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晨雾尚未散尽，苏格兰场石阶上的露水已被踩出凌乱的脚印。

“她不会来了。”

乔恩·摩尔嚼着半块冷掉的司康饼，含糊不清道，“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把她牵扯……”

坎贝尔站在档案室窗前，怀表指针指向九点十五分分——最后一粒齿轮咬合的瞬间，银制手杖叩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准时从走廊尽头传来。

莉莲·威廉姆斯的身影逆着晨光浮现。

银白色长发束成严谨的低髻，墨镜换成了更轻薄的烟灰色镜片，黑色高领礼服外披着件男式剪裁的暗纹长大衣。

坎贝尔注意到她甚至换了双跟部更高的靴子，这让他要微微仰视她。

“迟到十七分钟。”坎贝尔冷着脸推开档案室的门。

莉莲的手杖精准抵住即将合拢的门缝，“调香师需要等待晨露蒸发才能采集最纯净的佛手柑。”

她指尖一翻，变戏法似的递来一只水晶瓶，“赔礼——能提神的薄荷精油，比您的双糖黑咖啡健康得多。”

……

苏格兰场地下室的验尸间里，福尔马林的气味与莉莲身上的雪松香形成奇特的混合。

坎贝尔看着她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指悬停在玛丽琳伯爵夫人的尸体上方，像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仪式。

"警探先生，"莉莲突然开口，"您能否描述一下死者脖颈处丝巾的系法？"

坎贝尔皱眉。"一个简单的蝴蝶结，怎么了？"

莉莲的手杖轻轻敲击瓷砖地面。

"蝴蝶结...多么女性化的选择。如果是男性作案，通常会打成平结或者根本不系结。"

她的指尖轻触死者脖颈上的丝巾，"这个结打得相当精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种艺术。"

"所以凶手是女性？"乔恩插嘴道，手里的笔记本已经翻开新的一页。

莉莲摇头。"不一定。但这个人对女性装饰品非常熟悉，会经常接触丝巾、香水这类物品。"

“如果凶手是个男人，他很有可能有个妻子或者妹妹……”

她突然俯身靠近死者的嘴唇，鼻翼微微翕动，"甜腻的霉味...水合氯醛，但混合了其他东西。"

坎贝尔惊讶地看着她从大衣口袋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和滴管，小心地从死者嘴角采集了一点干涸的唾液。

【检测到剧情偏移】

"威廉姆斯小姐，这是证物！"坎贝尔抗议道。

莉莲已经将样本收入瓶中。"警探先生，您请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她嘴角微扬，"放心，我会还您一份完整的分析报告。"

回到苏格兰场临时为莉莲准备的实验室，坎贝尔看着她像变魔术一样从随身皮箱中取出各种精巧的玻璃器皿和装着各色液体的瓶子。

她的动作精准得不像盲人，每个仪器都准确地落在它该在的位置。

"您真的看不见吗？"坎贝尔忍不住问。

莉莲正在用滴管将某种透明液体加入死者样本中。

"警探先生，视觉只是感知世界的一种方式。"液体逐渐变得浑浊，"就像现在，我看不见溶液的变化，但我知道它产生了白色沉淀，因为氢氧化钠与水合氯醛在特定条件下会形成结晶……"

【系统提示：水合氯醛与浓氢氧化钠溶液反应会生成白色□□（□□）沉淀和甲酸盐。

C2H3Cl3O2+ NaOH → CHCl3↓（白色沉淀） + HCOONa + H2O】

坎贝尔惊讶地看着试管中确实出现了絮状沉淀。"你怎么——

"声音，"莉莲简短地回答，"结晶过程会产生细微的噼啪声。"

她将试管轻轻摇晃，"不过这个样本里还有些别的东西……硼砂，它能使水合氯醛沉淀后仍可通过胃酸或□□重新溶解释放毒性。"

【硼砂与水合氯醛会形成不溶性复盐（C2H3Cl3O2·Na2B4O7·10H2O）】

坎贝尔突然想起什么。"约翰的档案显示他研究过镇静剂！"

莉莲的手停顿了一下。

"很多人都研究过镇静剂，警探先生。维多利亚时代每位医生的药柜里都备有水合氯醛。"她将试管放入一个小型离心机。

"重要的是谁能将它提纯到这种致命浓度。"

离心机嗡嗡作响时，莉莲转向从案发现场带回的丝巾。"可以让我检查这个吗？"

坎贝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证物袋递给她。

坎贝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证物袋递给她。莉莲接过丝巾，没有立即打开，而是隔着袋子用手指轻轻摩挲。

"中国丝绸，上等品质...但经过特殊处理。"她突然将丝巾凑近鼻尖，深吸一口气，"浸过精油……薰衣草、麝香……还有……"

就在这时一个的出现打扰了这场谈话。

……

苏格兰场的审讯室里，坎贝尔盯着眼前这个自称凶手的女人。

她叫艾玛·格林，约三十岁，棕色头发，戴着圆框眼镜，正神经质地绞着手指。

她的模样与管家们描述的丝巾推销员完全吻合。

"我……我不记得具体过程，"艾玛的声音颤抖。

"医生说我有间歇性失忆症。当我看到报纸上那些夫人的死讯，还有那些丝巾的描述……"她的眼泪滴落在桌面上，"那都是我卖的丝巾啊！"

这个既视感是……

坎贝尔瞬间想起了可以纳入现代刑侦教科书的名作，推女王阿加莎的《ABC谋杀案》！

凶手不可能是这个丝巾推销员！

坎贝尔与单向玻璃后的莉莲交换了一个眼神。

莉莲微微摇头，银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艾玛，"坎贝尔放缓语气，"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入那些宅邸的？据我所知，克劳馥伯爵家有六个仆人值班。"

艾玛困惑地眨眼。"我……我不知道。也许是从后门？或者我假装成女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真的记不清了..."

坎贝尔翻开档案。"你说你为'东方丝绸公司'工作？"

"是的！"艾玛急切地点头，"在霍尔本区有办公室，我每天都去报到。"

"奇怪，"坎贝尔合上文件，"霍尔本区没有这家公司。商业登记处也没有记录。"

艾玛的脸色瞬间惨白。"不可能……我明明……"她突然抱住头，"我的头好痛……"

单向玻璃后的莉莲突然站起身，示意坎贝尔出来。

走廊里，莉莲的银制手杖轻叩地面。"她在说谎，但不是故意的。"她压低声音，"我闻到她身上有东莨菪碱的气味——那是一种致幻剂，会让人产生虚假记忆。"

坎贝尔皱眉，但肯定的说道："有人给她下药，让她以为自己是凶手。"

莉莲点头。

"而且剂量控制得很精准，既不会让她完全失控，又能植入暗示。"

她的墨镜转向审讯室方向，"让我试试。"

审讯室里，莉莲坐在艾玛对面，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香炉。

她点燃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散发出舒缓的草木香。

"艾玛，深呼吸，"莉莲的声音轻柔中夹杂着些许沙哑，像一首催眠曲，"告诉我，是谁介绍你进那家公司的？"

艾玛的瞳孔逐渐扩大。"是……是一个朋友。他对我很好，帮我找工作……"

"这个朋友长什么样子？"

"我……我记不清他的脸……"艾玛的表情变得痛苦，"只记得他戴着眼镜……"

莉莲继续引导："他送过你礼物吗？香水？丝巾？"

"一瓶……蓝色的药水，"艾玛的声音如梦呓，"说能让我睡得好……每次喝完，我都会做奇怪的梦……"

艾玛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手指抓住桌沿。"有时候在梦里……我会闻到一种香味...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莉莲的手轻轻搭上艾玛的肩膀。"那种香味是什么样子的？"

"像...像医院的消毒水……混合着..."艾玛的呼吸变得急促，"药草……干燥的药草……"

坎贝尔的背脊窜过一阵电流。约翰医生的诊所里总是堆满各种药草标本。

艾玛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他……他让我去卖丝巾……说能赚很多钱……"

艾玛的额头渗出冷汗。"但我记不清他的脸……只记得他的怀表……金色的，上面有个猫头鹰的图案……"

坎贝尔猛地站起，墨水打翻了也顾不上。

约翰医生就有一块这样的怀表——他上次询问时还拿出来看过时间。

"警探先生，"莉莲突然转向他，"您是否注意到，三位死者有一个共同点？"

坎贝尔的大脑飞速运转。

"都是贵族女性……都使用银雾调香坊的香水……"

"她们都是约翰医生的病人，"莉莲的声音像冰锥刺破迷雾。

"克劳馥伯爵夫人有偏头痛，罗斯柴尔德夫人有胃病，玛丽琳伯爵夫人……我猜她有失眠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