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贝尔盯着视网膜上闪烁的分析结果，喉咙发紧。

他必须谨慎。

"洛威尔，"他轻声开口，手指缓缓摩挲着戒指上的黑欧泊，"你曾祖母是从哪里得到这对戒指的？"

洛威尔的目光微微闪动，灰绿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佛罗伦萨的一个古董商。"他语气平静，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坎贝尔的视线，"据说曾是美第奇家族的藏品。"

【谎言概率：92%】

系统的提示在坎贝尔视野边缘跳动。他不动声色地点头，装作整理袖口的样子，让系统对戒指进行更深层次的扫描。

"它们很美。"坎贝尔微笑，"尤其是这种金属光泽……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工艺。"

洛威尔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那枚戒指，黑欧泊在他指间泛出幽蓝的光晕。

"是啊，"他轻声道，"独一无二。"

就在这时，一辆警用马车疾驰而来，在两人面前急刹。车窗里探出警探乔恩焦急的脸："坎贝尔！苏格兰场急召！码头区又出事了——这次受害者是位贵族小姐！"

坎贝尔心头一紧。贵族受害意味着案件性质彻底改变，苏格兰场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转向洛威尔，却发现调香师的目光正锁定在远处——街对面的阴影里，埃弗里特正倚着手杖，单片眼镜反射着冷光。

"看来我们的艺术鉴赏家对谋杀案很感兴趣。"洛威尔冷冷道。

埃弗里特似乎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优雅地抬了抬手杖致意，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坎贝尔的神经骤然绷紧。系统捕捉到埃弗里特嘴唇的微小动作，唇语分析显示他在说：

【游戏开始了】

"走吧。"洛威尔突然拉住坎贝尔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别让他看见你的反应。"

登上警用马车后，坎贝尔发现戒指上的欧泊变成了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更诡异的是，系统突然弹出一条前所未有的提示：

【安全协议更新完毕。新增功能：时空锚点标记（3/3）】

什么时空锚点？

坎贝尔正想深入研究，乔恩却递过来一份现场照片。他的血液瞬间冻结——

受害的贵族小姐躺在血泊中，身旁用鲜血写着的正是《以西结书》第23章20节：

【她贪恋情人的身体如驴如马】

坎贝尔盯着照片上扭曲的血字，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警用马车的皮质座椅。

"这不对。"他低声说，"前三个受害者都是码头区的妓女，为什么突然转向贵族？"

乔恩擦了擦额头的汗："更糟的是，受害者是霍华德伯爵的侄女——苏格兰场已经被勒令24小时内破案。"

坎贝尔的余光扫过车窗外的街道，埃弗里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但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意仍缠绕着他的后颈。

"先去现场。"他沉声道。

洛威尔的手突然覆上他的，黑欧泊戒指在昏暗的车厢内泛着幽光。"我和你一起。"

坎贝尔想拒绝，但某种直觉让他点了点头。

……

码头区的仓库被警员团团围住，警戒线外挤满了记者。坎贝尔刚下马车，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和闪光灯的刺目白光。

"坎贝尔警探，您认为凶手是否模仿开膛手杰克？"

"传闻受害者被割喉前曾遭受侵犯，是否属实？"

坎贝尔绷着脸穿过人群，洛威尔紧随其后。

仓库内部潮湿阴冷，血腥味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

霍华德小姐的尸体被安置在一张破旧的木桌上，姿态近乎虔诚。她金色的长发散开，如同某种献祭的仪式。脖颈处的伤口干净利落，显然凶手精通解剖学。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嘴角被人用针线缝出了一个微笑。

"《以西结书》第23章……"洛威尔轻声念道，"'她贪恋情人……'"

坎贝尔蹲下身，仔细观察尸体旁的血字。系统自动扫描笔迹，与前三起案件进行比对。

【笔迹匹配度：99.8%】

"是同一个人。"坎贝尔皱眉，"但风格变了。前三次作案干脆利落，这次却充满……表演欲。"

洛威尔的手指轻轻拂过桌角，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他在进化。"

坎贝尔突然注意到死者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淡淡的压痕——像是长期佩戴戒指留下的痕迹，但戒指本身不见了。

"系统，放大分析。"

视网膜投影显示出细微的金属残留：【铂金材质，内侧刻字痕迹……部分字母识别：L·E】

L·E——劳伦斯·埃弗里特（Laurence Everett）的首字母缩写。

坎贝尔的呼吸一滞。这太明显了，明显到像是故意留下的线索。

"发现什么了？"洛威尔问。

坎贝尔犹豫了一瞬。

如果告诉洛威尔，他会不会警告埃弗里特？但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建议：信任洛威尔·威廉姆斯。情感分析：保护欲占比87%】

"死者戴过一枚铂金戒指，"他最终低声道，"内侧刻着L·E。"

洛威尔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自己那枚黑欧泊戒指。"他在嫁祸。"

"或者挑衅。"

坎贝尔站起身，"埃弗里特知道我们会查到他头上。"

洛威尔抓住坎贝尔的手腕，"不对。劳伦斯不会犯这种错误——如果他真的涉案，你们连尸体都找不到。"

坎贝尔一怔。

系统立刻调出埃弗里特的档案：【27岁，无犯罪记录，但大学期间三名竞争对手先后退学，其中一人精神失常】

没有证据。

永远没有证据。

"他在玩一个更复杂的游戏。"洛威尔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枚消失的戒指……是给你的邀请函，亚瑟。"

仿佛印证他的话，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乔恩慌张地跑进来："坎贝尔！刚收到匿名信——"

信封上烫金的鹰形火漆印让坎贝尔胃部紧缩。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亲爱的警探：

真正的艺术需要观众。

今晚七点，皇家艺术学院见。

——一位欣赏者】

洛威尔猛地夺过纸条，凑近闻了闻。"雪松与苦杏仁……是劳伦斯·埃弗里特的香水。"

坎贝尔的戒指突然发烫，欧泊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

他突然有一种既视感，当初侦查剜目者夜鸮案时，也有人给他写过差不多的东西……

系统的警告框疯狂闪烁： 【时空锚点激活！】

"我们得去。"坎贝尔低声道，"但这次，按我的计划来。"

洛威尔凝视着他，灰绿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最终，他缓缓点头，手指与坎贝尔十指相扣。两枚黑欧泊戒指相触的瞬间，坎贝尔的系统突然清晰了一瞬——

【最终协议解锁：时空稳定程序已就绪】

但洛威尔似乎没有察觉异样，只是轻轻吻了吻坎贝尔的指尖。

"记住，"他低语，"无论看到什么，别相信劳伦斯展示给你的'真相'。"

远处，大本钟的报时声回荡在泰晤士河上空。离七点还有四个小时。

……

傍晚六点四十五分，坎贝尔站在皇家艺术学院宏伟的哥特式拱门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黑欧泊戒指。欧泊的颜色已经稳定在深邃的蓝紫色，像一片凝固的夜空。

系统仍在后台运行，但干扰减少了——仿佛戒指在帮助它适应这个时代。

洛威尔站在他身旁，银发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灰绿色的眼睛扫视着四周。

"他会在哪儿？"坎贝尔低声问。

"东翼。"洛威尔的声音很轻，"那里有私人展厅，不受公众开放。"

坎贝尔点头，手按在外套下的转轮手枪上。系统已经标记了建筑结构，规划了三条可能的撤离路线。

他们穿过长廊，脚步声在空荡的大理石地面上回荡。东翼的灯光昏暗，墙壁上悬挂着宗教题材的油画，圣徒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扭曲。

然后，坎贝尔看到了他——

劳伦斯·埃弗里特站在一幅巨大的《最后的审判》前，银质手杖轻点地面，单片眼镜反射着烛火，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准时，警探。"他的声音像丝绸滑过刀刃，"我猜威廉姆斯告诉了你很多关于我的事？"

洛威尔没有回答，但坎贝尔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霍华德小姐的戒指。"坎贝尔直接切入主题，"L·E——你的标记？"

埃弗里特轻笑一声，手杖轻轻敲击地板。"太明显了，不是吗？如果我真的杀人，绝不会留下这么拙劣的线索。"

"但你确实知道凶手是谁。"坎贝尔盯着他。

埃弗里特的目光在洛威尔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走向坎贝尔，直到两人之间仅剩一步之遥。坎贝尔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雪松、苦杏仁，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我知道很多事，警探。"他低语，"比如，你手上的戒指……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坎贝尔的血液瞬间凝固。

洛威尔猛地向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够了，劳伦斯。"

埃弗里特后退一步，摊开双手，笑容不减。"别紧张，我只是猜测。毕竟，威廉姆斯家族可没有这样的传家宝。"

坎贝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埃弗里特不可能知道系统的存在——他只是在试探。

"你约我来，不是为了讨论珠宝。"坎贝尔冷声道，"凶手是谁？"

埃弗里特的手杖指向画作的一角——那里描绘着一个堕天使，面容扭曲，却仍带着诡异的微笑。

"有些人杀人是为了欲望，有些人是为了信仰……而有些人，只是为了艺术。"他的声音轻柔，"第四位受害者不是随机挑选的，警探。霍华德小姐曾经……羞辱过一个人。"

"谁？"

埃弗里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坎贝尔。

"苏格兰场应该查查这位‘艺术家’的过去。"

坎贝尔接过纸条，系统立刻扫描：【托马斯·格雷夫斯，前皇家艺术学院学生，因精神失常被退学，曾痴迷于宗教审判题材绘画】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警方？"坎贝尔质问。

埃弗里特微笑："我喜欢看聪明人自己发现真相。"

洛威尔突然冷笑一声。"你还是老样子，劳伦斯。永远躲在幕后，让别人替你完成‘作品’。"

埃弗里特的目光转向他，灰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我们其实很像，洛威尔，你也曾享受过……黑暗的美学……"

洛威尔没有回应，但坎贝尔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时间不早了，"埃弗里特优雅地鞠躬，"祝你们狩猎愉快。警探，希望下次见面时……"

他的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一瞬，"你还能这么信任他。"

说完，他转身离去，手杖的敲击声在长廊中回荡，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阴影里。

坎贝尔低头看着纸条，系统已经调出格雷夫斯的档案——三年前，霍华德小姐曾公开嘲笑他的画作，导致他被学院除名。

"他在利用格雷夫斯。"洛威尔低声道，"劳伦斯从不亲自动手，他擅长……引导。"

坎贝尔握紧纸条。"我们得赶在下一个受害者出现前找到格雷夫斯。"

洛威尔点头，但目光仍停留在埃弗里特消失的方向。

"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坎贝尔问，"‘希望你还能这么信任他’？"

洛威尔沉默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握住坎贝尔的手。

"走吧，"他轻声说，"天快黑了。"