让说。”
吴静一又是一愣,她差点看不清眼前的纪律了。
自以为是偏爱和特殊,在纪律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友情。是她脑袋糊涂了,是她从未真正了解他。
原来纪律爱一个人是这样。
可以不用磨合直接结婚,可以任对方说什么都同意,可以无条件维护她......。
气氛降到冰点,赵年呵呵笑了几声,开始批评纪律:“哪天带你老婆,咱们一起吃个饭呗。结婚不告诉我们也就算了,吃个饭总有空吧。也让我们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你记了十几年。”
纪律冷声:“再说,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