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清明节?”早上醒来,小齐眨了半天眼睛,问。“咱开业。”
“就是,”小霞笑起来,说,“今天碰个这天!”
“咱妈第一个清明,”小齐有些黯然地说,“咱哥嫂应该今天去烧纸。”
小霞关注了一下老公的表情,轻声问:“你回去不回去?”
“哪回得去啊?”小齐一边起床一边说,“今天咱第一天上货,我还怕再变故哩,一夜没睡好。”
“听见你翻腾了!”小霞笑着说。
“吓怕了呀,”小齐叹着气说,“再变,真没法儿活了。”
“给你说不用怕,”小霞笑着说,“成这还变哩?”
“小蔡,”小霞老远就笑着大声打招呼:“你咋来了?”
一个正在看报纸三十来岁带着眼镜又高又瘦的男人站起来,佝偻着腰客气地笑着说:“恁来了?”
看到柜台里一半已经腾空,小霞和小齐都放心地笑了。
“你来这么早哩?” 小霞笑着问。
“剑灵怕恁来的早,”小蔡笑着说,“让来给恁招呼招呼。”
“这段时间干啥呢?”小霞笑着问,“来几次都没见你。”
“我能干啥,”小蔡笑着说,“在家带带孩儿,喝喝酒。”
“给你带个喝酒的,”小霞指着小齐笑着说,“往后喝酒叫着俺。”
“没问题!”小蔡望着小齐笑着说。
小霞让小齐坐到柜台里,把货从纸箱里拿出来,放到柜台下面。货太少,可怜巴巴地连个角都占不住。
“给我钱去买几个样品盒。” 小霞对小齐说。
小齐低头掏钱,一个人忽然快速挤进柜台,撞开小齐往里走,一边粗声大气地问:“呀,咋换人了?”
“东军,”小霞笑着大声问,“你咋也今天来了,燕丽哩?”
“今天休息。”东军一边稀里哗啦开柜台一边说。
“昨天建业踢得那叫一个臭,”小蔡扔掉手中报纸,对东军说,“我差点把电视砸了!”
“你好看球,”东军笑着说,“请我都不看,一堆人抢一个球,还老不进,有啥意思?”然后,扯着嗓子冲对面喊:“小穆,把电视开开,股市开盘了!”
穆嫂笑着开电视,调频道。
“穆嫂,”小霞笑着过去说,“不给他开,急死他!”
“急死他,”穆嫂笑着说,“燕丽该给我拼命了。”
穆嫂旁边小蔡正对着的柜台后一个仪表堂堂的中老年男人一边手边不停地忙着,一边笑着说:“没事,牛权和你,两口对两口,看谁打过谁。”
“书记,”小蔡笑着说,“你当领导的,不劝合劝打?”
书记笑着刚要搭话,一个提着黑色塑料袋背着大黑皮包的男人快步过来,冲主任点点头,神秘地问:“要不要?”
书记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那人从黑包里抽出两条烟,放到书记身后的货架里。书记从钱盒里挑出几张纸币给他。那人收了钱,提起黑袋子,又快步如飞地走了。
不一会儿,小霞款款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透明塑料样品盒,让老公拿出一包反光管,拆开,哗啦啦倒进盒子里。因种类太少,样品盒的几十个格子里面,几乎是同一个品种。好在盒子是崭新的,发光管是刚拆包的,红艳艳亮闪闪的煞是好看。
小齐右边柜台人也来了,小霞笑着问:“卫老板来这么晚哩?”
“小磊回家了,”卫老板笑着说,“哎呀,真是越忙越有事!”
“有啥事啊?”卫老板旁边一个黑瘦的老头儿笑着问,“回去哩?”
卫老板一边开柜台和货架,一边哀声叹气。
“张师傅,”小霞笑着问老头,“二胡拉不拉了?”
“拉啊,”张师傅笑着说,“天天早上河堤上。”
“咋样?”趁小蔡出去,小霞溜进来坐下,握住老公手,悄声问,“感觉咋样?”
小齐挤出点笑容,低声说:“总算是开始了呗!”
这时,商场里人越来越多,从电梯上来的人,人挨人人挤人地往这边走,几乎挨个在每个柜台前停下,拿出进货的小本本儿开始下单,柜台里的人赶紧往信誉卡上记,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
小齐窝在柜台里,只露着两只眼睛,左瞅瞅,右瞅瞅,发现只有自己两口闲着。目之所及,每个人都在忙着拿货和收钱,小蔡在忙,把成盒的电阻咣叽咣叽砸在柜台玻璃上;卫老板在忙,柜台上的电解电容堆成一座小山;老张戴着老花镜在忙着给人数东西;东军更是忙得左右乱转;对面的书记和穆嫂,更是夸张,柜台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
“发光管咋卖哩?”忽然一个人停下脚问。
“哪一种?” 小霞马上热情地笑着问。
“就这一种,”那人随手捻了几个发光管,说,“三个的吧。”
“要多少?”小霞笑着问。
“要三十个吧。”
“两毛一个。” 小霞笑着说。
“数三十个吧。” 那人点点头说。
小霞五个一堆儿,麻利地数了六堆儿,用个透明的小袋子装好,系好口,放在那人面前,笑着问:“还要啥不要了?”
那人往柜台里看了看,说:“你这儿就这了。”
小霞接过来六块钱,转手交给老公,一边笑着说:“慢走啊,需要了再来!”
那人连连答应着走了。
小霞哼着小曲,悠悠荡荡离开柜台。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纸盒一个本子一支笔,纸盒让老公放进柜台,笑着说:“钱盒账本---都从小敏那划拉的!”
说着,打开本子,在第一页最上头记下日期:4月5号,然后,在第一行,写下:3发光管,30个,0.2元/个,6元,在最后,记了一个3。
“咱开张了,老公,”小霞冲小齐挤眉弄眼地笑,小声说:“挣了三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