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林霜看着突然调动的守军,唇角微扬。
“他们中计了。”他转向江元,“该我们了。”
江元点头,高举手臂:“全军听令,攻城!”
战鼓声骤然急促,三十艘战船同时加速,冲向港口!
守军的火炮仓促开火,却因为主力被调往城南,火力大减。
炮弹落入海中,激起冲天水柱,却无一命中。
“登岸!”
林霜一声令下,渔民们抛出钩索,如猿猴般攀上城墙。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林霜手持短剑,身形如鬼魅般在敌阵中穿梭。
每一次挥剑,都精准地割开一个敌人的喉咙。
江元则如猛虎下山,一柄重剑所向披靡,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林霜!”江元突然大喊,“城主不见了!”
林霜抹去脸上的血迹,眸光一冷:“他逃不了。”
……
密道中,城主背着一个大包袱,快步前行。
周围阴暗潮湿,只有手中的火把提供微弱的光亮。
他的心跳如擂鼓,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人影。
城主猛地停住脚步,火把的光亮照出了那人的面容——
沈千劫。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石壁上,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
“城主大人,这么急着去哪?”沈千劫的声音带着戏谑。
城主脸色铁青:“沈千劫!你竟敢背叛本官!”
沈千劫轻笑:“背叛?我从未效忠过你,何来背叛?”
他缓步上前,匕首在火光下泛着冷芒,“倒是你,当年那般待我,可曾想过今天?”
城主后退一步,手摸向腰间的佩剑:“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全身而退?”
沈千劫的笑容扩大:“谁说我要杀你?”
他侧身让开道路,“请便。”
城主一愣,随即警惕地盯着他:“你耍什么花样?”
沈千劫耸肩:“我只是来送行的,毕竟……”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林霜正在密道出口等你。”
城主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霜!
那个孽种!
他猛地推开沈千劫,发疯般向前跑去。
沈千劫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密道的出口设在一处偏僻的海滩,潮湿的岩壁上爬满藤壶,咸腥的海风裹挟着细碎的沙粒扑面而来。
城主气喘吁吁地推开石门,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眼,额角的汗水混着灰尘滑落,在脸上留下几道污痕。
下一秒,他的身体僵住了。
海滩上,林霜负手而立,黑发被海风吹得扬起,素白的衣袍翻飞如鹤翼。
在他身后,站着江元和十几名精锐渔民,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染血的武器,眼神冷得像冰。
“伯父。”林霜的声音很轻,却让城主浑身发冷,“好久不见。”
城主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匕首,强自镇定:“孽种!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林霜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海水突然沸腾起来。
平静的海面骤然掀起巨浪,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扭曲盘旋。
水柱最终化作一条狰狞的水龙,环绕在林霜周身,龙首低垂,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城主。
城主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你、你……”
“很惊讶?”林霜轻笑,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看来你从来没想过,我会遗传父亲的力量。”
他缓步上前,水龙随之移动,龙爪虚按在城主头顶,仿佛随时会将他撕碎。
“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城主踉跄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声音发颤:“她、她是自尽。”
“因为你杀了我父亲,还骗她吃下我父亲的肉!”林霜突然暴喝,水龙咆哮着扑向城主,将他重重掼在石壁上。
“噗!”
城主喷出一口血,肋骨断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他挣扎着爬起来,面容扭曲:“贱人!你们母子都一样下贱!她不知廉耻与鲛人私通,而我养你这么多年,你竟不知感恩……”
“养我?”林霜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声音轻得像在谈论天气,“你养我,是因为我母亲临死前求你,而你——”
他一步步逼近,水龙再次凝聚,“不过是把我当成待价而沽的货物。”
城主的眼神闪烁,突然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霜儿,你误会了!伯父这些年待你如亲子,锦衣玉食,何曾亏待过你?”
林霜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是啊,待我如亲子。”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所以在我八岁那年,你想把我送给赵静忠当玩物?你以为,赵静忠是怎么死的?”
城主的脸色瞬间变了。
原来,赵静忠的死不是痰疾。
林霜那时候才八岁!
那么丁点大的时候,他竟然就知道杀人了!
林霜继续道:“所以南海商会的陈会长夸我‘明珠在侧’,你便暗示他,可以用我换三条商船?”
城主的手指深深抠进石缝。
“所以在我十五岁生辰那日,你与皇城来的人密谈,说‘此子容貌殊丽,若献于陛下,必得重用’?”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剐得城主体无完肤。
他终于撕下伪装,面容狰狞如恶鬼:“杂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鲛人的孽障!我能留你一条命,已是天大的恩赐!”
林霜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恩赐?”他轻笑一声,突然抬手。
“哗啦!”
水龙猛地扑下,化作无数细流,如毒蛇般钻入城主的口鼻。
“咕……唔!”
城主疯狂挣扎,却无法呼吸,眼球凸出,脸色迅速涨红发紫。
林霜冷冷注视着他。
就在城主即将窒息时,水流突然退去。
他瘫软在地,剧烈咳嗽,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哪还有半点往日的威严?
林霜蹲下身,与他平视:“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到现在吗?”
城主惊恐地看着他。
“因为我要你亲眼看着,你苦心经营的一切,是如何崩塌的。”
林霜站起身,对江元道:“带回去。”
江元大步上前,像拎死狗一样抓起城主。
城主突然疯狂挣扎起来:“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朝廷命官!杀了我,朝廷会围剿你们,你们全都要死!”
林霜头也不回地走向海滩,置若罔闻。
他的指尖轻轻一勾,一缕水流如活物般钻入城主的耳朵。
“啊啊啊!”
城主发出凄厉的惨叫,耳膜被刺穿的剧痛让他几乎昏死过去。
……
黎明时分,东海城的城墙染上了一层血色。
林霜站在城楼上,黑发被海风吹得扬起,素白的衣袍上溅着几滴暗红的血。
他的脚下,城主的亲兵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着,血腥味浓得呛人。
远处,渔民们正在清理战场,收缴兵器,安抚惊恐的百姓。
江元大步走来,古铜色的肌肤上沾着汗水和血迹。
“城内已经控制住了。”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守备军死伤过半,剩下的都投降了。”
林霜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城内:“百姓呢?”
“吓坏了,但没人反抗。”江元顿了顿,“陈海正在组织分粮,按你说的,每家一斗米,半斤盐。”
林霜的唇角微扬:“很好。”
他转身看向被五花大绑的城主,后者瘫坐在墙角,脸色灰败,嘴角还挂着血沫。
“带他去海边。”林霜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东海之滨,浪花轻拍着沙滩。
林霜赤足踩在潮湿的沙地上,身后跟着江元和几名渔民。
城主被拖拽着前行,绳索深深勒进皮肉,每走一步都踉跄着,像条垂死的狗。
“放开我!你们这些贱民!”他嘶吼着,声音沙哑破碎。
没人理他。
海滩上早已准备好了一只花筏,用新鲜的木兰和素白的海芙蓉编织而成,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
林霜从江元手中接过一个包袱,小心翼翼地解开。
里面是一具莹白的骸骨。
不同于人类的骨骼,这具骸骨呈现出玉一般的质地,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
脊椎修长优雅,指骨纤细有力,尾骨延伸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那是鱼尾的残骸。
林霜的指尖轻轻抚过骨骼,触感冰凉细腻,像是最上等的瓷器。
“父亲。”他轻声唤道。
海风突然变得温柔,卷起细碎的花瓣,落在骸骨上,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林霜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骸骨安置在花筏中央。
他又取出一方绣花丝帕,轻轻盖在骸骨上。
那是母亲的遗物。
母亲蹈海而死,没有留下尸骨,只能以这种方式代表合葬。
“去吧。”他轻推花筏,海水立刻温柔地接住了它。
花筏随着波浪缓缓漂远,花瓣在晨光中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雪。
林霜站在齐膝深的海水中,黑眸中映着远去的花筏。
这一刻,他不再是运筹帷幄的谋士,不再是杀伐果决的领袖。
他只是一个送别父母的孩子。
花筏消失在视野中的刹那,林霜的眼神陡然转冷。
他转身走向岸边,海水从他衣袍上滴落,在沙滩上留下一串深色的印记。
城主被按跪在潮水边缘,每一次浪花涌来,都会淹没他的膝盖。
他的脸上再不见往日的威严,只剩下恐惧和扭曲的恨意。
“孽种!你会遭报应的!”他嘶吼着,声音却被海浪声吞没大半。
林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
“伯父。”他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谈论天气,“你知道该怎么处决仇敌吗?”
城主瞳孔骤缩。
林霜缓缓抬手,周围的海水突然沸腾般涌动,化作数道细流,如活物般缠绕上城主的四肢。
“不……不!”城主疯狂挣扎,却无法挣脱水流的束缚。
林霜的指尖轻轻一勾。
“嗤!”
一道水流如利刃般刺入城主的肩膀,鲜血立刻涌出,染红了素白的浪花。
“啊!!!”
城主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另一道水流钻入他的喉咙,堵住了所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