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去过的每座图书馆都在高层上，只有真的学习的人才懂得，清晨去图书馆需要勤勤恳恳地爬坡，出馆下坡就会神清气爽，那是对努力人的奖励。

开始江京被周稚挽着，两人的步频还不一致，经过一早上他已经会特意等她。

在图书馆下来，她们的默契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周稚的穿着裙子也不用试探台阶。

江京的手臂越练越粗壮，周稚控制住自己想要掐的想法，正人君子地勾住。

一级一级，脚步轻盈。从后面看，他们是甜蜜的学生情侣。

周稚听他的安排，跟着他去吃饭。

“怎么点那么多?”他们在学校饭堂也一起吃过饭，他也不是大胃王。

“饿了。”

周稚低头，夹了菜，继续扒饭。

“其实不是，是我想你多吃点。”

很多次，江京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第一次约会没有经验，担心她觉得自己没钱，笨拙地点了很多来表现他已经赚到钱了。

周稚觉得他真的是太幼稚了，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饭量，他们已经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了。

“这样会浪费，下次不要这样了。”

“不会浪费。”他的意思是，再多的食物他都会吃完。

“我们之间一点都不像情侣，总是有一层隔阂。”周稚还是说出心里话，他一点都不了解她的想法。

自己根本不是那种人好不好！

江京抿嘴，紧握筷子的手顿了一顿。

周稚注意到他的无措，灵光一闪。

两人本来是面对面坐着，现在她起身，坐到他旁边。

位置很小，她移动，慢慢挤过去，江京也一点一点挤过去，慢慢挪动。

江京一副被逼的样子,画面很滑稽。

“这样坐过来会更像吗？”周稚还夹了菜给他。

论男朋友是个呆子怎么解？

未来有很多时间，只能继续接触，慢慢来……

沉默地吃饭。

最后一个甜品，周稚有点吃不下。

“一起吃”他推到他们中间。

刚好，这份巧克力蛋糕送的就是两份叉子。

“这不好吧。”周稚开口。

“不然我们有隔阂。”江京用她说的话回答。

周稚发现他经常会这样，没辙儿。

旁边也有一对情侣，周稚竖着叉子，下巴搭上去，慢慢转头不经意地观察他们。

那对情侣，周稚称他们是“社会人”情侣，大哥有花臂，女生染了黄头发，靠在她男朋友身上，笑着，花臂男人还给她喂吃的。

男人注意到她的视线，认为被打扰了，有点不满斜眼看她。

周稚转头不敢再看，江京瞪回去。

花臂男人继续给女朋友喂饭。

周稚有种做坏事的不好意思，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叉子递给他，自己也拿起来。

一起吃。

她的指尖微跳，巧克力在温热的嘴里很快就含化，嘴角沁出一点奶油，她眨眨眼看他。

“别动。”

江京这次不笨蛋了，用指腹帮她擦掉。

巧克力蛋糕很快就见底，瓷盘下还有一点巧克力粉。

江京没浪费，在她放下筷子后，他加快速度彻底光盘，擦擦嘴。

……

电影是周稚选的最近的一场爱情片，周末来看的也大多数是情侣。

周稚拿出相机，调好角度，让路人帮他们拍了几张合照。

拍好后，周稚还在对着相机看他们的神情，指着她某一张斜眼的照片笑，“你看我眼睛多可笑。”

“要重拍吗？”江京不知道小女生是什么态度，低头看她，连她脸上的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用，就这张，我喜欢很真实。你看这张，你也闭眼了，刚好一人一张丑照。”递给他看。

今天的路人甲确实都不会拍照，一个捕捉到小鸟拉屎的场景，一个拍了两张丑照。

她按下保存键。

“鸟那张，可以删掉吗？”他觉得机会不大，毕竟他的女朋友是连两人的丑照都要珍藏的狠人，更不要说这种历史性照片。

他可记得她毫不留情的嘲笑，要不是善良估计和老人一起跑了。

“当然……”

江京狐疑地看她。

“当然，不可以！”

得了，早就猜到了。

“等你以后老年痴呆不记得我，我就拿出来让你看这张照片。”

周稚双手抬起摆出虎爪的姿势，配上呲牙的凶狠表情，“嗷呜”一声。

电影快开场了，他们提前进去等着。

这还是江京第一次在影院看电影，周稚希望这部电影是好看的，毕竟她是在一堆搞笑片和科幻片中挑的这部。

可惜，剧情是俗套和无聊的。

周稚也看青春小说，按照设定，他们此刻应该吃着同一桶爆米花，在黑暗之中同时选中同一粒，指尖不经意触碰，心跳加速。

或者，他们“不小心”喝到同一杯可乐，浪漫的间接接吻。

没有，全都没有。

江京完全记住了她吃饭时警告他不要浪费食物的提醒，什么都没买，带着票根就坐下来。

电影无聊得想睡觉。

耳边还一直伴随着其他人对电影的吐嘈声，头疼。

江京听到她很小的叹息声，犹豫了仅仅一秒，左手就滑过她的指缝，心里默数，一二三四五。

她没有挣扎，指节卡进她的指间凹陷处，紧紧的，严丝合缝，还非常礼貌地轻摩挲几下。

周稚回过神来，这才是她想象中的约会，头靠过去，中间的椅座扶手这时显得那么多余，硌得她腰疼。

脑袋靠着他的肩膀，两人的呼吸已经转换成人工模式，起起伏伏。

周稚的发香传来，夏天的衣服最薄了，他本来想让肩膀放松，只是他一动就会很明显，他不敢动。

将呼吸的幅度都变小了，希望她是舒服的。

电影也来到高潮部分。

“咳咳。”周稚离开他的肩膀，聚精会神看着他们的感情戏。

江京认为她是不舒服才离开的，调整好他的肩线，保证彻底放松，等了很久，她却没有再靠过来。

他实在不是一个霸道的人，电影他没看懂讲了什么，只觉得她看得很认真。

有那么好看么？

已经快要接近尾声，江京这次不扭捏，当是她不尊重她，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吧。

微微侧身，松开她的手，轻托她的头，力道小到没有影响她一点发型，引她靠到自己的左肩。

直到她的力量彻底交付于他的肩膀，毛茸茸的脑袋，还有碎发刺过他的脖颈，又牵起她的手。

心里深呼一口气，左臂一点起伏的幅度都没有，平稳如老牛。

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快，周稚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抿嘴一笑，别过头去，连鼻梁都藏不住雀跃。

长期保持一个姿势不是舒服的事，两人还是保持着，等到电影结束，开灯。

其他人吵吵闹闹走了，周稚才轻轻动，松开他的手，“走了。”

江京已经坐直，拿过她放在他那儿的包包。

时间过得太快了，周稚和杨梅说好今天晚上回家吃饭，电影的结束也意味着他们的约会已经接近尾声。

荧幕上还在滑动演员和制片人名单，周稚站起来看他，“我们抱抱吧。”

这是她想做的，下一次见面又是在学校，又成了不能沐浴在阳光下的地下情侣，没有想再多，开口。

江京点头，手里抱着花还背着她的包包，张开双臂，没有准备好周稚就抱了上来。

“你别紧张，就抱十秒。”

之前他确实在她尾椎骨受伤时抱了她，现在这样正儿八经的就没有，这算他们的初抱。

江京主要是没想到，靠肩膀牵手已经够亲密了，她不由分说地抱得很紧，十九八七地开始倒数。

倒数完就松开，心满意足。

江京感受得有点慢。

周稚接过花，她要自己抱着，跟他说，“我抱了一天啦，但是我不能带回家，现在是“敏感期”，到时候你带回去养着吧，我已经和它拍照啦，以后也会一直记得的。”

明知带不回去，她实话实说了，比骗他带回去结果偷偷丢掉好，况且他也知道她爸妈的情况。

江京“嗯”了一声，右手臂背着她的包，左手臂轻轻一摆，示意她挽上来。

周稚看到他微微屈起的手肘，心领神会，毫不犹豫钩住，他的体温太高有点烫到她。

步履协调，走出影院，往周稚家的方向走去，两人都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

在路上，周天还打电话过来问要不要接她，江京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

“爸爸，在图书馆我是勤奋学习的女性，出门我又成了依赖父母的婴儿，这样不行不行，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啦，今晚上我来洗碗。”

周稚看到江京嘴角那抹笑，不好意思，周天回她后很快就挂了。

静静聆听街道烟火气的声音，离小区还有五百米，周稚让他不要再送了。

深深吸了一口没有任何香味的花束，递给他。

依依不舍地让他承诺下次还要约会，还要买花，还要买冰淇淋，还要挽手。

“刚刚我没准备好，这次你不用倒计时，我们抱抱。”

他带着期待地开口。

周稚之所以抱得那么紧，还要倒计时，实在是他有时候在这些事上榆木脑袋，不懂得主动。

过了她单方面满足，她就抛之脑后。

听他提出要求，意识到可能他一路上都在找机会开口，脑袋晕晕的点头同意了。

是的，他们就是热恋中的情侣。

没有倒计时，只有他更热烈的回应，也幸运地没人路过，没有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