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刚刚摆好起手式,还没进攻,一道身影就从眼前一闪而过。顿时,天旋地转,她被狠狠摔在地上,目光所及是一双看起来就很舒适的软底靴。
杨墨背起手,静静俯视她。
温良爬起来,直直冲向杨墨就是一个抱摔。
杨墨一手压住温良后颈,另一手抓住她的腰部,顺势向侧下方旋转发力。左腿一扫,又放倒了温良。
“还来吗?”他平静问道。
温良不答,而是半跪起身,右拳骤然发力,痛击杨墨裆部。没想到温良会用这种手段,杨墨痛呼一声,弯下腰,双手护住受击处。
“还来吗?”温良笑道。
杨墨呼吸沉重几分,显然动了真火。他结结实实一脚踩在温良脚背上,趁她疼痛,抓住她手臂快速转身,利用杠杆原理反扭住她的腕关节。
温良眼下一转,故意痛呼出声:“嘶,我的手。”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她清晰地看见杨墨眼中的慌乱和担心,后者几乎是慌不择路地丢开温良的手腕,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我的手腕好痛,我以后是不是不能拿剑了。”温良继续煽风点火,狡黠的狐狸眼耷拉下去,故意露出一种落寞的神情。果然不出她所料,杨墨不顾这是比试,就要上前察看。温良抓住破绽,故技重施,双手迅速上推杨墨下巴,同时提膝对着他裆部就是一脚。趁人病要人命,她一脚钩住杨墨左腿,使个巧劲儿顺势向前一推,杨墨半只脚踏出擂台。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旁观的同学们比温良还要激动,她们兴高采烈地欢呼,吵吵嚷嚷。
何问渠看向杨墨,摇了摇头,随后又走向温良,拍了拍她的肩,举起温良的右手:“我宣布,此次比武,温良胜出!”
“温良温良温良温良温良——”又是一阵两岸猿声啼不住,何问渠有些无奈地扶额,这届学子也太跳脱了点。
温良志得意满的一拱手:“承让。”没等杨墨还礼,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杨墨,我的要求是——何长老,要是杨墨耍赖不遵守承诺怎么办?”
“你这孩子。”何问渠笑骂了一句,召出一张守正卷,悬浮在半空中。
守正卷是修真界中签订契约、协议、承诺时通用的稿纸,只要写明要求并将血滴在上面,承诺就必须被履行生效,违者会受到反噬。
“说吧,温良,你有什么要求?”何问渠执笔问道。
“我的要求是,让杨墨告知并教授我剑穗的来历和用法。他知道是哪串剑穗。”
“杨墨,你可有意见?”何问渠看向杨墨。
杨墨摇摇头:“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温良舔了舔后槽牙:“那我放弃要求,改成自我承诺——我自愿放弃今后入剑门、修剑道的机会,此生不做剑修。”
何问渠严肃庄重地看向她:“你可想清楚了?这不是儿戏!”
温良还未回答,就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不可。我愿意答应温良的要求,承诺告知并教授她关于剑穗的用途和养护。但我不知道它的来历。”
温良看向杨墨,后者抿着唇,眉间显出几分罕见的郁色。
“我答应你,成交。”温良才不管这些,看着杨墨倒霉的样子心情一片大好。
何问渠执笔一挥:杨墨向温良承诺,一月内告知并教授她关于剑穗的用途和养护,全情全力,不得隐瞒。
随后,两人各自将血滴在守正卷上,一阵姜黄色的光状涟漪从滴血处荡开,照亮了整张守正卷。一根姜黄色的光链联结着温杨二人手腕,随即又立刻消失。一股冥冥的链接在两人之间建立起来。
“好了。”何问渠松了口气:“你们两人的承诺已成。杨墨你与温良商量,另寻时间完成承诺。”她站起身,扫视一圈这群新生:“今天的考核就到这里,预祝大家都取得好成绩,寒假愉快。”
话音刚落,新生们欢呼起来。杨墨抱着考核玉册和锦盒紧跟何问渠离去,不曾把半个目光分给温良。
温良并不在意,反正这个结果比她预想的远远要好。
——她其实根本没想打赢杨墨,只是因为之前养伤时发现杨墨对她练剑的在意态度,干脆以此做局来试探杨墨对她的身世知道多少,同时也试探杨墨的态度与阵营。
目前来看,杨墨暂时不算敌对阵营。他很在意温良的修真水平,尤其是剑道水平。至于以后要不要顺着杨墨的意去做剑修,温良倒还没想好。她不想被任何人推着走,她希望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己内心想做的。
“老大,你真厉害!作为新生竟然打赢了师哥!”姜风遥笑嘻嘻凑上来。
温良推了他肩膀一把:“低调。我那是取巧胜了。不过我确实厉害哈,没得说。”
顾汀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见温良被汗水打湿的衣服和头发,清声道:“尘尘阖门却扫,净!”顿时,汗水都消失不见,温良整个人变得干爽无比。
沈岑已经收拾完毕换好衣服,她背着她那小背篓催促大家:“我先去食堂占位置,你们动作快点。”
剩下三人点点头,结伴向易水堂走去。
门口的石狮突然开口:“你就是温良?”
温良停住脚步,疑惑地望向它。
“刚刚来更衣的学生一直在讨论,说新生中出了个叫温良的神人,夺得锻体课期末考试年级第一不说还向助教杨墨下战书,结果还赢了。我就想看看你到底什么样儿。”
温良一抱拳:“谬赞了,都是运气好、运气好。对了,前辈是怎么认出我的?”
石狮撇撇嘴,嘴上的胡须跟着一起微颤:“这多好认。这么多学生就只有你把学宫练功服穿成镖局制服的感觉,这种混不吝的气质……”它又低声嘟囔了几句,温良却已经没耐心听了。
“前辈见谅,我们还要去食堂抢饭,先走一步。”温良和顾汀溪抬脚向西边女更衣室走去。姜风遥见状,向石狮点点头,去东边男更衣室更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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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二楼,食堂区。
姜风遥桌前摆着几只炸鹌鹑,吃得油光满面;顾汀溪食欲不佳,皱着眉头,小口小口吃着杏酪;沈岑早就吃完午饭,拿一本《修真列侠传》边看边消食;温良正在对付一只巨大的糟鹅掌。
“你说食堂怎么突然有烟火味儿了?明明上次来还是牡丹生菜青精饭那些让人恶心的食物。”姜风遥吃完面前的炸鹌鹑,心满意足地擦嘴。
温良在忘情地吃饭,头都没抬。
“据说是沃之野那边的学校食堂过来交流,我们学宫的厨师也去其他学校了。”沈岑又翻了一页书。
“是春秋别馆。”顾汀溪捏住水绿提花罗帕,揩了揩嘴角:“我父亲前几日才给我写信,说春秋别馆的人会来稷下学宫交流,让我留意一下。”
“你父亲不是云梦山山主吗,叫你留意春秋别馆的人干嘛?”温良打了个饱嗝,开始牛饮茶水。
“云梦山和春秋别馆都在沃之野,禹甸大陆的西方——温良你能不能有点地理常识?”顾汀溪无语地看向她,给她甩了张松花色素绢手绢。
一旁的沈岑老神神在在:“温良不读书不是人尽皆知的事,你意外什么?”
温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闻言骄傲地挺起胸膛,用还带着山茶花香的松花色素绢手绢擦嘴。
“顾汀溪,为什么每次吃完饭你都只给自己和温良手帕,我和沈岑怎么没有?”姜风遥突然回过神来,怒视着顾汀溪。
“别,别把我牵扯进来。我吃饭可不会弄得满嘴都是,吃完一个涤尘咒就解决的事用什么手帕。”沈岑拒绝了姜风遥的统一战线,又翻了一页书。
温良笑眯眯地看向顾汀溪:“不知道,可能顾汀溪喜欢我吧,我就是这样有魅力一个人。”
顾汀溪呸了一声,伸手就要把丢给温良的手帕收回来,却被温良侧身一躲,下一秒,手帕就被温良揣进了怀里。
“送给我的东西可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更何况这手帕这么香。”
姜风遥快吐了,再也不想自取其辱:“行行行说正事,你父亲让你留意什么?”
顾汀溪面色严肃起来:“我哥哥就在春秋别馆上学,他是云梦山的少山主,以后要接手我父亲的事业。你们都知道我家是以符道立世的,春秋别馆也是禹甸大陆上符道之传最强大的修真学院,它与我家是两个符修体系。所以我父亲希望我哥哥进入春秋别馆学习它们的符道之传,从而发扬光大云梦山的符道。”
“那你呢?”温良问道。
“我被娇养惯了,志不在此,想干嘛干嘛,所以来稷下学宫念书了。”顾汀溪摇摇头。
“你哥哥会随春秋别馆的人过来交流吗?”沈岑停下翻书,问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一个月前,我们就联系不上我哥哥了,他寄信留言说他在沃之野发现了一种适合制造新型符纸的材料,要作为毕业设计的研究对象进一步研究,从那之后就联系不上了。”
“你父亲怎么做的?”温良问道。
他发动人脉把整个沃之野翻了一遍,就是没找到人,春秋别馆的人说哥哥是在节假日时离校消失的,又说毕业设计搞研究一两个月联系不上很正常,让我们不要往心里去。”
温良和姜风遥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浓浓的无语。
“怎么会有松驰感比我还拉满的学校……所以听说有春秋别馆的人要到稷下学宫交流时,你父亲让你留意一下?”温良摩挲着下巴思考。
“对,他怀疑哥哥的失踪和春秋别馆本身有关,让我留意来交换的人的身份和异常举动,看看能不能找到哥哥失踪的真相。”
“那也确实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沈岑摇摇头。
“你打算怎么做?”姜风遥呷了一口大麦茶。
顾汀溪愁眉苦脸:“就是想不出,等你们给我出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