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
夜色凄厉地划开,炸裂的道道霹雳震动天地。
巨大的雷声过后,雨水猛地恢复了嘈杂,一阵一阵地摇到破瓦上。
抱剑睡觉的卫绛忽然睁开眸,敏锐地望向夜雨朦朦。
被风吹得到处乱飘的经幡遮住了他的身影。
毫不知情的两道人影从庙门跑进来,只听一道清越的女声说:“怪事,下大雨。”
另一个青年似乎受了些伤,抽了一口冷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差点教人把我捅死。”
“真笨,跑路的时候要快。”
甩袖擦雨的女子一边往内堂走,一边漫不经心。
青年捂住自己受伤的肩膀,更沙哑了一些:“你简直脚底抹油。”
“不就是这样?等着我跟你一起挨打不成?”
她陡然意识到有人在,盯着飘飞经幡后的人影,压低了声音:“滚出来!”
有些熟识的面容从阴翳里走出来了,连带着一个极陌生的白衣女子。
小谢瞧着这有些熟识的玄衣少年,微笑著:“又是你,上回在花楼没有打够?”
卫绛记起她在花楼的伎俩,有一丝厌烦:“卑鄙。”
小谢注意到他怀里的那把剑,仍然挂着淡白的剑穗:“后来不是好好还给你了?”
这玄衣少年拧了眉,冷冷地说:“那本就不是你该取的东西。”
他极厌恶旁人动他的剑。
小谢慢慢走到青年身旁,好声好气:“对不住,谁知道那真是你的定情信物。”
青年捂着肩,脸上一抹不正常的苍白,又是诧异又是疑惑:“你居然会道歉。”
小谢对他摇摇头,十分识时务:“他武功高,我不敢跟他打,你受伤了。”
温朝品了品其中的意味,神情怪异地说:“真是好笑。”
她擂了他一拳,笑道:“非要我跟你一样就高兴了?”
他看着卫绛,点点头:“看起来,我打不过他。”
净说废话。
过了丑时,那一场轰隆大雨止声,云飘雨霁,居然盈出了一场清冷的月光。
新雨洗过的荒野有一种出尘的美。
小谢站在朦胧的淡月里,一直仰望。
卫绛站在台阶那里,也受着纯冽的风吹。
小谢察觉到人同样望著月,回眸揶揄:“你像块木头在那里。”
卫绛抱着剑,冷漠得不近人情:“没有叫你看我。”
小谢负起手,笑吟吟:“你生得好看,我不由自主多看两眼。”
无端起了一丝极倦厌的讥。
卫绛连看也不想看她。
小谢歪着头,不再笑:“你不爱人这样说。”
卫绛甚至起了戾:“没有见过谁家女子这样不知自重。”
小谢听完又笑起来了:“真心话而已。”
脸皮怎生的厚?
他不知道怎么应答了,只好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她忽略他古怪的一瞥,慵懒地问道:“这月亮很美,是不是?”
卫绛没有说话,不想也不愿意跟她说话。
“你不愿意跟我说话。”
明知故问。
“我极厌烦你。”卫绛漆黑眉宇一聚,露出与言语匹配的极不耐烦。
小谢平白无故吃了他一顿嫌,不以为意,反而朗声昭昭:“真是可惜,我瞧你倒是很顺眼。”
卫绛懒得搭理,自顾自走开了。
留在原地的人抿起嘴角,淡淡地想,理也不理。
她又看向月光。
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青年靠在门旁,微笑著:“看你吃闭门羹真是快活。”
小谢幽幽怨怨,似是而非,捧出了一份真情:“我当真看他顺眼。”
温朝嘴角上扬得更明显:“你看谁都很顺眼。”
小谢深深地凝想了一会儿,否决了:“也不能这样说。”
温朝仰看月光,语气如叹息:“反正习惯你的多情,整天坑蒙拐骗。”
她笑,这回没有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